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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漢子心里一下就涼了，感情偷跑的還不只是自家的熊孩子。這時候，外頭響起嘈雜聲，蒙林一下子就聽出了彩嬸的聲音：“我家阿虎，我家阿虎，你要是有個好歹，我該怎么辦呀？”

    蒙林一個頭兩個大。還能怎的，寨子里的青壯年全副武裝，去找熊孩子去。

    三三兩兩湊足了四十人，或拿弓箭，或拿鋤頭，正準(zhǔn)備動身，就在村口被婆婆給攔住了：“三河城是漢人的大城，有鐵甲軍上千，河族上萬。你們這點(diǎn)人是準(zhǔn)備給人塞牙縫嗎？”

    “阿婆，”蒙林沉聲道，“足足十一個娃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我們沒法放著不管。”

    老婆婆布滿皺紋的臉上展現(xiàn)出一種歲月遺留的殘酷：“孩子沒了，可以再生。青壯沒了，就沒人打獵，沒人種田，整個寨子都要保不住。”

    她背過身，佝僂的身體像一尊神像一般佇立在村口：“要走，就從我尸體上跨過去吧。”

    “阿婆！”蒙林又驚又怒。

    但跟在蒙林身后的漢子們猶豫了，神婆的權(quán)威深入人心，況且她所說的道理也確實(shí)是道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青年父母和老人們就在村口對峙，直到陽光都偏西了。

    遠(yuǎn)處的河邊突然傳來孩子們的笑聲，伴隨著蹩腳的漢語：“漢大人，前面就是我們家。”

    “漢大人，我阿姆做的豬肉可好吃了。”

    “漢大人，我家的樓房最干凈，是阿父親手蓋的呢。”

    最后這一句，是蒙林家的小女兒的聲音。蒙林面色一變，就往河邊跑。跑到小碼頭邊上，就看見那幾個熊孩子圍著一個穿寬袖大裝的漢人，往山寨方向走。后面跟著整整二十人的衛(wèi)兵隊(duì)，步伐整齊，沉默無聲。

    孩子們都帶了鮮花花環(huán)，衣兜鼓鼓囊囊，背上還背著面具啦，紙風(fēng)箏啦之類的小玩具。一看就是收獲頗豐的模樣。

    而被圍在中間的那位“漢大人”，步伐有些艱難，但依舊面帶微笑。“既然到家了，就和父母招呼一聲，免得他們擔(dān)心。”

    “諾啊——”孩子們四不像地齊聲應(yīng)諾，然后嘻嘻笑著跑父母懷里撒嬌。只有彩嬸家的阿虎還扯著“漢大人”的衣袖：“漢大人不吃我阿姆做的豬肉嗎？”

    “漢大人”望望成人臉上的戒備和孩子臉上的渴望，為難了。

    最后，還是老阿婆跨前一步，用含混不清的漢話說道：“犬子淘氣，勞煩大人。大人若不嫌棄，還請入寨做客。”

    嘿呦，還文縐縐的，只可惜“犬子”、“大人”這些名詞都用錯了。

    阿生望了眼山坡上層層疊疊的梯田，心里就有了底。她笑道：“承蒙厚愛，卻之不恭。”

    凡是種田的民族，都是最容易馴服的民族。洞族不習(xí)慣交農(nóng)稅，可以用鹽稅替代。山中不愁稻米，山中不愁獵物，但山中缺鹽。握住了運(yùn)鹽道路，就握住了一山的命脈。

    離開交州之前，能夠?yàn)樽钇h(yuǎn)的三河城定下發(fā)展的方向，是這個春天最令她開心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1】：“七月流火”，語出《詩經(jīng)·衛(wèi)風(fēng)》，表示夏歷（基本等同于如今的陰歷）七月氣候轉(zhuǎn)涼。后來就用“流火”來表示夏秋轉(zhuǎn)換。海南夏季長，這一進(jìn)程要到八月(陰歷)。

    【2】：這一章后半部分借鑒了三江侗族自治縣，歷史上東漢西南具體有什么少數(shù)民族其實(shí)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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