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他獨自坐在臺階上,聽門內(nèi)動靜。時時心驚肉跳,越想越害怕。簡直比白日還要受折磨。 這才是一天的輪回。 而為給徐時錦解毒,這樣的日子,沈昱還得堅持好久。 有時看著徐時錦昏迷不醒的蒼白模樣,為她擦著汗,沈昱忍不住羨慕她:無知無覺的人,總是最幸福的。他也多想自己沒有感受,就不用日日沉痛了。 七日一療程,等七天過后,常大夫和喬大夫的第一波試毒,才大功告成。幾天來,徐時錦總是昏昏沉沉,但毒發(fā)時已經(jīng)不像之前那樣無征兆。以前總怕她一睡不醒,而現(xiàn)在,七天來她被毒折磨得痛暈過去后,還會再次被折磨得醒來。這說明,他們的治療方向,終于對了。 第一種毒,和徐時錦體內(nèi)的毒暫時達成了一個平衡狀態(tài)。離把徐姑娘培養(yǎng)成百毒不侵的人,已經(jīng)邁了一大步,值得慶祝! 冷夜中,七天來的第一次,正常狀態(tài)下,徐時錦醒過來。她醒來,先是習慣性地秉著呼吸,直到發(fā)現(xiàn)身體并不痛,才松了那口氣。意識如此清醒,讓她覺得如此不真實。她撐著自己的身體,坐在床上,發(fā)呆了好一會兒,聽到青年愉悅的聲音,“小錦,你醒啦。” 徐時錦長發(fā)散落在面上,她抬起眼,昏色燭火搖晃,她看到東邊吃飯的小桌邊蹲著一個青年,執(zhí)筆寫畫什么。他背對著她,低頭忙碌自己的事,在她清醒過來時,愉快地與她說話,但竟然沒有激動地跑過來看她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嗯,也對,兩位大夫?qū)λ纳眢w很清楚。想來沈小昱也很清楚。 徐時錦靠著枕,看他的側(cè)臉,奇怪問,“你在干什么?” “小錦,你看。”沈昱很快放下了細細毛筆,捧著一卷白紙,臉上掛著笑,向她走過來。他這才開始關(guān)心初初醒來的徐時錦,問她哪里不舒服啊,累不累餓不餓渴不渴。 沈昱轉(zhuǎn)身為她倒水時,徐時錦抬手拿起他放在一旁的畫卷,眨了眨眼。 沈昱的下巴磕在她肩上,湊了過來,笑問,“怎么樣?” 徐時錦認真看,一間畫的很不錯的房屋,外有小橋流水,內(nèi)有四季擺設(shè),院中綠影蔥蔥,一掛藤蔓。再往上看,題字的地方,別有風格的如記賬單般,寫著一些諸如“果樹梨樹桃樹”“檀木楠木梨花木”“花軟緞織錦緞五彩臺毯”之類的小字,密密麻麻…… 沈家大公子眸子漆黑燦然,期待地等著她的評價。 徐時錦“呃”一聲,夸道,“圖畫的很有個人風格,字寫得也不錯。比我上次見到時,進步了許多。” 沈昱轉(zhuǎn)臉看她,噗嗤樂了,在她臉上親一口,覺得她可愛死了!“小錦,你不要這么違心好不好?我都看出你臉上的嫌棄表情了,你還能夸得出口。” 徐時錦往旁邊一側(cè),捧住微燙的臉,不適應剛醒來,就接受他這樣的親密。 沈昱不以為杵。 他自得地拿著畫卷,給她講解,“小錦,是這樣,你看呀。這是我們以后住的房子,我打算就照這樣的布置。你絕不覺得院子太小?但是村子嘛……你委屈一點,我們不應該搞特殊化。反正我們也不一定常住,對不對?地方我都物色好了,原來是一家鬼屋,沒人敢住,我請人看了風水……” 他巴拉巴拉一大堆。 徐時錦捧著熱水,小口小口地抿著。她其實沒聽懂他什么意思。以后住的房子?沈小昱打算在村子里買房子?唔,喜歡買就買吧。看沈小昱這么開心,她應該支持。但是沈小昱的銀錢夠用嗎?沈家不可能給他錢在外面胡鬧啊。徐時錦開始盤算自己的銀兩,是不是為了幫沈小昱實現(xiàn)他的愿望,她不動聲色地資助他一點…… “還有這些樹。我原來也只打算種些槐樹之類的。但村里老人建議在院子里種些果子,說自家種的比較香甜。他們給了我很多建議,我這兩天正頭疼選哪種呢?小錦你看看……” 沈昱一回頭,徐時錦就給他一個支持的笑容,于是他更加開心地說下去。 “然后鞭炮呢,我們?nèi)ユ?zhèn)上買。煙花呢,咱們也買一些。還有什么……” “沈小昱,只是喬遷之喜的話,沒必要這樣鋪張吧?”徐時錦再包容他,也覺得他有點沒邊了。 沈昱詫異又責怪地看她,“什么喬遷之喜?明明是成親之喜,比起十里紅妝,這都太寒酸了。” “……誰要成親啊?你去隨禮的話,還是太奢侈了呀。”徐時錦握緊杯子,額角微抽,有不好的預感。 沈昱沖她一笑,“當然是我和你要成親啊。驚喜不?” “……”徐時錦被他震住。 她盯著他看好一會兒,想判斷他是不是在開玩笑。但沈昱緊接著又開始跟她討論請?zhí)趺窗l(fā),要不要通知鄴京那邊,還有婚服的趕制啊…… 徐時錦心中敲起警鐘,終于確定他不是在開玩笑了。她揉揉額頭,抬手攔一下,“停下來。” 沈昱看向她,眸子幽黑,等著看她怎么說。他語氣變得奇怪,“小錦,你不會又打算反悔,不想嫁了吧?” 徐時錦望他一眼,沉默一下。沈昱的眼神她能看懂,他還是想她會反悔。他心里,一直覺得她說的嫁,是哄他而已。其實,恐怕真的有那點兒緣故吧?徐時錦也許會嫁他,但從沒考慮過在這個時候。 她讓自己微笑,不刺激到沈小昱那脆弱的神經(jīng)。她溫柔問他,“為什么突然想成親?我們之前,不是挺好的嗎?” “并不好,”沈昱臉微沉,“不是你夫君的話,你藥浴的時候,我根本不能進去。晚上你痛得厲害,兩位先生也不許我進屋陪同。很多事情我都沒法參與……但我想娶你,你知道,這只是一個誘因,當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自然只有你知道的那一個。” 他一句話,將徐時錦原本的安撫話,堵在喉嚨間,出不去。徐時錦幽幽望著他,沈小昱實在太了解她的習慣了。她想說什么,他完全能猜到。 半晌,徐時錦又道,“你想娶我的話,我當然是愿意嫁的。窮鄉(xiāng)僻野,良田美宅,在經(jīng)過那么多事后,我也不那么在意了。” 沈昱面上露出笑。 卻沒來得及完全開心,又聽徐時錦說,“但你想過嗎?你現(xiàn)在要娶我,你家里的長輩,肯定反對。你這個決定太草率,太罔顧家中長輩的意愿。” “是,反對。但也只是反對,”沈昱說,“他們沒工夫,也不會千里迢迢來命令我不許娶你。只是口頭上的威脅而已。或許還不要認我這個沈家敗類。”他接過她喝完的杯子,送去一旁小案,回來時,并沒有坐在床上,而是靠著垂花柱,直接坐在了地上,手肘撐在姑娘斜屈的腿上,揚起清澈的眸子看著她笑,“你能接受這個嗎?如果他們反對的話,你怕不怕?” 徐時錦淡淡笑,眼中有她獨有的矜淡驕傲,“我從來不怕這個。”她的才智,足以讓她應付世間大部分事。她唯一做不了主的,只是她自己的身體而已。 沈昱滿意了。 徐時錦俯眼看著他,“我無所謂,他們沒法傷害到我。但那是你的親人,你從小在那里長大。如果你成親,連你爹娘都不來,你多委屈啊。” 沈昱笑,“沒關(guān)系,我知道他們總會理解。他們理解了,也會想辦法說服我的伯父伯母叔公爺爺們。小錦,你知道我們家的。我不是這一輩被著重培養(yǎng)的那個人……如果沈宴要娶一個滿身舊賬的姑娘,家里長輩殺了他的心都有,恐怕寧可齊齊吊在橫梁上,也不許他胡來。但這事若放在我身上,可回旋的機會就多了很多。” “那……不能等我的毒解了嗎?萬一你娶了我,我還是沒法陪你白頭到老呢?” “那有什么關(guān)系?你怎樣,我們都是在一起的啊。如果萬一……我更應該馬上娶你了。開懷的日子,能多爭取一天是一天。”沈昱說,“我是這樣想的。你看,你身上有奇毒,我又比你大幾歲。你和我都爭取爭取,說不定我們可以一起死呢?小錦,你爭取爭取吧?” “……好吧,我盡量。”徐時錦被他逗笑。 但她又說,“其實不止這些。我身中劇毒,于子嗣上恐怕多有艱難。我問過兩位先生,他們說我體內(nèi)機能已亂,子宮陰=寒,不孕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就算你家長輩接受我,但你是你們那一房的獨子。你也蹉跎這么多年了……要是我不能生育,你怎么跟你爹娘交代?我又怎么面對你爹娘呢?” 沈昱愣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看著她的目光些許奇異,禁不住撐著下巴發(fā)笑。他自己笑不停,徐時錦只盯著他等答復。好半天,他才忍著笑說,“還是沒關(guān)系啊。沈家是大家族,近親遠親很多。我們要是沒有孩子,就從別房過繼一個好了啊。我們家培養(yǎng)孩子,不以嫡庶論,只要是沈家血脈都支持。只是我爹娘心里恐怕不舒服,但小錦你能說會道,有你在,他們總會接受的。” 他說完了,便繼續(xù)發(fā)笑。 徐時錦低頭,繼續(xù)想更多的難題。 纖腰忽然被伸過來的手臂摟住,她驚訝之時,整個人被騰空抱起,驚得啊一聲,連忙抱住青年的脖頸。他抱著她,一同倒在床上。俯身,就向著她親過來。徐時錦恍惚間,被他親得暈乎乎。腦海里的思量,一下子飛走了。 沈昱窩在她肩上笑,“小錦,我真是高興。” 徐時錦被他壓在身下?lián)Пе簧蠚猓櫜簧细f話。 沈昱眼睛里的星星快要溢出來,咬住她的唇輕笑,“我都不知道,原來你真的想過嫁我,而不是糊弄我。你不只是想一想,你真的考慮過可行性。你還去問兩位先生你能不能生孩子……小錦,你怎么這么好玩呢!” 好玩……世上人都說她徐時錦心機深沉,也只有沈昱會這么說她。 徐時錦被抱在溫暖熾熱的懷抱中,男人的氣息包圍著她,她氣息不勻,臉微紅。 她并不是真的為嫁他做考慮啊,只是她這個人,喜歡把一切導向一個能控制的方向。在事情發(fā)生前,她希望心里有個數(shù)。她只是考慮各種因素,她只是想弄清楚自己身體的底線在哪里,她只是有所準備……腦子里轉(zhuǎn)一圈,各種理由隨口就能給出來。 但是徐時錦微微笑,捧著沈昱俯下的臉,嘆口氣,“你說的沒錯,我是真的考慮過嫁你這件事。很認真地考慮其可行性,并想了很久。” “那你考慮好了嗎?對我們成親一事,你還有哪些隱憂?你覺得我們成親,可行嗎?”壓在她身上的青年看著她,一副必須說服她的架勢。他很嚴肅地跟她討論這件事,他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