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少時,他茫茫然,什么都沒來得及做,就錯過了她。少年時的小錦沒有給他機會,她直接給了他決定,并且只能接受,不能拒絕。 少年時,她未必不喜歡他,他也未必不能為她做出犧牲。只是他們誰也沒有跟對方說過,一味地以為自己是對的,于是走向相反的路。 現在他長大了,他有了機會,他想爭取她,他想他知道怎么去爭取到她。 沈昱秉著呼吸,等著懷中姑娘的回答。 她慢慢抬起頭,目光恍惚地看著他。她有千言萬語,她有萬般險阻,但她看著他,看他一眼,再一眼。終于,徐時錦摟緊他,輕聲,“你可行,我就可行。” 沒什么需要糾結的。 就這樣罷。 她很累了。 和沈昱在一起很開心,那就這樣吧。 她以前總喜歡思慮各種因果,卻依然沒什么好結局。不如什么都不要想了,任性一把,將一切都交給沈昱。她的沈小昱,已經不是少年時那個冷眼看著她離開、想追又追不上的人了。 他長大了。 她也長大了。 那遲到很多年的婚約,兜兜轉轉,再一次纏到了他們手上。 你敢娶。 我就敢嫁。 就這樣罷。 第二日,在兩位先生來看診的吃驚目光中,臥病在床的徐時錦,撐著下巴看沈昱說出他們的婚訊。他們的婚訊如此突然,把所有人都驚了一跳。兩位老先生和村中百姓消化了一會兒,就笑著賀喜。難點,一如他們想的那樣,在鄴京沈家。 沈昱給鄴京去信,問徐時錦,要不要給徐家寫信。 徐時錦遲疑了一下,搖搖頭。她幼時父母死亡,與徐家一直不親厚。比起徐家,沈家才像是她的家。后來她假死逃脫鄴京,與徐家是合作愉快的關系。在明面上,她還是一個死人。徐家就算有心祝福,也不敢祝福。 給自己換一個身份嗎? 徐姑娘并不想換。 看沈昱寫信,她坐在一旁,夸他道,“沈小昱,你真是聰明。我都忘了,以我現在的身份,滿鄴京當我是死人,我根本不可能嫁你的。選擇在鄉下成親,遠離鄴京,似乎是我們的唯一法子呢。” 沈昱得意,“我當然想過啊。”他頓一頓,“我想過這個問題很久了。” 如二人預料,沈家反對婚事。沈昱何德何能,居然勞駕沈家族長親自寫信,訓斥一通,并稱沈家不承認這門婚事,任何人不會觀禮,包括沈昱父母。沈母沒有來信,沈父倒是給兒子來了信。通篇沒有談論這門婚事,沈父說沈昱請夠了假,朝廷政務不是他想退就能退的。任性夠了,他該辦點正事。只是吏部的職務已經被頂,他再一次被貶去了老本營,去錦衣衛中做事。 沈昱愕然,思索他爹這封信的意思。 幸好徐時錦坐在他旁邊,慢慢說,“看來族長爺爺給你爹娘下了死令,不許他們表示對你婚事的態度。伯母怨死我啦,卻一句話沒有,必然是有人不讓她開口。伯父的信,掠過你的婚事不提,只說政務。他的意思,其實是支持你呀。若非伯父幫你在鄴京周旋,你一個朝廷命官,擅自離京,不知道該死多少次呢。讓你去錦衣衛中做事……唔,調你去了南鎮撫司啊。而且是坐鎮平州,不是鄴京。伯父在幫你呢,沈小昱。” “……”沈昱贊嘆地看著她,將還沒拆開的其他信都推到她面前,“小錦,還是你看吧。你的政治敏感度,比我敏銳得多。我都不知道我爹要我干什么,你掃一眼,就猜到了……” 徐時錦柔聲,“你不是猜不到,你只是懶得想。不過你的信我就不看了,我不想再做這些事了。” “啊,抱歉。”沈昱目光微縮,想到以前。徐姑娘在鄴京時,曾是呼風喚雨的軍師型人物。但她已經厭倦了那種生活,即使現在有機會,她嘗試過了權力的滋味,她已經不想要了。 徐時錦摟他的肩,接受他的道歉,“這都是你要忙的事,不是我的。沈小昱你要是有疑問,可以問我,但我不會主動過問。我現在,更重要的是,養病,嫁給你,做個好妻子。” 所以,沈家的反對,在這對年輕男女這里,根本沒形成有效威脅。村中婚事簡單,他們如期成親。 沒有雙方家族的祝福,沒有任何賀禮。兩人在鄴京那樣的貴門中長大,成親時,卻只是在一個小鄉村中。鞭炮聲洪亮,嗩吶吹響,一片艷艷的紅綢紅霧中,又喜慶又熱鬧。還請了耍獅子的來院前舞,眾人齊齊喝彩鼓掌,看那俊秀風雅的公子,抱著新婚妻子踏過火盆。 祝酒歌聲中,徐時錦貼著沈昱的懷抱,被他牽著手,跟他一起走向一個新天地。在兩位老先生的見證下,在村民的真心喝彩中,他們舉辦完了簡單的婚禮。 一杯合衾酒,一飲而盡。 此生便是夫妻,恩愛兩不離。 村中婚事沒有名門中講究那么多,但喜鬧成分,絲毫不輸。徐時錦還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鬧洞房,一群男人擠在門口吆喝,一群婦人圍著她,亂哄哄中,徐姑娘的鞋還被踩掉。 她著實被這種風俗給嚇著。 但驚嚇之余,心里也覺得別有趣味。 好像嫁給沈昱的感覺,在嘻鬧聲中,更真實了些。也許,這正是婚禮的意義所在吧。歡歡喜喜,喜樂聲中,嫁此良人。 等人終于離開,徐時錦從幫忙的喜婆那里聽到沈昱被拉去敬酒,恐怕短期內回不來。她低頭沉思,想了個法子,將眾人都請了出去。關上門窗,揭下喜帕,徐時錦揉揉酸痛的脖頸,略微松口氣。鳳冠霞帔壓得她有些不舒服,一晚上的鬧騰讓她疲累。終是身體要緊,以徐姑娘現在的身體狀況,不是委屈自己的時候。 所以等沈昱縱身一躍,從屋梁上跳下來,偷溜回來時,就發現他的新婚妻子,不光已經洗浴一番,連紅色婚服都已經換下。雅致溫和的姑娘著素色中衣,長發披散,烏黑如云,襯著一張白如雪的臉。她正坐在桌前吃糕點,看到一身紅衣的青年突兀地從頭頂跳下來。那動作利索的……讓她吃驚得瞪大了眼,眸子黑亮。 沈昱與徐時錦面面相覷半晌。 一個從屋頂跳下來,一個坐在桌前吃飯……正好被對方撞上,雙雙窘迫。 沈昱咳嗽一聲,“他們喝得太厲害,門窗都被看著,我只好從屋頂上掀了瓦片,跳進來了。” 徐時錦咳嗽一聲,“我餓了太久,有些惡心,想著你還要很久才來,就打算歇一歇。鳳冠霞帔什么的,本來準備一會兒再戴的。” 沈昱望天,“不如我再跳回去?” 徐時錦眼睛飄一下,“不如你先出去,我重新穿戴,你再進來?” 兩人看著對方,同時發笑,點頭,“好啊。” 徐時錦矜持地放下筷子,起身,走向床上疊的整齊的大紅嫁衣。她才走一步,就被身后人抱起來,一身酒味。 沈昱笑著說,“算啦,反正我們不是第一天見面,包容一下就可以了。”他說,“現在該干什么?” 徐時錦側頭,望著他,“讓我們洞=房吧。” “……”沈昱臉僵了一下。 “……”徐時錦的目光,也再次飄一下。 從小相熟,青梅竹馬,成親當晚,談及洞房。想到要與這個自己很熟悉的人赤=身=裸=體,別的青梅竹馬,都是怎么做到的? 為什么沈昱和徐時錦,都開始覺得尷尬呢。 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到睡這里……真的有點心理障礙,不太容易越過。 紅燭高燒,紙窗上,映著這對擁抱的青年,滿室紅暈。兩兩相望,卻不自禁笑起來。 徐時錦說,“試一試吧。” 沈昱說,“試一試吧。” 那就試一試吧。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