第(1/3)頁 顧鸞神情微凝,望著太后,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太后將她眼中的情緒盡收眼底,復又笑道:“你若有了想法不愿告訴哀家,也不打緊。去吧,你是皇帝的寵妃,哀家從未見過他對誰這樣上心,你護好自己,把兇手揪出來,把自己身上的嫌隙洗干凈,平了六宮議論,別讓他左右為難。” “諾。”顧鸞垂首,見太后無意再言,就起了身,施禮告退。 太后猶自在石案邊端坐著,待她走遠,才輕輕地發出了一聲嘆。 “太后娘娘。”身邊的嬤嬤上前為她添茶,邊添邊輕道,“太后娘娘怎的提點上佳嬪了?您總說自己到了安心養老的時候,不愿再招惹這些閑事的。” “哀家是不想招惹。”太后搖搖頭,“可這事若不平了,日后只怕紛爭更多。” 嬤嬤沒明白她的意思,帶著惑色看她。太后一哂:“現下后宮人是不多,家世好的卻也有幾位。這好家世若添上滿心的算計,容她一回就會有二回三回。若只是爭寵倒不是什么大事,可如今事情犯到孩子頭上,哀家若是不管,那就不必當這個太后了。” “奴婢知道太后是為了大公主。”嬤嬤欠了欠身,“奴婢只是不明白……您何苦推佳嬪娘娘去。倘是咱們的人去查,總比佳嬪娘娘來得快些。” “哀家也想快刀斬亂麻,可總得顧一顧那些老臣不是?”太后說著輕笑了聲,“他們啊,位子越高越謹慎。宮里頭略有點兒什么風吹草動,他們就要覺得是不是皇帝給他們臉色看。這事若是何美人、秦淑女她們干的倒還好,哀家發落也就發落了。若是儀嬪舒嬪……”太后抿了口茶,“你瞧著吧,一道旨意下去,朝中必起波瀾。” 言及此處,她無意在這竹園中再坐著,便起了身,欲回頤寧宮去。 嬤嬤趕忙上前攙扶,太后搭著她的手一壁前行,一壁循循又道:“……所以啊,不如把這事交給佳嬪,便只是她們后宮相爭了。爭出什么結果都跟哀家沒關系,甚至也牽不到皇帝頭上,省了他們戰戰兢兢胡思亂想的工夫。” 嬤嬤聞言恍悟,銜笑欠身:“太后娘娘用心良苦,皇上與諸位大人都該好生謝您才是。” “他們別招惹哀家的清閑日子,就是謝哀家了。”太后淡聲,頓了頓,又說,“這件事你還是幫哀家盯著些。哀家雖不愿多插手,但佳嬪到底還年輕。她若是辦不妥,咱們還得另想法子。此番險些傷著大公主,總歸是不能輕拿輕放的。” “諾,奴婢明白。”嬤嬤恭謹應聲。 永宜宮中,賢昭容正昏迷著,帝后同至,宮人們都不敢吭聲。 乳母抱了大公主過來,小小的孩子好似也感受到了些什么,乖乖地坐在父親懷里,望著床上的母親怔神。 大公主生得很白凈,性子也比皇長子乖巧。皇后看著她不禁唏噓,與皇帝商量:“昭容不知何時才能醒,臣妾先將孩子接去棲鳳宮吧。” 楚稷頷首:“也好。” 說話間,大公主扯了個小小的哈欠。 “去睡吧。”楚稷摸摸她的額頭,交由乳母抱走,房中更靜了一層。帝后一同落座到茶榻邊,皇后黛眉蹙著,沉吟半晌,又說:“這事臣妾怎么想都蹊蹺。臣妾聽聞佳嬪那匹馬原是貢馬,脾性極好,怎就突然這樣瘋了起來?只怕不是馬的錯處,而是人禍。” “自是人禍。”皇帝眸中沉下去。 皇后續說:“一應與此有關的宮人都該好生審過才是,就從那訓馬的宦官開始,都交由宮正司問話吧。” 皇帝剛要點頭,張俊上前了半步,輕聲說:“那宦官與佳嬪娘娘相熟,方才挨了掌事的打,佳嬪娘娘著人帶他去歇著了,現下人應在純熙宮里。若是這般押出來……” 皇后眉心一跳,神情轉厲:“事關大公主與賢昭容的性命,佳嬪總不至于這樣不分輕重!”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這話說得太沖了些,有些失了分寸。 若有似無的,她感覺到了自己對佳嬪的怨懟。 她緊張地看向皇帝,好在皇帝似乎并未察覺什么,只點了點頭:“是,想來佳嬪會體諒。再者,此人留在純熙宮中也不合適。” 皇后心弦一松。 卻聽他又道:“朕去跟佳嬪說一聲,讓她把人送去宮正司。” 皇后愕然,眼中不禁漫出幾許驚詫――這樣大的事,他竟還要先好聲好氣地與佳嬪打個商量? 在她看來,那匹馬可是佳嬪的馬,傷了賢昭容還險些傷了大公主,佳嬪現下便是頭一個的不干凈。只不過礙于他對佳嬪的寵愛,這話她不好直說罷了。 純熙宮,顧鸞回到寢殿便闔上殿門,在茶榻上安坐下來,翻來覆去地想太后說的話。 太后所言,與她數年來的想法是相左的。 她當了一輩子的女官,經歷過的大事不少,如今這樁放在上一世都未必排得進前十。 越是在這樣的事里她就越怕冤枉了無辜之人,每每遇上案子都會千般萬般的小心。太后說若她心里疑到了誰就十之八九是對的,這話她實不能認同。 可她又知道,太后活得很是通透。 ……罷了。 顧鸞搖搖頭,終是摒開了這些雜念。 太后活得通透,但她也不是傻子。許多事上諸人觀點或不相同,卻也未必有對錯之分,只不過是經歷所致的分別罷了。 這事若依太后所言,她疑儀嬪。 但依她自己一貫的法子去辦,也未必就不能求個公正。 “娘娘在殿里歇息……” 隱約聞得燕歌在外稟話,顧鸞抬眸看過去,楚稷正好進殿,繞過影壁走向她:“阿鸞。”他看著她,由有些擔憂,“沒事吧?” “沒事。”顧鸞抿笑,“太后娘娘沒覺得是我。” 他松氣,坐到她身邊將她攬住。她問:“賢昭容如何了?” “還沒醒過來。”他一喟,“這事蹊蹺。那個訓馬的宦官,交由宮正司審一審吧。” 話音剛落,他就覺她在懷里打了個哆嗦,猛地抬頭看他。 “阿鸞。”他心疼地摟著她,“我知道你們相熟,可此事總要查個清楚才好。” 她搖搖頭:“你誤會了。” 楚稷淺滯,垂眸看她。 顧鸞神色平靜,一言一語不疾不徐:“我不肯審他,不為相熟,只因我知道不是他,審也沒用,賢昭容與大公主要的公道從他那里討不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