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顯然云仲今日心境甚好,熬罷粥后捧碗,慢條斯理吹涼,笑盈盈朝吃癟的李福順看去,后者呲牙欲要發作,但掂量掂量方才那震人心魄的劍氣,只得悻悻扭過頭賭氣,不看自家這位藏著掖著不實誠的師兄。三境對上二境,倘若僅有一兩回馬失前蹄,倒還尚可容忍,接二連三未能取勝,對從來頗為爭強好勝,很有些自負的李福順而言,仍覺灰心喪氣。
步映清卻并沒顧著喝粥,而是坐在原地,挺直腰背閉目沉思,且已然是將右手搭在刀柄處,時而蹙眉時而失神,像是在琢磨方才陣仗甚大的一劍。
從前只曉得拔刀砍人的步姑娘,終日在云仲李福順這兩位武癡耳濡目染下,也開始琢磨如何令砍人這事,更為得心應手,且只憑刀鞘里越發熾盛的刀光,云仲目光稍稍掃過,便知道方才二人交手過招,對步映清而言益處極大,甚至能使其心性越發圓滿。
一路以來廝殺甚多,尤其天公臺與誅殺游僧兩件事,于步映清而言,無疑是有欲速不達的意味,即使是當下境界越發凝練牢固,但如何說來,身在這片世間江湖,論資歷步映清也不過是初出茅廬,尚不如李福順見多識廣。尤其多年學刀,又因其家世性情稍顯霸道,殺伐氣竟全然不弱于練刀男子,甚至猶有過之,雖能于生死時強行使神通拔高兩分,長此以往,心性有缺,難免要入得歧路去。
因此云仲今日出劍平和隨意,既出于昨夜睡了個安生覺,心思隨之平穩,又有那么點不足道來的善意,不論是對步映清,還是對李福順,一視同仁,皆有好處可取。李福順觸類旁通天資極高,定然能由打這一式氣谷宗劍氣悟出許多來,而同樣步映清也可借此劍氣一觀,消磨去些許殺氣。
“氣谷宗劍氣,若落在我那師父眼里,沒準要批幾句只重細枝末節,氣魄不見得能入眼,但這一手化腐為奇,死灰復燃使劍氣源源不絕的本事,著實不容易見,頭回見這般用劍的。”
“想來當初山蘭城里,竹哨里頭引動赫赫風雷的縱橫劍氣,同樣是以這等本事,錙銖必較,不愿放任一絲一毫殘破劍氣,重重相疊,才有的那般聲勢,只是可惜當時危局,實在無暇細品,都離渴死不遠,哪還顧得上品茶。”
一提山蘭城,云仲神色就不如方才,大概是又想到那位以身飼城的姜白圭,李福順與步映清皆是將這話后頭半句的低落聽到耳中,就算連輸幾陣心境稍不如意的李福順,都有那么點拉不下臉皮,別別扭扭將臉扭向云仲方向,自個兒盛了滿滿一碗米粥,像是要將氣撒到眼前米粥上,顧不得燙嘴,狼吞虎咽吃了個肚圓,而后才是不情不愿開口。
“我說師兄,你這窺劍的本事如此強,片刻之間就將人家宗門那點不能道明的底細摸出個大概來,這份本事,怎么都能在天底下修劍之人里排進上上乘,怎么沒聽吳大劍仙時常夸贊兩句,不是溜須拍馬,只說這份天資,我可比不上。”
才從體悟方才劍氣中回神的步映清同樣好奇,云仲似乎從來都是將不成器的徒弟掛在嘴邊,甚至憑其自嘲,說是身在南公山中本事天資墊底,但今日只是手捏竹哨,就能學個氣谷宗劍氣精妙處的五六分,實在沒法昧著良心說一句天資稀松尋常。
可云仲卻還是神色清湯寡水,古怪笑了笑,“我何時說過我在劍術劍道上的本事墊底了,大師兄可都說過,假以時日接過師父衣缽,沒準二三十個春秋內,南公山就能出第二個大劍仙,到那時你倆既不能叫我師兄,也不能叫我云少俠,再不濟扣去個大字,叫一句云劍仙不丟人。”
不去理會李福順吃蒼蠅似存心挖苦的神色,也不在意步映清臉上收斂不住的古怪笑意,云仲撂了碗箸,將眼前火堆里的干柴抽出幾枚,減去幾分火勢,這才淡然道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