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這句憨憨的抱怨惹得趙冰嬋和冬槿又笑起來。 冬槿眼尖,瞥見趙勇懷里抱了個什么東西,當即來了勁:“勇叔!你抱著什么,廖寡婦送你的禮物么?” “去,小丫頭懂什么。”趙勇銅鈴樣的眼睛一瞪,甕聲甕氣道,“這是我專門請回來的道君像。七天前就訂好了,今天是個黃道吉日,才按算好的時間帶回來。” “道君像?” 趙家兩人好奇地湊上去,仔細端詳:一個大袖飄飄的中年道人雙目微闔,神態悲憫出塵,栩栩如生,令人望之生敬。 “為什么要請道君像?”趙冰嬋不解。 冬槿說:“女郎忘了么,從前在家中,老爺和夫人也是常拜道君像的。” “正是。”趙勇說,“我在平京中打聽過,發現這里家家戶戶都拜道君像。不論靈不靈,反正求個心安。平京城這么繁華,興許就是道君保佑呢?” 冬槿有些不信,或者又是有些不服氣;這些八卦逸聞向來是她最先知道的。她問:“我常和小丫他們一起玩,怎么沒聽說?” 趙勇說:“你當然不知道。平京城里的奇怪習慣,拜道君像不能和人說,要不是廖寡婦說……” “哦——”另兩人異口同聲,打趣促狹,“廖——寡——婦——呀——” 趙勇臉一紅,掛不住面子,搪塞道:“女郎,還要趕緊請道君歸位,不然就耽誤吉時,之后再拜也不靈了。” 這么一說,另兩人也不由鄭重起來,連忙著手布置桌案,畢恭畢敬將道君像請了上去,又擺上瓜果、香爐,最后虔誠一拜。 不知道何時起,在小院中灑水的郭衍停下動作。他站在院墻下,靜靜地注視著這一幕。 鴨子和狗渾然不知地在空地上追逐打鬧,對道君像沒有半點興趣。 無月的夜空中,群星閃爍著光輝。 很少有人知道,這千萬璀璨的星光早在被人們看見之前,就已然注定必將大放光芒。 絲絲縷縷的星光垂下。它們灑在街道上,灑在屋檐上,灑在花木的影子里,也灑在飛馳的巡夜士兵的刀刃上。 星光掩蓋了其他幽微的光芒。 在聽不見的祈愿聲中,無形的力量不斷匯聚,最后流入了地底的大陣之中。 * 謝蘊昭跳進了井里。 蒼梧書院中的鏡湖與地下水相連,但平京城里與地下水相連的不止是鏡湖。 還有水井。 冰涼的水流滑過她的皮膚。她在水中呼吸,往更深的地方潛去。 郭衍的話回蕩在她腦海中:“謝師侄,當你在平京城的地底遁行時,不曾感受到什么異樣么?” 異樣…… 有。 她曾隱約聽到了一絲奇妙的聲音。 那是一閃而逝的異樣。她當時著急回城,沒有細探。 此刻,謝蘊昭沉在水中,靜心凝神,按照郭衍的說法,緩慢地掐出了九個法訣。 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 光芒在她眼前亮起一瞬;空間忽然裂開一絲罅隙。 一股沛然巨力從罅隙中傳來,一把攥住她,用力往里一拉。 謝蘊昭本能地抬手擋了一瞬,但轉眼,那拉拽她的力量就已經消失。 當她放下手臂時,四周已經沒有了冰涼的地下水,也沒有了沉寂的黑暗。 四周是冰藍色的,就像無數淡藍色的冰塊砌成的房間。 房間之中,有一人盤腿端坐。他雙手合十,捻著一串晶瑩剔透的佛珠,身前放著一盞五色琉璃燈。 無數粗大的透明鎖鏈從四面八方伸出,緊緊束縛著這個人,也將他面前的五色琉璃燈緊緊捆住。 龐大的靈力從他身上流出,順著鎖鏈蜿蜒出去,被輸送到四面八方。 鎖鏈就像血管,而這個人……就像源源不斷供血的心臟。 區別在于,血液是紅色的,而他的靈力純白無瑕,還帶著悲天憫人的佛法金光。 似乎察覺了謝蘊昭的到來,他緩緩睜開眼。 那是一張極其可怖的面容。無數傷疤縱橫在他臉上,徹底遮蓋了他本來的容貌;唯有一雙眼睛清冷澄澈,即便身處囚牢,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負面情緒。 他身披玄色袈裟,頭頂沒有剃度留下的戒疤,卻有一個鮮紅的字印。 謝蘊昭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才問:“龍象寺行走,沈佛心?” 被無數鎖鏈束縛著的佛修靜靜地注視著她。 “你來了。”他說。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