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千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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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拖長聲調(diào),手指慢慢指過場上、官衙、兵器架、板壁……
木板后沒有動靜,考官們沒有動靜,還是那一臉拒絕神色,在商討著打發(fā)她的理由,柳咬咬閃著眼睛眼巴巴望著她,紅唇白齒,亮瞎人眼。
你個死撐不挪窩的神棍!
君珂肚子里暗罵,但也不甘心,手指從板壁方向滑了過去……再給神棍一次機會!
“他嘛,就在……”她的手臂,又開始了一圈繞行……“在……在……在……”
場上、官衙、人群、兵器架……她又一輪地指了過去。
柳咬咬張著妖艷的嘴,眼珠子跟著她的手指直轉(zhuǎn)。
板壁后終于有了動靜。
那個身形優(yōu)美的影子,忽然偏頭對這里看了看,隨即似乎搖了搖頭,終于站起,他行路的步伐,就算是一個輪廓,也看來流逸有仙氣,微微一移便到了板壁邊,輕輕敲了敲板壁。
立即有個兵部侍郎顛顛地過去,俯在板壁上認真聽了半晌,又猶豫地對君珂看了看,半晌,終于點了點頭。
君珂笑了。
“一六八,君珂,過!”
兵部侍郎這一句喊出來,君珂的手指,在指向板壁的前一刻,唰地放下了。
“抱歉。”她毫無歉意地向柳咬咬微笑,聳聳肩,“我沒看見?!?
柳咬咬:“……”
君珂眼看著自己的名字寫進了兵部武舉考生名冊,哈哈一笑,覺得心情暢快,向馮哲柳咬咬揮揮手,向板壁后打個響指,得意洋洋打道回府。
她不知道。
在她背后,梵因隔著板壁,端著酒杯,唇角浮著一抹奇怪的笑意,搖了搖頭,輕輕道:“躲也躲不過你……”
他目光一直凝注的,是君珂的背影。
她更不知道。
在她走后,人群里突然竄出個女子,在官員們慌忙的見禮中,平靜而又不由違拗地道,“她可以報名?那我也報!”
君珂在為武舉報上名費盡心思時,納蘭述在燕京別業(yè)里和戚真思頭碰頭。
“千霞谷那邊傳來密報。”戚真思嘩啦啦翻著手里的東西,“周桃最終見到了世子,這女人不知出了什么幺蛾子,世子竟然沒舍得殺她,然后魯南王知道了,勃然大怒,點軍來追索世子,世子在千霞谷外拉出私軍抵抗,卻在當晚,被……”她突然吸了口冷氣,“被周桃所殺?!?
納蘭述一怔,“周桃?”
“嗯,”戚真思俯下臉,拒絕和他目光接觸,“然后這女人拎著世子的腦袋,回魯南王府,在魯南王膝下好一陣哭泣,言下之意她被世子垂涎日久,終于在單身出外時被世子強擄,但她心地堅貞,含悲忍辱以身事敵,終于千辛萬苦尋到良機,殺了這個狼心狗肺的逆賊,如今身子已污,也無顏再伺候王爺,只待殺了逆賊報了王爺大恩就一死便了,隨即便當堂撞柱……”
納蘭述挑挑眉,連句“死了?”都沒問,果然戚真思繼續(xù)道:“當然沒死成,還感動了魯南那老家伙,當即給她看傷,又要提她做側(cè)妃,周桃卻沒肯。”
“哦?”這下納蘭述也怔了怔,以周桃的性子,這不是她最喜歡的事兒嗎?
“她說身子已污,無顏再為側(cè)妃,愿為王爺護衛(wèi),為王爺訓(xùn)練私軍,她周家一門為將,她自小耳濡目染,也不是全然無知,王爺身邊雖不乏能人,但最為可靠貼心的貼身護衛(wèi)卻還缺少,她周桃愿意從此易釵而弁,永為王爺忠心護衛(wèi)?!?
戚真思讀了這么一大段話,納蘭述只說了兩個字,“軍權(quán)!”
兩人對望一眼,納蘭述突然緩緩道:“小戚?!?
“嗯?”戚真思轉(zhuǎn)著眼珠。
“關(guān)于周桃,你是不是還有什么事瞞著我?”納蘭述眼神狐疑,“這女人雖然狠毒跋扈,但似乎還沒到這般心機和毒辣,她發(fā)生什么事了?”
戚真思肚子里暗罵,你小子太精明!卻萬萬不肯將千霞谷周桃的遭遇給說出來……納蘭述最討厭的就是這類事,如果知道當日還出了這事,那跟隨周桃,負責安排這事的倆兄弟八成得受責。
戚真思一向心疼部下,而且也不認為部下在這事上做錯了,理直氣壯一揚頭,道:“哪能呢?這么多年,你看我瞞過你什么來著?”
“你瞞過我你的性別,以至于咱們剛認識的時候,我一直以為你是小子,在那雪原上,摟著你睡了一個月!”納蘭述毫不客氣地拆穿她。
“我那不是自己也沒搞清是男是女么?在那雪原上只想活命哪有什么男女之分?”戚真思反唇相譏,“什么你摟著我?不是我怕你凍死摟著你?當初誰拼命往我懷里鉆一口一聲喊我哥來著?”
“哥!”納蘭述立即笑嘻嘻喊一聲,“啥時候給兄弟娶個嫂子回來?”
戚真思:“……”
第一萬次斗嘴失敗,戚真思也瞬間收了玩笑的心思,一邊整理密報一邊想,主子是因為信任她不追問了,她卻不能不把這事放在心上,那周桃現(xiàn)在看似小打小鬧,但還是要撥專人盯著也行。必要的時候……
也不妨刀上染血!
她磨了磨牙,眼珠子泛出青色的光,像一匹在雪原上傲然行走的狼王。
納蘭述突然抬頭對她瞟了一眼,隨即若無其事轉(zhuǎn)過頭去。
有些事,他不問不代表不知。
但不問,就代表默認。
一些危險,必須掐滅在萌芽狀態(tài),為他自己,更為小珂。
“下面這條信息是堯國的?!眱扇硕家呀?jīng)下定主意并收拾好心緒,繼續(xù)討論密報,“我們的人已經(jīng)到了堯國邊境,回報來說邊境查得極緊,竟然一時進不去,報說在想辦法?!?
“極緊?對燕朝來人也緊?”納蘭述皺起眉,堯國是大燕屬國,關(guān)卡對燕民是比較寬容的,如今這情形,可有些異常。
“再等等看吧,第三件事?!逼菡嫠加帜闷鹨环鈺?,這回不是堯羽衛(wèi)專用密報,而是普通的信箋,“崇仁宮和兵部聯(lián)合來函,請冀北??ね?,為即將到來的武舉做仲裁?!?
“找上我干什么?”納蘭述皺眉,“我們藩王,可插不上燕京的渾水?!?
“不都是權(quán)力博弈的結(jié)果么?!逼菡嫠夹?,“大燕近年來風氣不好,皇帝有心趁這次武舉,好好尋些領(lǐng)兵人才,也好滌蕩下燕京子弟的脂粉氣??催@次的隆重程度,保不準未來大將就誕生在此次武舉。軍權(quán)??!郡王,這是軍權(quán)?。∧倪叢粻幖t了眼睛?武將派系固然要拉攏自己的人;文官集團也希望能夠插手武備;閑散的功臣貴戚還希望借此尋點差事東山再起;韋、沈、姜、三大世家各自有各自的利益爭奪。這個仲裁人選,比科舉主考還要難上百倍,各方利益代表都要有,卻又不能令誰家獨大,我敢說納蘭君讓為這個人選愁白了眉毛,各方大佬為這個人選也一定吵翻了他崇仁宮。要找各方都同意的仲裁可不容易……正好你來了?!?
“哼!”
“你冀北畢竟不涉燕京朝務(wù),武將再怎么選,也不會派到冀北,所以你是完全的中立人,各家如果塞不進自己人,來個中立的也是好的?!?
“這是納蘭君讓的如意算盤,我為什么要應(yīng)?”納蘭述冷哼,“當我傻子好用?這是渾水,踏進去沒好處,倒可能染了自己一腳臟,他做得美夢!”
“那你的意思,是不去?”
“不去?!?
“真的不去?”
“真的不去!”
“那好。”戚真思招招手,喚來一個護衛(wèi),“去回報太孫府等消息的人,就說??ね踝罱昧伺两鹕Y,去不了,請代向太孫表示歉意?!?
“是。”
“什么是怕金子深?”納蘭述對戚真思的安排是滿意的,對病名卻有些不得其解,好學(xué)地發(fā)問。
“哦,就是老年癡呆癥?!?
“……”
半晌,室內(nèi)傳來一聲巨響……
當室內(nèi)恢復(fù)安靜之后,戚真思才拿起剛剛來傳報的護衛(wèi),送來的最后一封書信,那是個名單一樣的東西,她隨意翻了翻,目光突然一凝,隨即露出一絲幸災(zāi)樂禍的狡黠笑意。
“還有個消息要不要聽?”
“嗯……”納蘭述似睡非睡。
“也不是那么重要。”
“哦……”納蘭述打個呵欠。
“剛得到的消息,某個人,偷偷報名了今年武舉?!?
“哦……?。俊?
快要睡著的納蘭述,霍地一下站起來。
“報了?”
“報了?!?
“改不了了?”
“已經(jīng)歸檔送兵部了。再拆要圣旨才行?!?
納蘭述二話不說,向外就走。
“去哪?”戚真思懶懶地喊,露出奸詐的笑容。
“把太孫府的人追回來!”納蘭述一邊向外奔一邊喊,“我要當仲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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