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翌日清晨,一貫醒得早的顧鸞破天荒地沒醒過來。楚稷獨(dú)自起床更衣,直到收拾妥當(dāng)準(zhǔn)備去上朝了,她仍沒有起床的意思。 他想了想,走過去撩起幔帳看看她。她呼吸均勻,睡得無知無覺,平靜的睡容看得他有些辛酸。 ――睡成這樣,怕是前幾日都因茉爾玟的事情不曾睡好。他日日和她共寢,竟沒有察覺。 放下幔帳,楚稷往外走去,臨出殿門時吩咐張俊:“去棲鳳宮告訴皇后,佳嬪身子不適,今日不去晨省了。” 言畢看見正要進(jìn)屋的燕歌,又說:“別叫她,讓她多睡會兒。” 燕歌原正是要進(jìn)屋叫顧鸞起身,聽言忙退出去。繼而圣駕離殿,殿前滿院的宮人無不施禮恭送,一時間聽來頗有一片熱鬧。 近來的這些時日,純熙宮里每日清晨都是這樣熱鬧。 闔宮里也只有純熙宮能這樣熱鬧。 約莫一刻后,棲鳳宮的掌事宮女景云出了殿,恭請各位嬪妃入殿問安。皇后已端坐主位,在眾人見禮間鳳眸一掃,一眼就瞧出少了誰。 她正要發(fā)問,簾子又揭起來,張俊進(jìn)殿躬了躬身:“皇后娘娘安好,各位娘娘、娘子安好。”張俊臉上掛著幾許客客氣氣的笑容,“下奴特來告?zhèn)€假,今日佳嬪娘娘身體不適,過不來了,明日再來向您謝罪。” 皇后淺怔,一壁抬手命眾妃免禮一壁溫聲道:“人都有三災(zāi)六病,有什么可謝罪的,佳嬪太客氣了。”下一句更多了幾分關(guān)切,“敢問公公,佳嬪情形如何?” 張俊垂眸,巧妙地說著“實(shí)話”:“到現(xiàn)在都還沒能起床呢。” “呀。”皇后黛眉皺起,滿目擔(dān)憂,“那可該讓太醫(yī)好生去看看,景云……” 不待她吩咐,張俊掛著那副笑容又開了口:“皇后娘娘所言極是!佳嬪娘娘性子柔和怕麻煩,不肯傳太醫(yī),好在皇上執(zhí)意讓太醫(yī)去了,現(xiàn)下正在純熙宮問診。” 皇后的后半句話就這樣被他噎了回去,滯了滯,笑說:“那就好。” 張俊端端正正地一揖:“娘娘若無別的吩咐,下奴先行告退。” 皇后和顏悅色地點(diǎn)一點(diǎn)頭,張俊便退了出去,滿座嬪妃都不約而同地目送他離開,殿里安靜了好一會兒。 半晌,才有人開口:“這佳嬪,也不知是什么病,竟讓張公公來告假,自己身邊的人不夠使喚了么?” 眾人循聲看過去,儀嬪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沒看任何人,好似只在自言自語。 語中稍頓,她復(fù)又笑道:“這闔宮里頭除了皇上,大約也就佳嬪使喚得動御前這些人了吧。” “佳嬪病著,自己跟前的人自然要謹(jǐn)慎侍奉,張俊跑一趟也使得。”皇后正襟危坐,淡聲駁了儀嬪之言。 話說得大氣,心下卻有些亂了。不怕別的,只怕佳嬪生了不當(dāng)有的野心,打起別的主意來。 純熙宮,顧鸞一覺睡到將近晌午都沒醒。楚稷下朝后就回來了,坐在離床不遠(yuǎn)的書案邊看了一上午奏章,邊看邊想她真能睡。 午時二刻,他傳了膳。宮人進(jìn)來布膳多少有些響動,顧鸞卻也只翻了個身,依舊睡得迷糊。 楚稷無奈,待午膳布好,他行至桌邊看了看,遂執(zhí)箸夾了個蝦仁,闊步行至床邊,小心翼翼地將蝦仁送到她嘴邊。 那蝦仁外層勾了芡汁,碰到嘴唇黏糊糊的。顧鸞眉頭一皺就醒了,楚稷抿笑,就勢坐下:“別睡了,起來用膳。” 顧鸞愣了一瞬,驀然坐起身:“什么時辰了?” “午時了。”楚稷道。 顧鸞臉色微白,一眼看向燕歌:“怎的不叫我呢!誤了給皇后娘娘問安。” “差人給你告過假了。”楚稷邊說邊捏她的臉,“快起來,吃些東西。若還是困一會兒再睡,不想睡朕就陪你出去走走。” 聽說告過假了,顧鸞安了些心。輕輕“哦”了一聲,慢吞吞地起了床。 馴獸司里,宮人們?nèi)齼蓛傻赜猛炅松牛愀髯匀シ恐行铝恕蠲呐P房與柿子的馬棚只隔一墻,途經(jīng)馬棚時,柿子就冷不丁地又身出腦袋來,差點(diǎn)把楊茂撞個跟頭。 “別鬧啦!”楊茂哭笑不得地推它,“下午才有蘋果吃,別著急!” 柿子“呼哧”一聲,不情不愿地縮回腦袋去,接著又轉(zhuǎn)過身,拿屁股對著楊茂,以示不滿。 楊茂暗暗瞪它一眼,自回了屋。不遠(yuǎn)處,一道人影溜進(jìn)院,行至墻角土地松軟之處,將一支點(diǎn)燃的線香插進(jìn)泥土中。 不遠(yuǎn)處的竹園里,賢昭容照例在午后帶著大公主出來散步。她喜歡翠竹碧玉般的顏色,喜歡翠竹這寧折不彎的脾性,亦羨慕翠竹有寧折不彎的本事。 是了,寧折不彎也是需要本事的,她便沒有那樣的本事。每每麻煩找上門她總不知該怎么辦,心下明明不愿妥協(xié),卻又沒有底氣較量,每每都只得服軟。 倘若沒有佳嬪,這孩子可能已不是她的了。她是個沒用的母親,不知該如何護(hù)著孩子。 賢昭容這般想著,心中總是郁郁。大公主不知母親的心事,在乳母懷里東張西望,忽而笑起來,指著不遠(yuǎn)處:“咿――啊――” 賢昭容回神看過去,便見欣和縣主在和宮人踢毽子。五彩的毽子飛起來又落下去,吸引了大公主的視線。 欣和縣主好像也很喜歡這竹園,賢昭容近來帶女兒出來總能碰上她。她知道欣和縣主是儀嬪的本家侄女,最初總有些防心,不想與她多打交道,可幾番偶遇之后發(fā)覺這孩子倒沒什么心眼兒,待人又恭敬,便將那些芥蒂也放下了。 想想也是,欣和縣主到底是個才四歲的孩子,大人間的彎彎繞繞再多與她也不相干。 “大公主!”欣和縣主遙遙地也看見她們,扔下毽子便興高采烈地跑過來。跑到近處,不忘向賢昭容見禮,“昭容娘子安!”然后才又蹦蹦跳跳跑到乳母跟前,踮著腳尖要看大公主。 竹園南邊一些的宮道上,唐昭儀也正往竹園走。 北方的冬天不似江南,雖狀似更冷一些,還有大雪紛飛,卻不潮,少了那種寒氣往骨子里鉆的苦楚。這些日子她便都喜歡出來走一走,宮里好景致的地方又多,便是冬天百花凋敝,也仍有景可賞。 來竹園是前幾日榴錦提的議。她素日不愛聽榴錦多說話,總覺得她爭強(qiáng)好勝愛出頭,但這回這主意提得倒不錯。 唐昭儀先后便已來了兩回,都是傍晚。可今天日頭更好些,用過午膳,榴錦道這樣好的天色,竹園這邊必定風(fēng)景更加,她就動了心,想到竹園的涼亭中坐坐。 馴獸司,楊茂剛躺下,乍聞院外一聲馬兒的嘶鳴,忙又坐起身,跑出去查看。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