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身后傳來“的的”的腳步聲,楚言微微往旁一讓,等著那人過去。 “你這一身果然別致,怪不得你那家人說沿著釘鞋印找去,一見就知。”十三阿哥停在幾步外,笑吟吟地望著她,手中舉著一把油紙大傘,身上披著一件青緞披風,腳下也踏著一雙釘鞋。 楚言看看自己也覺得好笑:“我帶不慣箬笠,只得如此。我妹妹也笑話我,小姐不象小姐,漁翁不象漁翁。”她愛紙傘的美麗情調,又嫌竹骨紙傘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挑來挑去,撿了一把最小的。繼母說病才好,淋不得雨,撐這么小一把傘非要披件蓑衣。 十三阿哥走上來,與她并肩站著,望著四下景色,感嘆道:“欲將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我這還是第一回見到雨中的西湖,美人果然怎么打扮都是好看的!照說到了杭州,你總該盡盡地主之誼,帶我四處轉轉才是。” 楚言一臉抱歉:“對不住,我這做主人的失禮了。” 十三阿哥微笑凝視:“你的身子,可大好了?” “好了,在家吃好睡好,還長了肉。” “西湖一帶傳說甚多,最出名的要算白娘子了吧?那白娘子與許仙相遇,好像也是在個雨天?” “不是這么淫雨綿綿的天氣,是個晴天,突然下雨,許仙與白娘子小青共傘避雨,又把雨傘借給她們,由此結下情緣。” 十三阿哥望了望手中的雨傘,笑道:“這把傘大,不如,把你的傘收了,鉆到這傘下來?” 楚言搖搖頭,指指身上的蓑衣:“這東西只怕要蹭得十三爺一身的水。” 十三阿哥才要說話,水霧之中遠遠跑來一個身影:“爺,爺,十三爺。” 楚言心下佩服,這位玉梨姑娘還真是敬業。她沒有用雨具,急急忙忙地跑來,衣裳已濕,幾縷頭發濕漉漉地搭在額前,大口喘氣,十分狼狽。 十三阿哥僵了臉,冷冷諷道:“又怎么了?皇阿瑪準了我半天假,難道這會兒又想起什么要緊事兒,派你找我?” 玉梨一呆,囁嚅地說不出話來。 楚言很想抽身走開,她是出來散步散心,不是出來趟渾水的。看著玉梨那個模樣,又覺得不忍。她是深深愛著十三阿哥,才肯不顧自尊,做這些事的吧。輕輕拉了拉十三阿哥:“玉梨姑娘渾身都濕了。” 十三阿哥神色復雜地望著楚言,嫌惡地瞟了玉梨一眼,不吭聲,也不動。 楚言最怕這種僵局,壓低聲音埋怨了一句:“一點不知憐香惜玉。”走過去,把自己的傘放進玉梨手中。 玉梨甩開手不肯接,咬著唇,直直地瞪著她。 楚言不是很明白她對自己哪里來那么大敵意,可若是放著她這么淋雨鬧出病來,連十三阿哥也要被人說嘴,好心勸道:“姑娘何苦跟自己身子過不去?姑娘若是在這里病倒了,回頭萬歲爺起鑾回京,姑娘想一個人留下養病么?” 玉梨呆了一下,默默接過雨傘,不敢再看她。 十三阿哥被楚言那句“不知憐香惜玉”搶白得愣在當場,又是氣苦又是煩惱。他只恨自己往昔太過憐香惜玉,才會為人所趁,生生捏出一段“石頭情緣”,不得不收下這個女人。 那日,十四弟借口比武,重重打了他兩拳。小時候總是跟在他身后“十三哥,十三哥”地叫著,與他一同學文一起習武一塊兒長大的十四弟,指著他的鼻子罵:“十三,你算個什么東西?還記得你在塞外答應了我什么?想不到,白天答應我好好待她,決不讓她受一絲氣,晚上就同那個毛丫頭偷偷摸摸。言而無信,你這算什么?你不配做我哥哥!更配不上她!” 他不知怎么同十四弟解釋,那塊石頭是他的,卻落到了那個女人的手上。如果是賜婚,他還可以拒絕,可以借機催促和楚言的婚事,可只是給他一個丫頭——明知她別有用心,他也只能收下,否則,這個不是又會落到楚言身上。 十四弟不信他,楚言大概也是不信他的。自出了這事兒,她待他又客氣疏離了兩分。拖著這么個跟屁蟲,他心里的幾句話,再也沒有機會出口。 十三阿哥又愧又氣,見楚言把傘讓給玉梨,頭發上落了不少雨絲,深為憐惜,忙上前舉傘將她遮住,不由分說拉起她:“我們走。陪我去看看斷橋蘇堤。” 十三阿哥拉了楚言共傘而去,眼角也沒有掃她一下。玉梨呆立在原處,手一松,紙傘落到了泥地里。 回程,康熙不知想什么,竟把楚言放到了太子的船上,交給太子看管。楚言原本還發愁怎么把太子弄進這個局中,這么一來,正合心意。 太子的坐船與御船差不多的大小,卻是住得滿滿登登。有太子從京城帶出來的姬妾,還有在江南收羅的佳麗歌女,加上服侍的太監宮女丫頭,鶯鶯燕燕,姹紫嫣紅,好不熱鬧。 楚言是個過了氣的人,沒人把她當回事兒,又是皇上太子那里掛了號的人,也沒人敢明目張膽地欺負她。只是這船本來人事復雜,主子太多,使喚的人手總是不夠,楚言又極低調隱忍,沒過兩天,就開始有人變著法兒支使她。 晚膳時分,太子看見上菜的仆人中竟然有楚言,吃了一驚:“這是怎么回事兒?是誰讓你干這個?” 太子怒,好幾個人嚇得跪下磕頭。 楚言不慌不忙地施禮:“奴婢往常在慈寧宮也做過這些,在船上左右無事,能幫些小忙也覺得安心。” “這回就算了,以后不許指派佟姑娘差事。佟姑娘是這船上的貴客,誰也不許怠慢!”太子厲聲吩咐,轉向楚言又是和顏悅色:“坐下一塊兒用膳,陪我說說話。” 楚言略一遲疑:“奴婢不敢逾越。” “不敢逾越?你能和皇阿瑪同桌吃飯,怎么到我這兒就成了逾越?早晚是一家人,不必拘禮。” “是。”楚言大大方方地坐下。 太子反倒一愣,隨即別有深意地笑道:“這回四弟沒來,少了個人,少了好些熱鬧,對不對?” “豈止四爺,三爺五爺八爺九爺十爺十四爺要是都能來,那該多熱鬧啊!”楚言笑瞇瞇地。 “人太多,勞民傷財。依我說,四弟八弟,加上十三弟,就夠熱鬧了。” “太子爺果然是最明白的。下回南巡,皇上該讓太子爺擬定隨扈名單才是。” 太子一窒,盯了她幾眼,慢慢笑起來:“不錯,還是這么伶牙俐齒!來程,見了你兩回,不聲不響,我還說那么活分的一個人,變得死氣沉沉,沒意思了。看來,回家休養的不錯。” “倒不是在家休養得好,而是太子爺身邊的風水好。風生水起,人也有神氣。”楚言眼波一轉,流光溢彩,嗔笑道:“太子爺若是早些把我接過這邊,我只怕早就活過來了呢。” 太子一震,險些沒握住筷子,勉強持住,笑容有些僵硬:“現在才想通?晚了!” 楚言余光一掃,不意外地看見好幾位臉上發綠發青暗中磨牙的,狡然一笑,咬著下唇,微微垂眸,抬起眼角,似怨似哀:“原來,太子爺的那些話,都是哄我的。” “你——”太子差點被噎死嗆死。天,這丫頭是個妖精變的! ==〉本章貼完,下周見!everyonehasaveaniceweekend!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