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郭衍只說:“他們都是好孩子。” “是好孩子,所以一定會理解真人的做法嗎?”她問。 郭衍淡淡道:“不然如何?” 謝蘊昭抿唇:“大可以先叫弟子們出城。” “沉香閣是平京第一大香鋪,也是官府、世家當中眾所周知的北斗分部,若眾多修士全都退去,必然引起謝家警覺?!惫苷f,“我沒有辦法?!? 謝蘊昭心里那股涼氣越來越盛。 她不再說話,只站起身:“沈佛心在哪兒?” 郭衍不得不微微仰頭,才能和她對視。這么看去,他好像又成了個佝僂的、平凡的老人,慈眉善目、平和慈藹,還會語重心長地說:“謝師侄,如果我告訴你這件事,你也許就再也脫身不了。沉香閣弟子的昨日,也許就是你的明日?!? “無妨?!? 郭衍還在勸:“你既然有辦法進出平京,不如先回師門……” “無妨。事已至此,我若再退,道心必然破碎。”謝蘊昭冷笑一下,“真人只管說。就算我不幸身死……死就死了。別人死得,我死不得?沒有這個道理。” 郭衍就點點頭。 暮色漸漸占據了天空,晚風裹挾著暑氣,在墻里墻外飛來飛去。外頭有收工回家的人大聲說笑,有飯菜的香氣與呼喊“回家吃飯”的聲音,有人發牢騷“這一天天的怎么感覺越來越長,過得真累”…… 這些聲音蓋過了小院中的低語,唯有石榴樹沉默斂眉,傾聽著樹下的談話。 …… 趕在宵禁開始之前,小院的門被再一次推開。 趙冰嬋謹慎地探頭看了看,像在觀察他們的秘密是否已經交流完畢。 謝蘊昭對她一笑,招招手,后者才放心地舒一口氣,帶著小丫鬟和走進院子中。 謝蘊昭掃了一眼她們身后,奇怪道:“趙勇呢?” 趙勇是趙冰嬋的護衛,對她忠心耿耿,一路千里迢迢護送她從交州來了平京,再危險的時刻也不曾拋棄主家。剛才他和趙冰嬋兩人一同出門,現在卻不見了身影。 她一說,趙冰嬋就忍俊不禁:“隔壁巷的廖寡婦瞧上他了,三天兩頭纏著他說話。趙勇剛剛被她捉住,一時脫不了身?!? 謝蘊昭也撲哧一笑,笑過后又嘆了口氣,鄭重說:“抱歉,女郎?!? 趙冰嬋不解:“云留?” 她說:“明明這是女郎租的房子,卻因為我和郭先生而讓你們束手束腳。” 趙冰嬋才恍然,卻更是笑起來。 “若非云留,我們早在荒郊野外丟了性命,哪里還能來租房子?”她笑吟吟道,“好啦,別說這些客氣話。我們趁晚市關閉之前,還帶了些零嘴回來,達達和減減不是很愛吃糖霜山楂?” 冬槿抱著一大堆零食,歡快地跑過來,叫了一聲“許小郎”后,就興奮地和阿拉斯減、達達湊在一起。她一個小姑娘和兩小只頭碰頭,親親熱熱得很。 趙冰嬋又問:“云留,你今夜要回書院么?若不回,我就叫冬槿去給你鋪床。” “不必了,我還要出去?!敝x蘊昭說。 趙冰嬋點點頭,就走進屋中去收拾自己的滿頭大汗。冬槿也跟上去,還轉身和達達他們揮手。 院中再次恢復了安靜。 謝蘊昭扭頭看向郭衍。 老人沉默飲酒,現在放下酒碗,平靜地說:“我不會傷害凡人?!? 謝蘊昭認真問:“真人可敢以道心起誓?” 郭衍自嘲:“老夫還有道心?早在弟子們身死之時,我的道心就已然破碎。” “這正是我想問的。真人的道心果真破碎了嗎?”謝蘊昭淡淡道,“真人說了一次謊,就要做好再不被人信任的準備。因此還是請真人再發一次道心誓的好。” 郭衍瞧她一眼,忽然笑了:“好,好。馮師兄教了個好徒兒,天資好,心性也好……若是能再多些自保之心,就更好了?!? 他仿佛自言自語般說完最后一句,便一口氣發誓:“我郭衍以道心立誓,絕不傷害趙冰嬋、冬槿、趙勇三人。” 謝蘊昭點點頭:“這便好。那么,我就走了。阿拉斯減,達達,你們保護好女郎他們?!? ——噶! ——歐嗚! 兩小只急得原地亂跳,仰頭眼巴巴地看著她,意思是:這次又不可以跟著你一起嗎? 謝蘊昭歉然道:“抱歉,但我分身乏術,只能請你們保護趙家三人。” 鴨子和狗對視一眼,又看看屋子——那里有對他們很好的趙家人。最后他們重重點頭:好吧,下一次你一定要帶上我們。 “成交?!? 謝蘊昭挨著和他們碰碰爪子或鴨蹼。 她最后看了一眼屋中,整個人的身影便悄無聲息消失在石榴樹投下的陰影之中。 片刻后,趙冰嬋換了身衣服,擦著半干的頭發走出來:“云留……啊,已經走了么?” 院子里的郭先生也已經端起銅盆,往灰撲撲的地面灑水,順便澆灌院子里的花花草草。 正是這時,院子門被再一次匆匆推開。 身形高大的趙勇奔進來,回頭看看外面,急急忙忙關上門,方才長出一口氣,嘟噥說:“平京的婦人熱情得太過分了。”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