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弘歷卻被這一蹦,蹦的心肝跳。這可不止是看上去年輕那么簡單! 他扯了一下嘴角算是笑笑,硬拉了一個話題,“這葡萄今年長了不少。” “可不是嘛,明年就能掛果了。”林雨桐拍拍手,把手上的臟東西拍掉,才往里走,一邊走一邊問:“你怎么過來了。今兒這風多大呀!雨下的又不停,這也得虧是秋收完了,要不然莊稼收不回來可怎么好。” “是啊!”弘歷跟著往里面去,一掀開簾子,里面的熱氣就鋪面而來了。小泥爐里火還紅著,上面的水壺熱氣蒸騰。邊上擺了一盤子石榴,一盤子軟柿子。榻邊的兩個凳子上,放著個大簸籮,簸籮里是橙紅色的硬柿子。就見皇額娘進去脫了披風,凈了手留坐在榻上,用刀子開始削硬柿子的皮。削皮之后并不將皮扔了,而是放在另一邊,還招呼他,“坐啊!” “皇額娘,您這是做什么呢?”忍不住就想問問。 “柿餅!”林雨桐看他,“回頭晾好了,給你和弘晝弘瞻都帶些。” 弘歷:“……”這東西每年都進貢許多不同的柿餅過來,隨吃隨有的。但這樣一個小東西,皇額娘卻做的興致勃勃。他不由的聲音都輕了下來,“皇額娘也不用太累,想要什么只管叫人去說一聲。也是朕想的不全乎,這些供給應該叫內務府多進貢一份的。” “內務府才大動了,別折騰人家了。”林雨桐就道,“歷經繁華之后,才會明白平淡是真的道理。這些瑣事不用你管,對我跟你皇阿瑪而言,百姓怎么過日子,我們怎么過日子,就是最好的日子。說你的事吧,冒著風雨來,這也不是閑轉的日子呀。” 弘歷這才道:“之前……兒子一直沒來。” “嗯!知道你忙!” 弘歷搖頭,“兒子是叫人去查那個佟氏去了。” “查好了?” 弘歷點頭,“雖然這事多少有些丟人,但事情卻是真的。陰差陽錯,那孩子給遺落在外面了。兒子覺得慚愧的很。” “這不是你的錯。”林雨桐皺眉,“當年那個佟氏不顧宮規,擅自離開行宮,雖說孝心可嘉,可到底是成了如今的局面。” 想到要被人講究,弘歷心里也是很不得勁。如今林雨桐這么一說,他頓時覺得遇上了知己,“那孩子放到外面,兒子怕又被人給利用了。這才是要壞事的。可要是認回來,這天下悠悠眾口……兒子也是兩難呀。” 林雨桐‘嗯’了一聲,“你的顧慮我知道。那你想怎么辦呢?” “兒子覺得……這個孩子的命有些硬,許是放在廟里能化解一身的戾氣。” 雖然知道這貨不會太想認,但真沒想到他會打著叫出家的名義。 她沒急著反駁,而是說了一句:“出家!那個佟氏辛辛苦苦的把孩子拉拔大,就是為了叫他出家的?生恩不及養恩大,那姑娘也不是孩子的親娘,但為了護著這孩子,把終身大事都給耽擱了。一輩子換來的結果就是這個?弘歷啊,你若是執意要讓那孩子出家,我跟你皇阿瑪肯定不攔著。但你得記著,好好的安頓那個姑娘!” 乾隆想起那幾包袱的衣物,以及身影單薄的女子在雨中的無助。或許,對那女子而言,這個孩子就是她一生的指望。要是叫這孩子出家,可算是斷了人家的活路了。只怕怎么安頓都不成的。 林雨桐就又道:“若不是年紀不合適,我都覺得你將她接進宮去,隨便給個名分,也是個安頓。可這年紀不輕了,又嫁過人……哪怕還是個冰清玉潔的姑娘,可這到底好說不好聽啊!你額娘呢,又是個執拗的性子。只怕她那一關就過不了。那這怎么辦呢?叫那姑娘出家呀?二十來歲的姑娘,且還年輕著呢。真逼的人家出家了,怪于心不忍的。要不,我在附近給找個莊戶人家,嫁出去算了。多給寫陪嫁,尋個老實的莊稼漢,后半輩子也有個知冷知熱的人。”說著,還問說,“這么安置可好?這么好的姑娘,我恍惚還覺得她像個熟人來著?可這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來,這孩子的品格隨著誰。” “隨了慧賢了。”乾隆想起了高氏,他怕林雨桐不知道慧賢是誰,就補充道,“就是兒子潛邸時候的側福晉高氏。” 烏拉那拉活著的時候,高氏還不是側福晉呢。 林雨桐皺眉想了想,才恍然,“是高斌家的閨女,之前伺候你的。” 乾隆一愣,然后點頭,“對!皇額娘的記性真好。” “那就是見過的嘛,跟著高斌的夫人進宮請安的時候見過的。可惜那么好的姑娘,就沒了。我就說那天見佟氏只覺得面善,原來有這么個緣故在。”林雨桐點頭,“只看著隨了慧賢,你也該好好安置。” 乾隆默默的點頭,之前還不覺得什么,但要是將跟慧賢相似的女子嫁給別人,還是粗鄙的莊稼漢,這卻是怎么想怎么別扭的。 他有些坐立不安,干脆就起身告辭,“皇額娘先忙著吧,兒子先告辭。” “那孩子的事……是叫人隨后送到哪個廟里?”林雨桐問道。 乾隆趕緊道:“兒子還沒想好,這不過是跟皇額娘說話,想到哪說到哪罷了。況且,那孩子身子不好,還是叫他現在皇額娘這里調理著。等身體大好了,再做打算。” “也好!”林雨桐笑著起身裝了新做的鍋巴遞過去,“路上吃吧。當消磨時間的零嘴吧。” 乾隆接了,給吳書來拿,就告辭出去了。 林雨桐站在院子里目送他離開,回身就呵了一聲,接下來得看佟氏到底是有多大的本事了。 沒太起心思的乾隆,這次回去的時候再路過,心里有些異樣。他叫停了馬車,下車又進了小籬笆院。推門進去的時候,兩個伺候的太監坐在外面喝茶,可佟氏卻蹲在廚房燒茶熬藥。吳書來朝后一擺手,兩個嚇的戰戰兢兢的太監就直接被拉出去了,悄無聲息。 乾隆進去了,吳書來將門拉上,站在門外等著。他心里不免嘆氣:宮里又該熱鬧了。 這么想著,就回頭去看,心里難免復雜。母后皇太后她老人家,對自家這主子太了解了。每句話都是順著主子說的,可事卻全都是按照她老人家的意思辦的。 其實,這段時間真不是宮里的那位太后不好,她也真沒冤枉這位母后皇太后。這位太后太厲害了,他每次來渾身上下都是緊繃的,總覺得那小小的院落里藏著一頭巨獸,吃人的那種。 而如今這座小院里,藏著的倒不是巨獸,而是一直毛皮鮮亮的白狐。 佟氏捧著藥丸出來,就好像被外面的人嚇了一跳一般,差點扔了藥碗,整個人退了好幾步。等看清楚是誰,便笑了起來,笑的眉眼彎彎,然后放下藥碗,急匆匆的過來見禮,“您必是已經將東西給永哥兒送去了。” 乾隆:“……”忘了!還在馬車上扔著呢。但他還是點頭,“是!送去了,穿著挺合適!” 佟氏垂下眼瞼,嘴角慢慢翹起。所謂的永哥兒當然不可能真的穿了,因為兩人壓根就不熟。那也就是說眼前這個帝王隱瞞了真相開始哄她了。一個男人愿意哄著一個女人,這就是證明他對她有點興趣了。 有了這個認識,她心頭大振,再抬起頭來,眼睛亮了:“真的嗎?永哥兒看著身子可都好了?每頓吃幾碗飯?吃藥的時候會不會哭,要不要人哄?還會不會鬧著要吃糖……” 一句趕著一句,不是生母,勝似生母。 乾隆想到了慧賢。慧賢一生,最大的憾事便是沒有孩子。月事遲了,便以為是懷了身子。開始給孩子做衣服,幻想著關于孩子的一切……這個形象,漸漸的跟眼前的佟氏重合了。 他看向佟氏的眼神漸漸幽深,但還是將話給說出來了,“……朕想將那孩子送去廟里……” 佟氏心里一驚,手攥成了拳頭。其一,那孩子必要不能送走,因為那個神秘而又厲害的女人一定不允許。其二,這孩子是自己立足的根本。有他在,她不僅能站的更高,還能站的更穩。他可以離開她,但她不能沒有他。她是依附他而存在的。一個帝王偶然的一個動心,什么也不是。 這么想著,臉上卻越發驚喜了,“萬歲爺是怕孩子的出身不好說嗎?他本就是行宮中的宮人所生呀……”沒有見不得人,“不過皇上您考慮的更周祥,這么大的孩子皇家不會藏著,凡是藏著必有緣由。只說這孩子跟佛有緣,之前一直寄養再廟里,這倒是妥當的很。您放心,這是為了永哥兒好的事,民婦不會說出去的。” 乾隆深深的看了佟氏一眼,手里的扇子將對方的下巴挑起來,輕笑一聲,“你倒是個聰明的。不過難得,這點算計都是為了那個孩子好,朕赦你無罪。不過,以后,斷不可在朕面前動這樣的小心思。” 佟氏心里一驚,臉都白了,噗通一聲就跪在地上。 乾隆起身,出門的時候留了一句:“以后不必自稱民婦了!”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