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玉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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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世好多事情,早已經(jīng)與她曉得不同了。比如這場戰(zhàn)事。前次,她記得前后費了三年多,后平王才逼近金陵,而這一回,時間卻提早了將近一年。
這樣時刻,她腦海里忽然掠過平王妃蕭榮身影。她只知道她如今還被扣城中,具體如何,卻絲毫不知。忍不住問了一聲。
王默鳳一怔,隨即道:“平王妃如何,我并不曉得。想來應(yīng)還軟禁之中吧?”
初念怔忪片刻,忽然悠悠嘆道:“表哥,你說世道對女子為何總是如此不公?男人要棄你于不顧,他便必定會有自己理由,且那些理由聽起來都是如此正當。女子能做,也就是怨一聲自己命運不濟而已……”
王默鳳并不知道她此刻這番感喟到底為何。默默望著她。見她微微蹙眉,眉間似帶了幾分哀婉無奈之色,胸中一熱,所有想要保護她*都似被勾了出來,忍不住脫口道:“表妹,只要你愿意,我會照顧你一輩子!”
初念吃驚,睜大了眼望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了。
王默鳳也沒想到自己這樣便說出了心里話。仿佛一直壓心頭一塊石頭倏然被搬走了。見她呆呆望著自己,心一橫,索性又道:“表妹,咱們從小就一起玩。我便想著,若是往后能和你一輩子都這樣一起,那該多好。但是后來你嫁人了……”他頓了下,“我也就斷了念頭。但是如今你回來了。我曉得我雖還是配不上你。但是只要你不嫌棄我,我一定會娶你,照顧你一輩子!你相信我。”
他臉又微微泛紅了,但看著初念目光卻坦白而熱烈,并沒有避開她注視。
初念終于回過了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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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懵懵懂懂,被徐若麟誘迫著而不知所措少女了。到了如今,她是比任何時候明白,安定而體面生活,對于一個女子來說是何等重要。
不止如今王氏為她將來而操心。早她籌劃著離開徐家回歸司家時候,她便也想過自己未來。因為寡婦歸宗這種身份,她并沒有設(shè)想過往后能再嫁到個貼心丈夫——別說是她,哪怕對于那些初嫁世家女子來說,其實也是一種不太現(xiàn)實奢望。所以對于歸宗之后,她給自己定首要目標便是攢錢,然后等著王氏給自己再次議親——她知道王氏一定會這樣。到了后,如果恰巧有適合對象,對方也愿意娶自己。或鰥夫,或年長許多,這些都無關(guān)緊要,她可以嫁過去,就此以自己母親王氏為榜樣,努力好好過完這一生。倘若嫁不出去——
其實,她對再次嫁人這種事,并不是那么熱絡(luò)。她也覺得無所謂。等年紀再大些,司家若難容她這種老女,帶了資財出家修行,也未嘗不算是一種安靜生活。但是現(xiàn),她表哥王默鳳,竟忽向她如此表白,實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王默鳳是那種十分爽朗男人,初念印象里,甚至大大咧咧不拘小節(jié),小時候甚至還總愛揪她辮子,欺負得她嗚嗚地哭。所以她一直把他當自己親兄長看待,也理所當然地覺得他把自己當親妹妹。因為王家確實只有三個兒子,沒有女兒。沒想到此刻,他卻忽然用這樣目光看著她,對她表白出對她心意。
這是一種男人看女人目光。她自然不陌生……
見初念避開自己注視,低頭躊躇不語,王默鳳終于覺察到自己唐突,急忙往后退了一步,低聲道:“表妹,我曉得我方才話唐突了。但確實是我心中所想。倘娶你為妻了,往后你若不愿留京城,我也可以帶你遷到南方……我字字都是真心話。盼你一定要考慮……我,我先走了……”
王默鳳說完,再次看她一眼,轉(zhuǎn)身急匆匆離去。
初念抬頭,潔白齒無意識地微微咬住下唇,慢慢地坐到了先前繼本那張椅子里,以手撐額,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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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月過去,八月底了。
王默鳳自從那次表白后,大約是羞于見初念,又大約是怕被她拒絕,這個月里沒再來過。初念倒沒怎么樣,弄得王氏卻長吁短嘆,以為自己看走了眼。但戰(zhàn)事,仍不斷推進。金陵已經(jīng)失去了它后一道天然屏障——剛剛得到消息,便是徐若麟軍隊,已經(jīng)未遇任何抵抗地從長江北岸子空山一帶過江,抵達了南岸。原因便是對岸都督歸仁紹歸降。
北軍離金陵,不過只剩區(qū)區(qū)數(shù)百里距離了。如果任由一匹馬馳騁,一天一夜便足以抵達。
朝廷敗局已定。誰都知道無法改這種命運了。元康帝卻仍不愿認輸。他把他所有軍隊從北方緊急召回,又糾集了福王殘部和征來士兵去保衛(wèi)京師。朝廷中那些中立者們齊齊失聲,而堅定皇帝擁躉們,他們忠憤則空前地被激發(fā),城中到處都彌漫著視死如歸,不惜一切代價保衛(wèi)京師凜凜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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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念知道后時刻終于要來臨了。就滿城人或惶恐或激憤時候,司家,卻如暴風(fēng)雨前那個風(fēng)眼所,始終那么平靜。老頭子司彰化仍舊每天準時上朝,回來便將自己關(guān)書房里。
反常則妖。初念大膽地猜測,自己這個祖父,是不是暗地里其實已經(jīng)做了些什么旁人不知道,而她卻知道事?
她這種猜疑,很便得到了證實。
這一天午后,從來沒有到過她院子司彰化忽然出現(xiàn)了門口。等她驚訝地站他面前時,她看到他用那種她熟悉不帶喜怒目光盯著自己,淡淡地道:“你收拾下東西。送你去秋山莊子里過幾天。城里怕有變亂。你一個年輕女孩,留家里不安全。”
他說話時候,花白山羊胡一抖一抖,說完,轉(zhuǎn)身便去了,不容她發(fā)問,沒有商榷余地。
司家秋山那個莊子,金陵城南,有上百里路,是祭田所。因為地方偏遠,進項也不多,這些年連王氏也極少過去,不過是年底時收到那里管事送來年貨而已。
初念知道破城時城中必定大亂,到時流兵滿巷。但對于祖父這個安排,老實說,還是十分意外。只是意外歸意外,他既然這么下命令了,她只好收拾了簡單包裹,連尺素也不被允許帶,王氏同樣不解目光之中,上了預(yù)先安排好一輛簡樸馬車,家中下人護送之下,往城南而去。
城門早就有進出檢查了。馬車被搜檢過,并無任何異常后,初念一行人出了城門,往秋山方向去。
馬車一直前行。車里又熱,初念也懶得看外頭,只靠廂壁上,閉目想著祖父這樣安排目到底是什么。想不出頭緒,后反倒昏昏欲睡之時,覺到馬車忽然停了下來,車門被打開,然后,上來了一個頭包青帕婦人,打扮便是大戶人家里尋常可見媽子樣。
那婦人上了車,抬臉,對上初念那雙睜得幾乎要脫眶而出眼睛時,朝她點了下頭,微微一笑,然后坐到了她身側(cè)。
這一刻,初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這個剛剛爬上馬車坐到了她身邊女人,竟然是平王妃蕭榮!
“我會以你下人身份隨你到你家莊子里藏幾天。”她看出了初念驚詫,低聲地解釋。然后朝她歉然地一笑,道,“只是委屈你了,要和我那偏僻地方住。”
蕭榮脫身了!她是如何脫身?難道……
初念立刻想到了徐若麟。或許只有他,才會如此意這個被質(zhì)京城多年王妃,千方百計營救出她。但是他怎么可能會這時候到了這里?他不是剛率著大軍渡過長江,此刻正駐扎龍山一帶,準備與朝廷軍隊進行后一次戰(zhàn)斗嗎?
初念此刻,被心中迅速涌出無數(shù)疑問和復(fù)雜情緒給緊緊攫住了。想開口問蕭榮,卻也知道馬車里不是說話好地方。后終于壓下了那種*,朝蕭榮也點頭,低聲道:“不必客氣。城里會亂,還是那里好。”
蕭榮再次一笑,伸手輕輕握了下她手,便靠了過去,不發(fā)話。
初念猶豫片刻,后終于還是忍不住,壓住有些紊亂心跳,悄悄撩起馬車窗簾子一角,看了出去。見側(cè)旁仍是家中跟隨出來數(shù)人,并沒旁人。終于,仿佛松了下來般地微微吁出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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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榮上來后,馬車速度便明顯加。到了黃昏,太陽落山,晚霞如火燒時候,馬車終于停了下來。司家秋山莊子到了。
初念聽到外頭家人通報聲音后,推開車門,也沒看趕車車夫老朱頭,自己扶住車轅,正要爬下去時,覺到先前坐前頭背對自己老朱頭忽然一個翻身便躍了下去,動作矯健敏捷得有些反常。略微驚詫地抬眼,卻正對上一雙映滿了晚霞余光精亮雙眼。那雙男人眼睛,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甚至帶了種不加掩飾貪婪與興奮。仿佛此刻這四目相對一眼之前,曾隔了千山萬水,遙不可及。
初念一下呆住了,腦子迅速閃成了空白,腳無意識地一個踏空,身子一歪,眼見就要摔下去時,那剛從車夫位置上躍下地男人已經(jīng)伸手過來一把扶住了她。
“我回了。”
他穩(wěn)穩(wěn)地扶住她,等她終于能站穩(wěn)地,唯一反應(yīng)卻只是瞪著眼盯他時,俯身過來她耳畔迅速輕聲這么道了一句。然后松開握住她腰肢那只大手,朝她很是開心地笑了起來。雙眸亮得正如天邊正燃燒云霞。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讀者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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