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嗯! 四爺看他:“說。” 德海就把張保的事說了,一邊說還一邊看四爺的臉色。張保和陳福二人給當年的熹妃,那已經是雍正十三年的事了。那時候滿朝其實都知道,繼位的除了四阿哥再無他人。因此,給熹妃賞人,任何人瞧著都覺得這都是榮寵。可其實,坐在皇位上,尤其是先帝又不知道他會天年不永的情況下,賜人的這個舉動,其實就是監視。 張保和陳福在宮里格外低調,并不因為是當日先帝的舊人就如何的目中無人。這些年,倒是尤其得那位太后的信重。聽義子的意思,不管是那位太后還是如今的那位萬歲爺,都不知道這兩人其實是肩負使命的。至少現在是不知道的。 這么些年,這兩人低調的叫人都幾乎忘了他們的來處,因此,外面就更不可能知道這兩人是怎么一回事了。 想來,若是眼前此人是假的,此刻自己一說出張保,對方就算也知道他,也只是泛泛而已。 可誰知道他的話才一落,四爺就擺手:“鈕鈷祿和弘歷在宮里的那些事,不用特意叫陳福再報了。那母子倆從不知道收斂,宮里哪里有什么秘密,街頭巷尾茶館里聽聽去,誰不能說出幾件宮廷軼事?” 很是沒興趣的樣子。 德海一愣,他只提了張保,卻不曾說陳福。可此人一張口就說了陳福,卻沒說張保。 對的!這里面有個從屬問題。當年,陳福比張保要更得主子看中。給張保的旨意也是陳福代傳的。可如今卻都只知張保比陳福混的風光,全不知當年誰是主誰是次。 這樣的事,當年在大家都知道誰是隱形太子的情況下,怎么可能會叫別人知道?這是要壞了皇家父子之情的。所以,這事特別隱秘。除陳福和張保二人之外,他算是唯一的一個知情人了。 因此德海就真嚇到了,那邊‘主子娘娘’遞過來的茶他險些都端不住了。 四爺心里了然,卻不在這事上糾纏,反而問起了一些老臣。 這種御前奏對的感覺,叫德海心里有些異樣。不過有個人能說一說這十五年的事,他還是樂意的。可這是十五年啊,從何說起? 德海跳過了自家主子駕崩那時候的事,從乾隆開始登基說起,“……太突然了,加上當今那時年輕,手忙腳亂。” 林雨桐點頭,駕崩的突然,新君繼位必然倉促,而那個時候弘歷年僅二十五歲。放在現代,也就是個剛剛大學畢業的孩子。事實上,弘歷的狀況就是那樣。他是要經驗沒經驗,要勢力沒勢力,怕他皇阿瑪猜忌,那是能小心就小心的。因此,手忙腳亂才是正常的。 德海就繼續道:“幸而有鄂爾泰大人和張廷玉張大人……” 這兩人是先帝留下來的老臣重臣,弘歷能借助的也只這二人而已。 “當今稱這二人為國之柱石。”德海說到這里,就看上面的‘主子’的表情。 ‘主子’已經皺起了眉頭,“倚重之后呢?君臣難相得了。” 德海就不敢說話了,因為‘主子’說的都是對的。 林雨桐就道:“弘歷聰明,但好顯于人前。當日彷徨的新君在朝政走入正軌之后,只怕看著這些老臣,柱石之臣,也有些礙眼了。” 四爺就道:“非一人之錯。” 德海對這話深以為然:“都道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當今對這二人的倚重,不自然的就形成了以這二人為首的兩|黨……” 四爺閉上了眼睛,這事著實是有些諷刺。他最是記恨朋黨,可偏偏留下的兩個大臣,卻成了新朝朋黨的首領。若是那位‘四爺’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德海藏了一肚子的話,不自覺的往出倒,“鄂爾泰家,其子侄多半為總督巡撫。鄂容安為兩江總督,鄂弼為四川總督,鄂寧為云貴總督,鄂昌為甘肅巡撫,鄂樂舜為山東巡撫,家族勢力膨脹。張家也不惶多讓,張廷璐曾任禮部侍郎,張若溎曾任刑部侍郎、左都御史……又有張家姻親,桐城張、姚兩姓世代聯姻,外面都說,天下縉紳,張、姚二家占其二。” 林雨桐皺眉:“鄂爾泰此人有此作為并不奇怪,可張廷玉不該是如此不謹慎之人才對。” 她是佯裝著問的,其實具體的情況,她在史書上都看了。當時弘歷的做法不算是錯的,對付鄂爾泰一黨,他是擒賊先擒王。鄂爾泰此人行事張揚,為人傲慢,吃相也難看了一些。因此,弘歷是嚴家申飭。從乾隆六年開始,此人就走了下坡路。后因鄂爾泰長子犯事,被乾隆放狠話:當年能用你,難道如今就不能辦你? 鄂爾泰至此夾著尾巴做人,乾隆十年,還給病死了。 雖則病死了,但最后還算是保住了名節,死后配享太廟。 說起配享太廟的事,德海就不由的道:“張廷玉為了這個,辦了件糊涂事。” 這邊三個人在這里說張廷玉,那邊乾隆在宮里,也想起了張廷玉。 吳書來當日的話,他當時斥責了,但是回頭再想想,其實是心里發毛的。于是,便將當日的那些密檔重新的給翻出來,自己怎么也得看看才行吧。 可這種事,敢叫誰知道? 想來想去,能想到的人只有兩個,一個弘晝,一個弘瞻。 弘瞻十來歲的年紀,擔不起事呢。能商量的好似只有弘晝一個。再不想見這小子,還是打發人把弘晝給宣進宮了。 弘晝一進宮里的人就有種生無可戀的感覺,進宮的時候臉還是陰郁的。 乾隆把人叫進去,外面叫人守著,這才把找到的東西叫弘晝看,“你猜測的也不是全無道理。” 弘晝被嚇的心肝顫,“四哥,我昨天暈了頭了,胡說八道的。” 乾隆坐在邊上,“雖說有這么個東西,但這又能說明什么呢?說明你的猜測是對的?” 臣弟可沒那么說。 乾隆就道:“最直接的法子,還是將你見到的二人,順利的拿下。是人是鬼,見了真面不就清楚了?” 弘晝心肝都跳了,萬一是真的,你不得當成是反賊給殺了?他不能反對,怎么辦呢?他踢出一個人來:“張廷玉!萬歲爺為何不叫張廷玉來問問。他是先帝老臣,雍正朝的事,有什么是能瞞得過他的眼睛的?” 乾隆皺眉,冷哼了一聲:“張廷玉?”他用手里的扇子敲著書案,“罷了,宣吧。” 此時的張廷玉都七十八了! 弘晝其實心里挺唏噓的,這個老臣啊,當真是不容易。主要是自家這個四哥啊,這脾氣簡直狗慫到沒朋友。 說張廷玉結黨吧,他也沒營私。當時你剛登基手忙腳亂的,處理不了朝政,要人沒人,問啥啥也一知半解的。還不是鄂爾泰那個奴才和張廷玉給你撐著的。當然了,鄂爾泰膨脹了,他是滿臣嘛。那時候鄂爾泰的勢力那般大,張廷玉那些姻親,不都是您提拔起來了。當然了,不可避免的,張廷玉身邊肯定會因為權力聚攏一些人,可這就是權力的魅力對吧? 就拿自己來說吧,我為啥動不動的就闖禍呢?剛立功我就非得闖點禍,功過相抵。為啥的?為的就是你別獎賞我,我這人還荒誕,所以,想鉆營的人就不會圍著我了。于是,皆大歡喜,你也不用猜忌我,就像是當年皇祖父猜疑老裕親王一樣。如此,這不就兄弟處的好了嗎? 說這個什么意思呢?就是說,第一,張廷玉沒有結黨弄權之心,第二,你還用人家制衡了鄂爾泰。你看鄂爾泰死了之后,張廷玉在朝堂上等閑還開口說話嗎? 張廷玉是誰?三朝老臣了,圓滑老道那是在骨子里的東西。外面怎么罵張廷玉的?說張廷玉不過是中人之姿,只懂得和稀泥,就是朝中有事,那也是不發一語。 對一個顯赫了三朝的老臣來說,否定一生是何其大的事? 但張廷玉呢?你們誰愛笑就笑,愛罵就罵,我就當我的太平宰相,萬言萬當,不如一默。 人家在朝堂上都退讓成這個德行了,自家四哥說人家啥?說人家是‘擅自謹而近乎于懦。’ 想起這些,弘晝就唏噓,你說這嘴咋這么毒呢? 說到底,自家四哥就是看張廷玉不順眼了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型的。 林雨桐也在聽德海說此事,她就皺眉,跟四爺道:“同一個大臣,兩任帝王,對其兩種看法,挺有意思。” 四爺眉頭就沒松開:“性格使然。” 林雨桐點頭,贊同這個話。四爺早年做事有時候帶著幾分天真和任性,沖動急躁都是在所難免。而張廷玉辦事卻周密細致,耐性極好。兩人恰好互補,因此君臣相得,處的十分融洽。因此,四爺眼里的張廷玉,不僅有才華能力,而且品德高尚,忠于人主,算的上是一‘純臣’。 可弘歷跟四爺性格迥異。張廷玉是精明人,他精的內斂,且性格謹慎。而弘歷呢,也絕對算是一精明人,但他精明的張揚,高調。兩個精明人碰在一起,于是,張廷玉的謹慎,在弘歷的眼里就是‘巧’,就是‘滑’!同是精于世故,玲瓏多竅的人,在弘歷看來,只怕覺得張廷玉面上勤勉,其實背后心機深沉。 四爺就嘆氣:“張廷玉今年,七十有八了吧!”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