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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白衣少女-《神雕俠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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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過輕輕推開窗門,閃身走進姬皮二道房中,但見炕上放著兩個包裹,拿起一個包裹一掂,裹面有二十來兩銀子,心想:“正好用作盤纏。”當下揣在懷□。另一個包裹四尺來長,卻是包著兩柄長劍。他分別拔出,使重手法將兩柄劍都折斷了,重行還歸入鞘,再將包裹包好,正要出房,轉(zhuǎn)念一想,拉開褲子,在二道被窩中拉了一大泡尿。

    耳聽得有人上墻之聲,知道這兩個道士的輕身功夫也只尋常,不能一躍過墻,須得先跳上墻頭,再縱身下地,當下閃身回房,悄悄掩上房門,兩個道人竟然全無知覺。楊過俯耳于墻,傾聽隔房動靜。

    只聽兩個道人低聲談?wù)摚瑢γ魅毡任渲s似乎勝算在握,一面解衣上炕,突然皮清玄叫了起來:“啊,被窩中濕漉漉的是甚么?啊,好臭,姬師兄,你這么懶,在被窩中拉尿?”姬清虛啐道:“甚么拉尿?”接著也大叫了起來:“那□來的臭貓子到這兒拉尿。”皮清玄道:“貓兒拉尿那有這樣多?”姬清虛道:“咦,奇怪……哎,銀子呢?”房中霎時一陣大亂,兩人到處找尋放銀兩的包裹。楊過暗暗好笑。只聽得皮清玄大聲叫道:“店伴兒,店伴兒,你們這□是黑店不是?半夜三更偷客人銀子?”

    兩人叫嚷了幾聲,那店伴睡眼惺忪的起來詣問。皮清玄一把抓住他胸口,說他開黑店。那店伴叫起撞天屈來,驚動了客店中掌柜的、燒火的、站堂的都紛紛起來,接著住店的客人也擠過來看熱鬧。楊過混在人叢之中,只見那店伴大逞雄辯,口舌便給,滔滔不絕,只駁得姬皮二道啞口無言。這店伴生性最愛與人斗口,平素沒事尚要撩撥旁人,何況時有人惹上頭來,更何況他是全然的理直氣壯?只說得口沫橫飛,精神越來越旺。姬皮二道老羞成怒,欲待動手,但想到教中清規(guī),此處是終南山腳下,怎敢胡來?只得忍氣吞聲,關(guān)門而睡。那店伴兀自在房外嘮叨不休。

    次日清晨,楊過起來吃面,那多嘴店伴過來招呼,口中喃喃不絕的還在罵人,楊過笑問:“那兩個賊道怎么啦?”店伴得意洋洋,說道:“直娘賊,這兩個臭道士想吃白食、住白店,本來瞧在重陽宮的份上,那也不相干,可是他們竟敢說我們開黑店。今兒天沒亮,兩個賊道就溜走了。哼,老子定要告到重陽宮去,全真教的道爺成千成萬,那一個不是嚴守清規(guī)戒律?這兩個賊道的賊相我可記得清清楚楚,定要認了他們出來……”楊過暗暗好笑,又挑撥了幾句,給了房飯錢,問明白去豺狼谷的路徑,邁步便行。

    轉(zhuǎn)瞬間行了三十余里,豺狼谷已不在遠,眼見天色尚只辰初。楊過心道:“我且躲在一旁,瞧姑姑怎生發(fā)付那些歹人。最好別讓姑姑先認出我來。”想起當日假扮莊稼少年耍弄洪凌波之事,心下甚是得意,決意依樣葫蘆,再來一次,當下走到一家農(nóng)舍后院,探頭張望,只見牛欄中一條大牯牛正在發(fā)威,低頭挺角,向牛欄的木柵猛撞,登登大響。楊過心念一動:“我就扮成個牧童,姑姑乍見之下,定然認我不出。”

    他悄悄躍進農(nóng)舍,屋中只有兩個娃娃坐在地下玩土,見到了嚇得不敢作聲。他找了套農(nóng)家衣服換上,穿上草鞋,抓一把土搓勻了抹在臉上,走近牛欄,只見壁上掛著一個斗笠戴起,拿一條草繩縛在腰間,將短笛插在繩□,然后開了欄門。那牯牛見他走近,已在荷荷發(fā)怒,一見欄門大開,登時發(fā)足急沖出來,猛往他身上撞去。

    楊過左掌在牛頭上一按,飛身上了牛背。這牯牛身高肉壯,足足有七百來斤重,毛長角利,甚是雄偉,一轉(zhuǎn)眼已沖上了大路。它正當發(fā)情,暴躁異常,出力跳躍顛□,要將楊過震下背來。楊過穩(wěn)穩(wěn)坐著,極是得意,笑叱道:“你再不聽話,可有苦頭吃了。”提起手掌,用掌緣在牛肩上一斬。這一下他只使了二成內(nèi)力,可是那牯牛便已痛得抵受不住,大聲□叫,正要躍起發(fā)威,楊過又是一掌斬了下去。這般連斬十余下,那牯牛終于不敢再行倔強。楊過又試出只要用手指戳它左頸,它就轉(zhuǎn)右,戳它右頸,立即轉(zhuǎn)左,戳后則進,戳前即退,居然指揮如意。

    楊過大喜,猛力在牛臀上用手指一戳,牯牛向前狂奔,竟是迅速異常,幾若奔馬,不多時穿過一座密林,來到一個四周群山壁立的山谷,正與那店伴所說的無異。當下躍落牛背,任由牯牛在山坡上吃草,手中牽著繩子,躺在地下裝睡。

    他不住望著頭頂太陽,只見紅日漸漸移到中天,心中越來越是慌亂,生怕小龍女不理對方的約會,竟然不來。四下□一片寂靜,只有那牯牛不時發(fā)出幾下鳴聲。突然山谷口有人擊掌,接著南邊山后也傳來幾下掌聲。楊過躺在坡上,蹺起一只泥腿,擱在膝上,將斗笠遮住了大半邊臉,只露出右眼在外。

    過了一會,谷口進來三個道人。其中兩個就是昨日在客店中見過的姬清虛與皮清玄,另一個約莫四十來歲年紀,身材甚矮,想來就是那個甚么“申師叔”了,凝目看他相貌,依稀在重陽宮曾經(jīng)見過。跟著山后也奔來兩人。一個身材粗壯,另一個面目蒼老,滿頭白發(fā),兩人都是乞丐裝束,自是丐幫中的韓陳二人。五人相互行近,默默無言的只一拱手,各人排成一列,臉朝西方。

    就在此時,谷口外隱隱傳來一陣得得蹄聲,那五人相互望了一眼,一齊注視谷口,只聽得蹄聲細碎,越行越近,谷口黑白之色交映,一匹黑驢馱著一個白衣女子疾馳而來。楊過遙見之下,心中一凜:“不是姑姑!難道又是他們的幫手?”只見那女子馳到距五人數(shù)丈處勒定了黑驢,冷冷的向各人掃了一眼,臉上全是鄙夷之色,似乎不屑與他們說話。

    姬清虛叫道:“小丫頭,瞧你不出,居然有膽前來,把幫手都叫出來罷。”那女子冷笑一聲,刷的一聲,從腰間拔出一柄又細又薄的彎刀,宛似一彎眉月,銀光耀眼。姬清虛道:“我們這□就只五個,你的幫手幾時到來,我們可不耐煩久等。”那女子一揚刀,說道:“這就是我的幫手。”刀鋒在空中劃過,發(fā)出一陣嗡嗡之聲。

    此言一出,六個人盡皆吃驚。那五人驚的是她孤身一個女子,居然如此大膽,也不約一個幫手,竟來與武林中的五個好手比武。楊過卻是失望傷痛之極,滿心以為在此必能候到小龍女,豈知所謂“白衣美貌女子”,竟是另有其人,斗然間胸口逆氣上涌,再也難以自制,“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他這一哭,那六個人卻也吃了一驚,但見是山坡上一個牽牛放草的牧童,自是均未在意,料來鄉(xiāng)下一個小小孩童受了甚么委屈,因而在此啼哭,姬清虛指著那姓韓的道:“這位是丐幫中的韓英雄。”指著那姓陳的道:“這位是丐幫中的陳英雄。”又指著“申師叔”道:“我們師叔申志凡道長,你曾經(jīng)見過的。”那女子全不理睬,眼光冷冷,在五人臉上掃來掃去,竟將對方視若無物。

    申志凡道:“你既只一人來此,我們也不能跟你動手。給你十日限期,十天之后,你再約四個幫手,到這□相會。”那女子道:“我說過已有幫手,對付你們這批酒曩飯袋,還約甚么人?”申志凡怒道:“你這女娃娃,當真狂得可以……”他本待破口喝罵,終于強忍怒你,問道:“你到底是不是古墓派的?”那女子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牛鼻子老道,你敢跟動手呢還是不敢?”申志凡見她孤身一人,卻是有恃無恐,料得她必定預(yù)伏好手在旁,古墓派的李莫愁卻是個惹不得的人物,于是說道:“姑娘,我倒要請問,你平白無端的傷了我派門人,到底是甚么原因?倘若曲在我方,小道登門向你師父謝罪,要是姑娘說不出一個緣由,那可休怪無禮。”

    那女子冷然一笑,道:“自然是因你那兩個牛鼻子無禮,我才教訓他們。不然天下雜毛甚多,何必定要削他們兩個的耳朵?”申志凡愈是見她托大,愈是驚疑不定。那姓陳乞丐年紀雖老,火氣卻是不小,搶上一步,喝道:“小娃娃,跟前輩說話,還不下驢?”說著身形幌處,已欺到黑驢跟前,伸手去抓她右臂。這一下出手迅速之極,那女子不及閃躲,立時被他抓住,她右手握刀,右臂被抓,已不能揮力擋架。

    不料冷光閃動,那女子手臂一扭,一柄彎刀竟然還是劈了下來。那陳姓乞丐大駭,急忙撒手,總算他見機極快,變招迅捷,但兩根手指已被刀鋒劃破。他急躍退后,拔出單刀,哇哇大叫:“賊賤人,你當真活得不耐煩啦。”那姓韓你丐從腰間取出一對鏈子錘,申志凡亮出長劍。姬清虛與皮清玄也抓住劍柄,拔劍出鞘,斗覺手上重量有異,兩人不約而同“咦”的一聲,大吃一驚,原來手中抓住的各是半截斷劍。

    那女子見到二道狼狽尷尬的神態(tài),不禁噗哧一笑。楊過正自悲傷,聽到那女子笑聲,見到二道的古怪模樣,也不自禁的破涕為笑。只見那女子一彎腰,刷的一刀,往皮清玄頭上削去。皮清玄急忙縮頭,那知也這一刀意勢不盡,手腕微抖,在半空中轉(zhuǎn)了個彎,終于劃中皮清玄的右額,登時鮮血迸流。其余四人又驚又怒,團團圍在她黑驢四周。姬皮二人退在后面,手□各執(zhí)半截斷劍,拋去是舍不得,拿著可又沒用,不知如何是好。

    那女子一聲清嘯,左手一提□繩,胯下黑驢猛地縱出數(shù)丈。韓陳二丐當即追近,刀錘紛舉,攻了上去。申志凡跟著搶上,使開全真派劍法,劍劍刺向敵人要害。楊過看他劍法雖狠,但比之尹志平、趙志敬等大有不如,料來是“志”字輩中的三四流腳色。

    他此時心神略定,方細看那女子容貌,只見她一張瓜子臉,頗為俏麗,年紀似尚比自己小著一兩歲,無怪那店伴不信這個“白衣美貌女子”是他姊姊。她雖也穿著一身白衣,但膚色微黑,與小龍女的皎白勝雪截然不同。但見她刀法輕盈流動,大半?yún)s是使劍的路子,刺削多而砍斫少。楊過只看了數(shù)招,心道:“她使的果然是我派武功,難道又是李莫愁的弟子?”心想兩邊都不是好人,不論誰勝誰敗,都不必理會,又想:“憑你也配稱甚么‘白衣美貌女子’了?你給我姑姑做丫鬟也不配。”于是曲臂枕頭,仰天而臥,斜眼觀斗。

    起初十余招那少女居然未落下風,她身在驢背,居高臨下,彎刀揮處,五人不得不跳躍閃避。又斗十余招,姬清虛見手中這柄斷劍實在管不了用,心念一動,叫道:“皮師弟,跟我來。”奔向旁邊樹叢,揀了一株細長小樹,用斷劍齊根斬斷,削去枝葉,儼然是一根□棒。皮清玄依樣削棒。二道左右夾攻,挺棒向黑驢刺去。

    那少女輕叱:“不要臉!”揮刀擋開雙棒,就這么一分心,那姓韓乞丐的鏈子錘與申志凡的長劍前后齊到。那少女急使險招,低頭橫身,鐵錘夾著一股勁風從她臉上掠過。當?shù)囊宦暎瑥澋杜c長劍相交,就在此時,黑驢負痛長嘶,前足提了起來,原來被姬清虛刺了一棒。那姓陳乞丐就地打個滾,展開地堂刀法,刀背在驢腿上重重一擊,黑驢登時跪倒。這么一來,那少女再也不能乘驢而戰(zhàn),眼見劍□齊至,當即飛身而起,左手已抓住皮清玄的□棒,用力一拗,□棒斷成兩截。她雙足著地,回刀橫削,格開那姓陳乞丐砍來的一刀。楊過一驚:“怎么?她已受了傷?”

    原來那少女左足微跛,縱躍之間顯得不甚方便,一直不肯下驢,自是為了這個緣故。楊過俠義之心頓起,待要插手相助,轉(zhuǎn)念想到:“我和姑姑好端端在古墓中長相□守,都是那惡女人李莫愁到來,才鬧到這步田地。這女子又冒充我姑姑,要人叫她‘白衣美貌女子’,好不要臉!”當下轉(zhuǎn)過了頭,不去瞧她。

    耳聽得兵刃相交叮當不絕,好奇心終于按捺不住,又回過頭來,但見相斗情勢已變,那少女東閃西避,已是遮攔多還手少。突然那姓韓乞丐鐵錘飛去,那少女側(cè)頭讓過,正好申志凡長劍削到,玎的一聲輕響,將她束發(fā)的銀環(huán)削斷了一根,半邊鬢發(fā)便披垂下來。那少女秀眉微揚,嘴唇一動,臉上登如罩了一層嚴霜,反手還了一刀。

    楊過見她揚眉動唇的怒色,心中劇烈一震:“姑姑惱我之時,也是這般神色。”只因那少女這一發(fā)怒,楊過立時決心相助,當下拾起七八塊小石子放入懷中,但見她左支右絀,神情已十分狼狽。申志凡叫道:“你與赤練仙子李莫愁到底怎生稱呼?再不實說,可莫怪我們不客氣了!”那少女彎刀橫回,突從他后腦釣了過來。申志凡沒料到她會忽施突襲,擋架不及。姓陳你丐急叫:“留神!”姬清虛猛力舉□棒向彎刀背上擊去,才救了申志凡性命。五人見她招數(shù)如此毒辣,下手再不容情。霎時之間,那少女連遇險招。申志凡料想這少女與李莫愁必有淵源,日后被那赤練魔頭得訊息,那可禍患無窮,眼見她并無后援,正好殺了滅口,于是招招指向她的要害。

    楊過見她危在頃刻,再也延緩不得,翻身上了牛背,隨即溜到牛腹之下,雙足勾住牛背,伸指在牛臀上一戳。那牯牛放開四蹄,向六人直沖過去。

    六人惡斗正酣,突然見到瘋牛沖來,都吃了一驚,四下縱開避讓。

    楊過伏在牛腹之下,看準了五個男子的背心穴道,小石子一枚枚擲出,或中“魂門”,或中“神堂”,但聽得嗆□、拍喇、“哎唷”連響,五人雙臂酸麻,手中兵刃紛紛落地。楊過卻已驅(qū)趕牯牛回上山坡。他從牛腹下翻身落地,大叫大嚷:“啊”,大牯牛發(fā)瘋啦,這可不得了啦!□

    申志凡穴道被點,兵刃脫手,又不見敵人出手,自料是那少女的幫手所為,此人武功如此高明,那□還敢戀戰(zhàn)?幸好雙腿仍能邁步,發(fā)足便奔,總算他尚有義氣,叫道:“陳大哥,韓,咱們走罷!”余人不暇細想,也都跟著逃走。皮清玄慌慌張張,不辨東西,反而向那少女奔去。姬清虛大叫:“皮師弟,到這□來!”皮清玄待要轉(zhuǎn)身,那少女搶上一步,彎刀斫將下來。皮清玄大驚,手中又無兵刃,急忙偏身閃避,豈知那少女彎刀斫出時方向不定,似東實西,如上卻下,冷光閃處,己砍到了他面門。皮清玄危急中舉手擋格,擦的一聲,彎刀已削去了他四根手指。他尚未覺得疼痛,回頭急逃。

    姓韓乞丐逃出十余步,見陸無雙不再追來,心道:“這丫頭跛了腳,怎追我得上?”想到她足跛,不自禁的向她左腿瞧了一眼,轉(zhuǎn)身又奔。豈知這一下正犯了那少女的大忌,登時怒氣勃發(fā),不可抑止,叫道:“賊叫化,你道我追你不上么?”舞動彎刀,揮了幾轉(zhuǎn),呼的一聲,猛地擲出。只見那彎刀在半空中銀光閃閃,噗的一聲,插入那姓韓乞丐左肩。那人一個踉蹌,肩頭帶著彎刀,狂奔而去。不多時五人均已竄入了樹林。

    那少女冷笑幾聲,心中大是狐疑:“難道有人伏在左近?他為甚么要助我?”自己使慣了的銀弧刀給那姓韓乞丐帶了去,不禁有些可惜,拾起那姓陳乞丐掉在地下的單刀拿在手□,急步往四下樹林察看,靜悄悄的沒半個人影,回到谷中。但見楊過哭喪著臉坐在地下,呼天搶地的叫苦。

    那少女問道:“喂,牧童兒,你叫甚么苦?”楊過道:“這牛兒忽然發(fā)瘋,身上撞爛了這許多毛皮,回去主人家定要打死我。”那少女看那牯牛,但見毛色光鮮,也沒撞損甚么,說道:“好罷,總算你這牛兒幫了我一個忙,給你一錠銀子。”說著從懷中掏出一錠三兩銀子的元寶,擲在地下。她想楊過定要大喜稱謝,那知他仍是愁眉苦臉,搖著頭不拾銀子。那少女道:“你怎么啦?傻瓜,這是銀子啊。”楊過道:“一錠不夠。”那少女又取出一錠銀子擲在地下。楊過有意逗她,仍是搖頭。

    那少女惱了,秀眉一揚,沉臉罵道:“沒啦,傻瓜!”轉(zhuǎn)身便走。楊過見了她發(fā)怒的神情,不自禁的胸頭熱血上涌,眼中發(fā)酸,想起小龍女平日責罵自己的模樣,心意已決:“一時之間若是尋不著姑姑,我就盡瞧這姑娘惱怒的樣兒便了。”當下伸手抱住她右腿,叫道:“你不能走!”那少女用力一掙,卻被他牢牢抱住了掙不脫,更是發(fā)怒,叫道:“放開!你拉著我干么?”楊過見她怒氣勃勃,心中愈是樂意,叫道:“我回不了家啦,你救命。”跟著便大叫:“救命,救命!”

    那少女又好氣又好笑,舉刀喝道:“你再不放手,我一刀砍死你。”楊過抱得更加緊了,假意哭了起來,說道:“你砍死我算啦,反正我回家去也活不成。”那少女道:“你要怎地?”楊過道:“我不知道,我跟著你去。”那少女心想:“沒來由的惹得這傻瓜跟我胡纏。”提刀便砍了下去。楊過料想她不會真砍,仍是抱住她小腿不放,那知這少女出手狠辣,這一刀真是砍向他頭頂,雖不想取他性命,卻要在他頭頂砍上一刀,好叫他吃點苦頭,不敢再來歪纏。楊過見單刀直砍下來,待刀鋒距頭不過數(shù)寸,一個打滾避開,大叫:“殺人哪,殺人哪!”

    那少女更加惱怒,搶上又是揮刀砍去。楊過橫臥地下,雙腳亂踢,大叫:“我死啦,我死啦!”他一雙泥足瞎伸亂撐,模樣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但那少女幾次險些被他踢中手腕,始終砍他不中。楊過見她滿臉怒色,正是要瞧這副嗔態(tài),不由得癡癡的凝望。那少女見他神色古怪,喝道:“你起來!”楊過道:“那你殺我不殺?”那少女道:“好,我不殺你就是。”楊過慢慢爬起,呼呼呼的大聲喘息,暗中運氣閉血,一張臉登時慘白,全無血色,就似嚇得魂不附體一般。

    那少女心中得意,“呸”了一聲道:“瞧你還敢不敢胡纏?”舉刀指著山坡上皮清玄那幾根被割下來的手指,說道:“人家這般兇神惡煞,我也砍下他的爪子來。”楊過裝出惶恐畏懼模樣,不住畏縮。那少女將單刀插在腰帶上,轉(zhuǎn)身找尋黑驢,可是那驢子早已逃得不知去向,只得徒步而行。

    楊過拾起銀子,揣在懷□,牽了牛繩跟在她后面,叫道:“姑姑,你帶我去。”那少女那加理睬,加快腳步,轉(zhuǎn)眼間將他拋得影蹤不見。那知剛歇得一歇,只見他牽著牯牛遠遠奔來,叫道:“帶我去啊,帶我去啊。”那少女秀眉緊蹙,展開輕功,一口氣奔出數(shù)里,只道他再也追趕不上,不料過不多時,又隱隱聽到“帶我去啊”的叫聲。那少女怒從心起,反身奔去,拔出單刀,高高舉起。楊過叫道:“啊喲!”抱頭便逃。那少女只要他不再跟隨,也就罷了,轉(zhuǎn)身再行。

    走了一陣,聽得背后一聲牛鳴,回頭望時,但見楊過牽了牯牛遙遙跟在后面,相距約有三四十步。那少女站定腳步等他過來。可是楊過見她不走,也就立定不動,她如前行,當即跟隨,若是返身舉刀追來,他轉(zhuǎn)頭就逃。這般追追停停,天色已晚,那少女始終擺脫不了他的糾纏。她見這小牧童雖然傻□傻氣,腳步卻是異常迅捷,想是在山地中奔跑慣了,要待追上去打暈了他,或是砍傷他兩腿,每次總是給他連滾帶爬、驚險異常的溜脫。

    又纏了幾次,那少女左足跛了,行得久后,甚感疲累,于是心生一計,高聲叫道:“好罷,我?guī)阕弑闶牵憧傻寐犖业脑挕!睏钸^喜道:“你當真帶我去?”那少女道:“是婀,干么要騙你?我走得累了,你騎上牛背,也讓我騎著。”楊過牽了牯牛快步走近,暮靄蒼茫中見她眼光閃爍,知她不懷好意,當下笨手笨腳的爬上了牛背。那少女右足一點,輕輕巧巧的躍上,坐在楊過身前,心想:“我驢子逃走了,騎這牯牛倒也不壞。”足尖在牛脅上重重一踢。牯牛吃痛,發(fā)蹄狂奔。那少女微微冷笑,驀地□手肘用力向后撞去,正中楊過胸口。楊過叫聲“啊喲!”一個□斗翻下了牛背。

    那少女甚是得意,心想:“任你無賴,此次終須著了我的道兒。”伸指在牛脅□一戳,那牯牛奔得更加快了,忽聽楊過仍是大叫大嚷,聲音就在背后,一回頭,只見他兩手牢牢拉住年尾,雙足離地,給牯牛拖得騰空飛行,滿臉又是泥沙,又是眼淚鼻涕,情狀之狼狽實是無以復(fù)加,可偏偏就是不放牛尾。那少女無法可施,提起單刀正要往他手上砍去,忽聽人聲喧嘩,原來牯牛已奔到了一個市集上。人眾擁擠,牯牛無路可走,終于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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