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那股渾厚靈氣道衍很熟悉,因為熟悉,所以也令道衍甚為在意;而李嵐清亦是如此。 雖從未見過孫破本人,但感知其氣息,李嵐清可以斷定,滑州方向那股陡然暴漲的靈氣,其根源必定也如自己一般,皆出自靈臺方寸山,定來自斜月三星洞。 心有所感,道衍與李嵐清便連夜趕往滑州想一探究竟,可惜去到之時滑州已然淪陷,不僅義成節度使李種戰死沙場,連滑州百姓都已是四處逃散。 官兵或被殺或被虜,剩下的皆是棄甲投敵,入了叛軍隊伍。 叛軍隊伍龐雜,滑州一片狼藉,道衍與李嵐清沒能在滑州地界找到那散發沖天靈氣之人,后又感知九天星宿有變,恰逢叛軍開拔在即,兩人便再度折返濮州,靜觀其變。 命數如此,不必強求;天道反復,無情亦無親。 所以對于濮州落陷一事,道衍與李嵐清并未看得很重: 李嵐清不愿插手帝王氣運,道衍陰神之體又無法度化眾生,如此,兩人便只做壁上觀,看著王仙芝正式拉開大唐挽歌的序幕。 前日聽聞城外叛軍放話三日,道衍本想去見一見陳遙,不過后來得知陳遙一番退敵計策,道衍覺得甚是有理,如此,便也放棄了現身勸說的念頭。 李嵐清對此也無異議,在他看來,陳遙那兩條連環釜底抽薪之計用得甚是巧妙,此計一出,方可保濮州無虞—— 不過在外傾聽陳遙獻計那會,李嵐清還察覺到了一件事。 沒想到在這濮州城內,在自己眼皮底下,還藏著個如此道行的妖怪,這倒是挺出乎李嵐清意料的。 雖說世間生靈皆可修行,妖物自感成靈也不足為奇。 但妖邪一途,修得終歸是旁門左道,且不同于人,這些妖類本就懷有趨吉避兇之天性,所以這世間妖仙大多都有自己獨特的藏匿之法,要破此法,非天仙修為或火眼金睛不可。 如此一來,即便是李嵐清,之前也一直未曾察覺這天平節度使薛崇瑞有問題,直至近距離感知察覺有異,這才被李嵐清所識破。 不過道衍似乎對此并不在意,李嵐清與他討論之時,道衍從始至終話題都放在退賊計策之上,這讓李嵐清有些不悅,道衍這態度又讓他想起了多日前那只羅羅鳥。 而今日兩人現身登城,也是皆因這城頭擂鼓之聲。 李嵐清掐指一算,察覺事情有異,道衍亦是眉頭微鎖——他二人本不愿于人前現身,但那股熟悉的沖天靈氣再次出現在了濮州城外,而且,離得還非常近。 相視互換過眼神,兩人最終還是結伴來到了城南,登上了城頭。 “阿彌陀佛。施主可還安好?” “無量天尊。” 此時見到陳遙,道衍與李嵐清并不覺著意外,但見他神色有些不對,二人須臾間便已是知曉發生了何事,還未說點什么,陳遙已是跨前一步,再度深施一禮,幅度之大,陳遙覺得自己腰桿都已是彎曲到了極限。 “晚輩懇求兩位前輩,救救魚姑娘!” “這……” 道衍與李嵐清聞言對視一眼,眼中皆帶有少許難以名狀的特別深意。 “此女命數已是天定,輪回三世,世世當如此。你又何必如此掛心?” 李嵐清聞言眉頭微蹙。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魚寒酥的命格特殊,早在第一眼見到這女子之時,李嵐清便知道了她所背負的命運,而今日城中所發生之事,在李嵐清看來也實屬正常,命數如此,自不可強行作為。 雖觀點不同于李嵐清,但在道衍看來,魚寒酥此劫也是因果業障使然,這不過是第一世,待二十六年之后,魚寒酥再次成年之時,今日之事還會再度發生于她身上。 所謂業果不消,輪回不止,在道衍看來,這一世的魚寒酥,同樣沒有度化的可能。 “兩位高人的道理晚輩自然知曉。”見道衍大師與小李道長聞言皆是輕蹙眉頭,陳遙大概也能猜到他們在想什么。 仙家高人是否真就神通廣大? 是。 這一點毋需置疑,但同時,這些仙家高人的忌諱又太過繁雜龐多。 武者講求一身正氣,絕不為五斗米折腰,這要不得; 文人自持一身傲骨,可為任何心中道義仗義死節,前仆后繼,這在陳遙看來也太過沉重; 道人尋真問道,奉天之士,謂本乎天者親上,絕不以天道為敵,只順乎大道,清凈無為,這好是好,但以陳遙的理解,有時當為而不為便是不作為,同樣不可取; 佛門只看緣法,不問起因,不看過程,只教人一心一意接受結果,謂之輪回與因果,但若能斬卻因,便可不受果,又何必非要經歷萬般痛苦,只為求得心性超脫呢? 儒釋道帶武,四家各有所長各有依仗,但并不代表它們全都十全十美無可挑剔——至少在此時,陳遙便不能接受。 魚寒酥當下命懸一線,陳遙并不想聽大道理,他只想救人。 “晚輩知二位高人在想什么,晚輩也非是要逆天而為,但為僧為道者,不應都是講求救濟天下,普度眾生么?如今魚姑娘危在旦夕,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晚輩不管天道如何命運如何,但求無愧于心。所以也請二位高人助晚輩一臂之力,盡人事,聽天命,若此后仍是改變不了結局,晚輩也再無任何怨言!” 話畢陳遙再次深施一禮。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