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chapter93-《親愛的弗洛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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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意雙手緊握成拳,狠狠咬著牙槽,可牙縫里還是溢出了一絲痛苦的嗚聲。
就在片刻前,楊姿手中的匕首切進她的背上,深深地劃過。汩汩的鮮血順著銀光閃閃的刀刃流進她的手心里。
甄意痛得眼前發暈,冷汗直冒,鬢角的碎發全被疼痛的汗水沾濕。
楊姿貼在她耳邊:“甄意,我問你,除了你之外,有人見過你姐姐嗎?你爺爺,你表姐,見過她嗎?”
甄意呼吸沉重,卻異常地執拗,不肯屈服:“我小時候被送到孤兒院去,姐姐被送去美國了,所以大家不會提起她!”
楊姿眼中閃過冷光,手稍一用力,甄意猛地撞向墻壁,只覺刀刃仿佛戳進她的脊骨,痛得她腦干都擰成一團,差點兒活活昏死進去。
“我來幫你好好想想。你什么時候見過你姐姐,高中時候的火災她救了你?她從哪里冒出來救的你?救你之后,她又去了哪里?”
她咬著牙吸氣:“她剛好回國看我,然后她又回去了。”
“甄意,我告訴你,根本就沒有人救你,是你自己跑出去的。你不信,我再問你,艾小櫻死的時候,戚勉騙你的時候,還有前些天你殺死淮如的時候……”
“我沒殺她……啊!”甄意慘叫,趴在墻壁上痛苦地掙扎。
“就是你殺的!這些時候你的記憶都去哪里了?甄意,你和宋依一模一樣。因為那部分記憶屬于甄心,所以你根本不知道。”
甄意猛地怔住,原本因為劇痛而猛烈顫抖的身體也瞬間止了動靜。她緩慢地回頭去看她。
頭頂的白色燈光自上而下打在她臉上,把她的臉照成幾乎透明,她的眼睛背著光,陰森森的,帶著十二分的冷意盯著楊姿。
楊姿莫名從她空洞的眼窩里察覺到一絲森森的涼意,可她并不太害怕,因為甄意看上去并沒有看她。
是的。
甄意并沒有看她,她保持著驚醒時最后一刻的姿勢,腦子里卻早已不受控制地炸開。
高中的火災,姐姐救了她之后就消失不見了。
表姐說她幫忙拋尸,處理了艾小櫻的尸體,她記得她沒有;警察說擊打艾小櫻的除了書鎮還有山中的碎石,她記得她沒有教戚行遠重復擊打;
戚勉后來笑著說謝謝她的一耳光和一腳飛踹,她莫名齊妙;
有目擊者說看見她把淮如推下樓,可她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人格分裂?
不對,言格知道有姐姐的存在,他知道有甄心這個人存在,他......
耳旁回響起言格清淡低醇的聲音:“甄意,以后有什么事,不要找甄心,找言格。”
“記得,找言格。”
是艾小櫻死的那天,她從表姐家回去,無意識跑去了hk大學的那棵樹下,遇到了言格。
這句話,她以前并沒有印象,此刻想起竟叫她不由自主潸然淚下。
什么都明白了。
只以為以前對言格的付出是值得了,如今才知遠遠不及她,才知他沉默地、包容地、在她毫不知情間定下了這樣的契約。
執子之手,一生偕老。生老病死,不離不棄。
她想起清醒后他消瘦的容顏,他身上各處的傷。
竟全是她所為。
他知道她有病,很重的病,他卻愿意終其一生守護身旁;哪怕她一輩子噩夢重重,發瘋失控,他也愿意耗上他的所有,用一生的時間一次次給她編織美好的夢境。
言格,你怎么能如此愛我?
甄意眼眶里蓄滿了淚水,凝視著虛空,嘴唇動了動,兩個字,卻沒有聲音:言格......
“甄意,淮如的事情發生后,你是不是混混沌沌過了很多天?言格是不是對你很好,對你很主動?他有點兒不像他的性格了,主動提出讓關系更進一步,主動和你更親近。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楊姿毫不留情道,“因為你是個瘋子,是個人格分裂的精神病。他怕你哪天又發瘋發病去殺人了。”
甄意不吭聲,眼淚無聲而洶涌地流。
楊姿說罷,緩了聲音:“甄意,現在是不是很痛苦?聽我的話,求你的姐姐,讓你的姐姐出來救你。你有過這種經歷的,痛苦的時候喊你姐姐,就不會再痛了。”
甄意只是流淚。
雖然一直在哭,卻不和她爭嘴了,眼神也褪去了冷漠,比先前反而柔軟哀傷,絲毫沒有要被打垮或是壓迫至極限的趨勢。
楊姿看在眼里,漸漸失去了耐性:“我小時候從門縫里看見過我爸對我媽施加過的很多種虐待,”她走到桌邊,拿起一條兩指寬的皮帶,用力一揮,空氣里打出“噼啪”的爆裂聲。
甄意陡然止住眼淚,害怕地背脊發涼,身子骨全緊繃了起來。
“甄意,把這具身體交給你姐姐吧。讓她出來,你就感覺不到疼了。”
可甄意淚流滿面,一句話不說,只是搖了搖頭。
言格說過,如果出了什么事,就想他的名字;如果出了事,找言格,不要找姐姐。
她答應過聽他的話。
所以,她死也不要找姐姐。
黎明前的警署里,燈火通明。
季陽疲累地坐在椅子里,用力揉著眉心。
抬頭看過去,
言格插兜立在墻邊,不言不語,碎發下的眼眸深邃得像夜里的海,平靜而深沉,不透露任何一點情緒。
自他之前向警方提出那個奇怪的要求后,他便一直如此,靜靜佇立在一旁,無聲無息。
警方已經搜索了各處的道路監控,調查楊姿的住處和人際關系,卻沒能查出她的行蹤。
眾人忙碌之時,言格向陳sir提出了一個要求,查一下hk最近有沒有大批失蹤人口和易燃易爆類化學品的購買記錄。
季陽很容易猜到了他的動機。他在懷疑,囚禁甄意的那個地方還關著其他的人質,并有自制的爆炸物。
正想著,司瑰推門進來了,眼睛紅紅腫腫的,臉色卻換做了工作時的認真堅毅,直奔言格而去:
“沒有人報告失蹤,但是有一個巡警上星期發現蘭亭區很多流動人員,像乞丐按摩女之類的少了很多。當時我們以為是治安變好了。
至于你說的□□化學品,我查過了,像硫酸銨、氯化鉀、鋁沫、硝化甘油、硝基甲烷、硝酸鉀酯之類的個人購買量有異常。”
言格沒表態,不知聽也沒聽;
陳sir奇怪:“個人購買量有異常是什么意思?”
司瑰道:“我昨晚把hk城幾十家危險化學品店跑了一遍,查了記錄,大多是學校和機構的,只有少部分個人限量購買。但我懷疑有人分別在所有店里買了這些東西。因為那些店在上星期的同一天出現了好幾類化學品的相同的購買量。”
身旁幾個警司都投來訝異的目光,沒想司瑰會這么拼命有干勁。
言格點了一下頭:“和我想的一樣。”
季陽起身,走去他身旁:“你認為對方有如此縝密?”
言格嗓音很低:“不是縝密,是他們一貫的辦事態度。如果失敗,玉石俱焚。”
“意思是現在警方還沒找到他們的所在地,而即使找到了,我們面臨的也是一個躲在炸藥庫和人質背后的兇手。”季陽問。
“對。”言格道,“即使找到了所在地,警察的包圍只會讓他們選擇同歸于盡,沒有談判的余地。”
季陽擰眉想了想:“他們不是要厲佑嗎?”
言格還沒來得及回答,陳sir就說:“上邊不可能放厲佑走,人質交換是絕對不可能的。”
言格沉默。
別說厲佑這種頭號危險人物不能交換,即使交換,他們也不會放了甄意。
那......這場對峙要陷入僵局了嗎?
白色的房間依然光明而干凈,唯獨束縛女孩的那面墻上,四濺的血跡像點點的紅梅。
甄意虛弱而無力地仰著頭,黑發凌亂地散落身后,沾了血跡,一簇簇凝結在一起。
頭頂上巨大的燈像太陽一樣耀眼。
她望著天空,嘴唇干裂而血跡斑斑,臉色煞白得沒了一絲血色,唯獨眼眸清湛湛的,燈光倒映在里面,白燦燦的像波光粼粼的湖面。
手腕處因為劇烈掙扎,已經被磨得破皮滲血,像帶著血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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