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梳理(12)-《宰執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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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煌仕在哪里?”一個捕快皺眉不展。
“文煌仕真的失蹤了?!绷硪粋€捕快苦惱萬分。
“文煌仕那廝到底逃哪兒去了?”第三個捕快氣急敗壞。
文煌仕。
文煌仕。
文煌仕。
一天過去了,快班的成員們紛紛回返,他們追索人犯的道路,到了文煌仕那邊皆戛然而止。
煽動起學生去都堂的是他。
事發當天沒有去都堂廣場的也是他。
現在完全沒了音訊的還是他。
多少條線索集中到他身上。
本來沒有懷疑他的捕快,因為他的失蹤,都將目標放到了他的身上。
快班廳的早上,所有人的交流,都牽扯了這一位來自洛陽的宰相家的公子哥兒。
丁兆蘭眨著酸澀的眼睛,走進早間的快班廳。昨天入夜后,當他得到文煌仕失蹤的消息后,他就在東京城的大街小巷中來回奔波,見了許多人,問了許多話,直到四更天上,才回到了住處。
僅僅睡了一個時辰不到,他便按照每天的習慣自動醒了過來。洗了把臉,匆匆往府衙這邊趕過來,早飯都還沒有來得及吃。
丁兆蘭進來,捕快們一窩蜂的起身跟他打招呼,除了幾個資歷特別老的班頭,都站了起來,道了聲小乙哥。
“小乙哥。今天來得遲了?!?
“小乙哥,看樣子沒睡好,俺這里有茶?!?
“小乙哥,還沒吃吧,俺這里有前頭李家鋪子賣得油果子?!?
招架著同僚熱情的圍攻,丁兆蘭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小乙哥。查到什么了?”一側的捕頭探頭過來問道。
丁兆蘭搖搖頭,“跟你們一樣,也在找文煌仕?!?
“沒其他了?”旁邊的一名捕頭也轉身過來。
這個捕頭盯著丁兆蘭的眼神中帶著挑釁,一幅別苗頭的樣子。
丁兆蘭如同一團棉花,北人打上來混不受力,根本沒有感覺到被挑釁的樣子,故作苦相的攤開手,“不先找到文煌仕的下落,有多少都沒用?!?
那捕頭看看丁兆蘭左右,“怎么你身邊的兩個沒來?!?
丁兆蘭好脾氣的回道,“有事把他們派出去打探了?!?
“打探誰?”捕頭刨根問底,旁邊的幾個捕快紛紛側目。
丁兆蘭笑得溫和,“亂說亂問的?!?
捕頭臉色丕變,想發作,又忍了下來,起身換了個位置,坐到另一邊去了。
開始偵查的第二天,所有的線索都集中到了文煌仕的身上,但這位國子監的學生,卻不見了蹤影。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一切的主使者正是這個文煌仕。
只要文煌仕的罪名確定,他本人又無法自辯,與他一起煽動學生鬧事的同學會毫不猶豫的將所有責任都推到他的頭上,然后這一場風波立刻就會偃旗息鼓。
所以說,真的想要結案,現在就可以了。抓得到文煌仕,讓他認罪,案子就可以徹底結束,抓不到文煌仕,他的失蹤就相當于認罪,同樣可以將案子掛起來。
只要能夠找出開槍人和那一桿新式火槍,就能讓上面的相公和執政們感到滿意。
但丁兆蘭是不甘心的,整件事情真的就像是昨天嚴推官所說,也一如總捕的告誡,重點是找到開槍人和槍。
嚴推官到底知道了多少?總捕又知道多少?
還有,昨天傍晚見面的那一位,他所說的話,也有類似的用意,他又知道多少?
應該是知道的
可是那樣的話,他們的立場又在哪里?
還有,原因呢?
真的是像一團亂麻,讓人納悶。完全弄不清楚。
丁兆蘭喝了口別人遞過來的涼湯,壓下心頭的煩躁。
放下總捕和嚴推官他們的事,只考慮文煌仕的失蹤。
文煌仕的失蹤,對其他跟隨于他的學生是有利的,而對都堂的好處更大。一切事項都終結在文煌仕身上,背上罪名的文彥博曾孫,讓都堂成為了受害者,博取了士民的同情。接下來即使是要針對以文彥博為首的那一干反對者下刀,依然能得到比過去多得多的贊同。
也就是說,真正兇手其實就是行人司的人,受到了都堂指使。
那樣的話,消失無蹤的馬車、槍手,以及新式火槍,就能說得通了。
不過,按照這一思路想下去,都堂根本沒有必要射殺學生,射殺士兵才是最合適的選擇,更能激起更多人的義憤。如果都堂的打算正是自己所想,那么射殺學生,反而是與目的南轅北轍。
此外還有一樁事,讓丁兆蘭的推測無法說通。
煽動黃德的人,又與文煌仕交好。如果是他煽動了文煌仕,按照之前的推理,那他是奉了都堂的命令,但他為什么又要去煽動黃德?
昨天黃德的一番話,對都堂多有抨擊,怎么想都不該是聽命于都堂的人該做的。
在文煌仕失蹤的現在,那一位白永年就是他丁兆蘭所能掌握的最重要的線索。
只是那人藏得很深。昨夜丁兆蘭設法查到了國子監的學生名錄,其中許州出身的學生,不論是外舍、內舍還是上舍,總共有二十七人,但沒有一人姓白。他又設法查了所有白姓學生,僅有七人,然而與黃德所述還是對不上。
也就是說,有那么一個人,偽造了姓名,偽造了身份,混跡于國子監中,煽動了文煌仕,又煽動了黃德,在國子監內攪風攪雨,甚至在京師中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這樣的人,肯定不簡單。尋常議政都做不到這么大的事。如果說他背后有一股龐大的勢力支持,丁兆蘭肯定會相信。
但要說真有這樣的一個人,丁兆蘭卻又覺得不一定。文煌仕是世家子弟,他這樣的人要是去交朋友,至少會將朋友的三代都查清楚。一個實際上查無此人的冒充者,如何能得到文煌仕的信任?
如果換一個想法,此人只是對黃德瞞著自己的實際身份,而他在文煌仕身邊是卻是真實的身份,這就能說得通了。
這就是丁兆蘭今天想要做的。帶上黃德,把那位‘白永年’從國子監的深處,像挖蚯蚓一樣給挖出來。
“難道要去洛陽搜人?!”
來自身邊的叫聲,打斷了丁兆蘭的思路。
丁兆蘭側過臉不快的看過去,那發出驚叫聲的捕快卻毫無所覺的拉著他,“小乙哥,萬一找不到文煌仕,你說該不該去洛陽搜人?”
“該啊?!倍≌滋m道,心里又加了一句‘都堂可不會允許這么做’。
“都堂不會答應的!”那捕快瞪著丁兆蘭,“文老太師終究是一位相公,他沒了體面,現在的相公們又哪里來的體面?要知道,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
“刑不以大夫為上,禮不以庶人為下。”跟他辯論的那名捕快則說道,“即使庶人,難道婚喪嫁娶就不用禮了。難道士大夫犯法,就不用受責了?”
“庶人不是不用禮,而是最下等的禮。士大夫犯法,不是不用受責,卻是不加刑求的?!?
“氣學那邊就說民胞物與,天子是宗子,但我等亦是出自于天地,只是不如他是嫡脈。士大夫更只是家相。誰比誰差多少?小乙哥,你說是不是?”
再一次無辜的被扯進來,丁兆蘭有些哭笑不得。
氣學宗師上京講學,報紙上都會刊發他們的言論。甚至婦人、孺子,都會說一句‘民胞物與’。不過對于道理,有興趣的依然不多,但只要是那種聳人聽聞的說法,就會傳播得很廣。
比如編寫三字經的靜安田先生,去歲上京講學,公然說皇帝應當垂拱而治,所謂祭由天子、政由賢人。天下人只要讀書識字,明了道理,都該有選賢之權。甚至說婦人之中讀書明理者,比渾渾噩噩不知道理的愚夫更有資格投票選賢。
對于這種說法,百姓們喜歡,婦人也喜歡,但不屬于氣學的士大夫則十分反感,新學中的大儒也有出來反對。
兩邊在報紙上吵了一通,很是熱鬧。罵道恨處,甚至有說皇帝是天下之大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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