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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故國神游(5)三合一-《斂財人生之新征程[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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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德海點頭,“是!怕是行李都收拾齊備,準備回鄉了。若不是大皇子突然病重,張家只怕已經啟程了。”張廷玉曾是永璜的老師,學生病的不中用了,老師要走,這未免太無情了一些。

    事實上,張廷玉被宣召,也以為是要走了,皇上把他叫進宮說幾句話。

    因此,一進去就行禮,嘴里說的都是告辭的話:“……如今大阿哥已無大礙,老臣也就不多留了,本打算明兒一早,進宮跟萬歲爺辭行……”

    這話一說,弘晝心說,壞了!壞大了!自家四哥這會子正不痛快呢!你這進來兩句話沒說上,直接就說要走了。你這么著急干嘛?在自家四哥眼里,這就這么不想給他盡忠!

    他腦子里閃過這樣的想法,就見這位萬歲爺果然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似的,暴躁了:“……朕細細看了配享太廟的名單,其中有費英東,有額亦都,這些哪個不是元勛,為大清立下過汗馬功勞的人。他鄂爾泰配享太廟已優容,你張廷玉更是不當配亨……”

    別說那么大年紀的張廷玉了,就是弘晝,臉都白了。

    那呵斥聲還在繼續,“你張廷玉,皇考在世的時候,你也不過是幫著擬旨的小官小吏。自從朕登基,十五年來,你毫無建樹……朕姑息你,不過是看在你一大把年紀,在朝廷混了這么些年差事……”

    弘晝趕緊就攔:“萬歲爺,您息怒!”這話說的著實是刻薄了!

    張廷玉是老淚縱橫,誰能想到,習了一輩子臣術,到最后一敗涂地。

    他這邊還怔愣呢,那邊就有東西砸了過來,“你看看,這是配享太廟的人,你張廷玉現在告訴我,你有什么資格跟這些人比肩。”

    可張廷玉配享太廟,是先帝爺恩旨的。

    張廷玉此時,卻當真是無法再言語。這個快八十歲的老臣伸手,一下一下的打自己巴掌,一句又一句的‘老臣昏聵!’。

    弘晝心里愧疚的不行,怎么想起把他給折騰來了呢?他給太監使眼色,趕緊給太后遞個信兒去呀!

    有小太監悄悄出去了,可這有用沒用他并不清楚。他沒有一刻不盼著,要是那真是皇阿瑪該多好。可管管四哥吧,他這顛倒黑白,動不動就翻舊賬的毛病是要把臣下都逼死的呀。

    弘晝這會子是真替張廷玉冤的慌。其實,乾隆三年,張廷玉就請辭了。

    這是個特別知道進退的人。新皇登基,需要扶持的時候,他不能走,否則就是要挾新帝。兢兢業業的輔佐了兩三年,新君皇位也坐穩了,一切走向正規了,張廷玉請辭了。那時候虛歲說起來他都是六十六七的人了,他說精力不濟,眼花,寫字手都打顫了。而且,開始健忘,吃的少了,睡的也好了。以身體不好的緣由請辭,但是這位萬歲爺給駁回了。

    張廷玉呢,輔佐了康熙雍正兩朝,又在乾隆新君初立的時候幫著穩定局面。他就覺得可以功成身退了。而那時候的萬歲爺離不了張廷玉的,因此不放人家走。

    可到了鄂爾泰死了,自家四哥又瞧這個幫他掣肘鄂爾泰的人不順眼了。于是,扶持了年輕的訥親,將張廷玉排斥在內閣之外。剛好,又趕上張廷玉的長子病故,白發人送黑發人。各種打擊之下,張廷玉的精神是大不如前。也確實擺出了姿態,就是不想干了。在衙門,誰說什么他都說好。有個屬官來告假,說我爹死了,他也回人家‘好好好’,別人都笑,但他像是沒覺得一樣。人都說張廷玉昏聵了,可弘晝覺得,張廷玉還是想走。他感覺到了,再不走,一輩子的清名就完蛋了。

    可自家這四哥就是假裝看不見,就是不放人。

    乾隆十三年,張廷玉又堅持請辭,說他都七十好幾,快八十了,請求榮歸故里。自家四哥是怎么說的,說:“卿受兩朝皇恩,且奉皇考遺命,將來配享太廟,豈能從祀元臣歸田終老之理?”

    張廷玉就說,宋、明兩朝都有配享太廟的大臣乞休回家的,更何況,七十懸車乃古之通義。

    這話也沒錯。老子曾云: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老二引退,于國于臣都是好事。

    可這話不知道怎么就又叫自家那喜怒無常的四哥不痛快了,罵張廷玉,大致的意思是,你快八十了你就得退休了?你就得回家去享福了?你舉這個例子那個例子的,那你怎么不學學人家諸葛孔明呢?學學人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呢?

    這就很不講道理了!就是人家不干死不算完唄。

    他還不光是在宮里罵,還下詔罵,罵的天下皆知。

    張廷玉一輩子順風順水的,結果老來得了這樣的結果。走也走不了,中樞又排擠,那么多人看著皇上的臉色行事,動不動就參奏。他的日子有多難過可想而知。

    后又趕上皇后病逝了。皇帝這狗脾氣從那個時候起,就更糟糕了。張廷玉也是絕了,再奏對的時候就顛三倒四,一副昏聵的樣子,自家四哥總算開恩了,答應叫他乞休了。結果張廷玉臨了了,辦了一件糊涂事,那就是請求自家這四哥,說臣這一走,怕是就回不了京城了。等老臣將來死了,配享太廟的事得作準,這可是先帝給臣的恩典。

    然后壞了,又把自家這四哥給惹急了!哦!你給我皇阿瑪當忠臣,康熙時期,你就是隱形的四爺黨。到了雍正朝,你跟我皇阿瑪是君臣相得啊!怎么?朕做了皇帝了,你今兒請辭,明兒請辭的,不想給朕干。是!你是忠臣,但卻不是朕的忠臣。我皇阿瑪是說了叫你死后能享太廟,那是皇考的圣旨,我不敢違抗。但是張廷玉你得知道一點,我現在就算是答應你了,可你也別忘了,那魏征的墓碑還是被唐太宗給砸的。

    言下之意,叫你進太廟,我不愿意,可我會遵旨。可你進去了就無憂了嗎?真能叫你進,也能叫你出。那時候你都作古了,身后的事你現在求保證,你求的來嗎?

    說了不知道多少難聽的話,說鄂爾泰還有平定西南之亂的功勞呢,你張廷玉,謹慎自將,只敢傳寫諭旨這點活兒,你還真敢想配享太廟的事,不自量力!

    罵完了,又扮好人,說是雖然不配太廟,但這畢竟是老臣,給個伯爵的爵位吧。

    按說也就完了,誰知道今兒自己嘴欠,叫了張廷玉來。得!話沒說兩句,這又開始翻舊賬的罵。

    弘晝有時候覺得吧,自家四哥看不順眼張廷玉,主要是張廷玉身上有很多跟自家皇阿瑪相似的地方。比如謹慎隱忍持重,但骨子里又不失圓潤。太過相似的結果就是,自家四哥對張廷玉的態度更像是一種發泄。發泄對自家皇阿瑪的不滿。

    今兒剛好是提到皇阿瑪的舊事,給了他一個爆發的契機。他發了這么大的脾氣,好似也在情理之中。

    那邊七十八歲的張廷玉老淚縱橫,自打耳光。外面卻一直沒見太后宮里的人。

    今兒這是要怎么了結呢?

    乾隆兀自在那里喋喋不休,把這些年張廷玉辦過的事挨個拉住來批了一遍,好似沒一件是辦的好的。

    卻不知道,德海的徒弟已經將消息悄悄的送出去了。

    德海正跟四爺和林雨桐說張廷玉這些年的遭遇,密信就給送來了,他面色大變,急忙遞給四爺:“‘主子’,您看。”

    四爺掃了一眼,就閉上了眼睛。

    林雨桐察覺到,四爺的手抓著扶手都有點抖。他是替那個四爺生氣!這個兒子是陌生的,但是張廷玉這樣的老臣,卻是熟悉且有感情的。

    別管張廷玉此人是不是一個精于臣術的人,只看在他這些年為大清兢兢業業,也不該遭受這個待遇。

    況且,他是被指名配享太廟之人。

    這是否定張廷玉嗎?不是!這是否定四爺看人識人的能力呢!

    四爺起身,看桐桐:“研磨!”

    林雨桐抬手給研磨,四爺幾乎是顫抖著手寫下了一個字,然后交給德海,“將它送進皇宮!給那個逆子!”

    德海渾身都抖了,他低頭,慢慢的退出去。

    這邊正僵持著不知道如何是好,突的上虞處來人,有急事求見。

    乾隆這才住嘴,喝了口茶,將人叫進來。

    上虞處這人低著頭,手里捧著兩件東西,“有人持此塊令牌道宮門外……”

    弘晝蹭的一下拿過來,是皇宮大內的令牌。他現在一聽令牌就敏感,心里突突的跳了起來,然后急切的抓向那個信封。

    并沒有人攔他,這也是必要的驗毒程序。

    結果信封打開,里面是一張紙,紙上只一個‘忠’字,墨跡還是新的。

    可這一個字,卻叫弘晝渾身都哆嗦起來了,失聲喊:“四哥……四哥……你看……”

    乾隆早看見了,他此刻雙目圓整,抖的比弘晝還厲害,伸著手想碰碰那副字,卻怎么也伸不過去。

    弘晝終于反應過來了,“這是給張閣老的!”

    張廷玉這才抬頭看過去,緊跟著,他愣住了,愣愣的流淚,跟之前的落淚截然不同。然后一個蒼老悲戚的聲音響徹了御書房:“先帝爺——先帝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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