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十七亂花迷眼(三)-《簪中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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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梓瑕默然站在李舒白身后,望著坐在那里的王皇后。
十二年來人生劇變,她青云直上,從琵琶女到皇后,一步步走來也算艱難,可偷來的東西,畢竟要還回去,一夕之間被顛覆后,卻不知會落得如何下場。
而王麟直起身子,老淚縱橫對皇帝說道:“臣……當時真是萬萬沒想到……會有如今這一日!自皇上登基之后,臣一直夜不能寐,到受封皇后之時,臣更是寢食難安,數(shù)年來日日夜夜備受煎熬,只怕事情敗露……臣想,皇后殿下的日子……恐怕未必比臣好過,皇上,臣自知萬死,但請皇上體念皇后亦是為臣所脅迫,后來更是騎虎難下,也是身不由己……”
“不必說了。”皇帝微抬右手,制止他再說下去,“若你們真的如此不安,又如何會在十二年后,還要再上演同樣一場李代桃僵的戲?你們真當朕容易被你們蒙蔽?”
王麟頓時悚然,渾身冷汗,身如篩糠,不敢在說話。
一直在旁邊冷眼旁觀的王皇后,終于開口,聲音喑啞緩慢,輕輕說:“此生此世,能遇見皇上,便是我最大的幸運。這十二年來我縱然日夜擔憂,怕皇上得知真相后厭棄我,但在茍且偷生之時,我又何嘗不自覺慶幸?”
她說到此處,聲音哽咽輕顫,嗚咽中抬眼望著皇帝,眼中清淚緩緩滑落,如晶瑩明珠滾過她如玉雙頰:“皇上……十二年來,雖然我在深宮冷清寂寞,身邊群狼環(huán)伺,但皇上待我更勝民間恩愛夫妻,我人生如此幸運,以至于妄想為我自己宮外的女兒也安排一個像我一樣的好歸宿……我只想著,這樣一來,我今生今世欠了她的,這一回便完結(jié)了。我一定會在雪色出嫁之后,忘卻一切前塵往事,好好伺候皇上,粉身碎骨,赴湯蹈火,亦在所不惜……”
黃梓瑕與李舒白對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流露的想法。他們分明知道,從她將女兒召回身邊開始,這才是她與以前的人生又重新聯(lián)系,無法斷絕。
然而,他們只是局外人。
他們可以不被迷惑,不被動搖,然而十二年來,與王皇后出則同車,入則同寢的那個人,卻無法不被王皇后說服。
只一瞬間,那個因親手殺死自己女兒而難以自抑的女人,已經(jīng)消失了。如今在燕集堂上的,依然是那個以“尚武”為名的王皇后,美麗,殘忍,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經(jīng)過精確計算,從不浪費,從不落空。
而皇帝望著面前珠淚漣漣、眼圈通紅的王皇后,頓覺心口涌起無力的感傷。
多年來,他與她榮辱與共,攜手望著天下萬民。他依然還記得初次見面時她抱著琵琶半掩低垂的笑顏,也記得自己登基那日她如花的笑靨,還記得自己抱著剛剛出生的兒子時她臉上疲憊的微笑——
她似乎已經(jīng)變成了自己人生中的一部分,要是缺少了她,他的生命似乎也再不完美了。
“阿芍……”
皇帝終于站起來,他向她走來,一步步,緩慢而沉重,說:“你剛剛,太過失態(tài)了?!?
王皇后凝視著向自己走來的皇帝,臉上漸漸漫上凄苦悲哀的神色,終究還是低頭說:“是……”
“你是王家長房庶女,在朕身邊十二年,為皇后也有多年了,向來端莊自持,怎么今日會在族妹的靈前這樣悲痛過甚,以致為鬼魂所迷因此胡言亂語?”
王皇后愣在那里,許久,臉上終于緩緩滑下大顆大顆的眼淚。這一刻她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傲氣凌人,傾絕天下的女人,無論是真是假,她虛弱而無助,一時間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量,只能跪地抓著皇帝的下裳,捂著自己的臉,泣不成聲。
皇帝拉住她的手臂,硬生生將她扯了起來。她纖細而蒼白,身體一直在微微顫抖,卻終于借著他的力量,重新又站在了人前。她與帝王并肩站在一起,即使臉上還帶著淚痕,卻依然有一種多年久居人上而養(yǎng)成的傲氣,不自覺地散發(fā)出來。
黃梓瑕冷眼旁觀,看著這個精確規(guī)劃好一切動作與情感的女人,在心里不由自主地想,也許剛剛她那種崩潰失態(tài)的時候,反倒更像一個活生生的人吧——但,也只是那一瞬間而已。
皇帝僵硬地挽著她的手,雖然尚不自然,但畢竟還是挽住了。
他的目光,從王麟、王蘊與李舒白的臉上掃視過,最后落在黃梓瑕的臉上,緩緩地說:“此事以后若再有人提起只言片語……”
他的聲音頓了許久,終于重若千鈞地落了下來:“便是罔顧皇家顏面,意圖與朝廷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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