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泡你們班主-《鬢邊不是海棠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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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程鳳臺在后臺翹著腿看報紙。他現在已是水云樓的奇景了,聽完了商細蕊的戲,就到后臺坐著看報紙喝茶閑坐著,第一個來最后一個走,風雨不擋。所有人都懷疑他其實是看上了班里的某個女戲子,在那兒裝腔作勢,聲東擊西。然而他幾乎只和商細蕊搭茬,對別的女戲子態度很平常,甚至還有點像避嫌似的不愿多話。究竟什么用心,大家也就猜不著了。像他這樣閑出個鳥來的年輕富商,干點沒頭沒腦的事情是可以理解的,大概就因為這樣不在譜,才能和商細蕊做了好朋友。
商細蕊在臺上謝座兒,今天票友們給他贈了塊匾,他沒有半個鐘頭是斷然下不來了。程鳳臺看完了一份報紙,無事可做,叫來打雜的給了幾個錢,打雜的立刻又給他搬來了一摞往年的舊報,夠他看一年的。程鳳臺在過去的日子里全身心投入吃喝玩樂的偉大事業,定下心來看份報紙的時間都少有,許多時事都是從范漣的嘴里聽來的。但是自從他往水云樓跑得勤了以后,對中國的世情可是了解得多了。
程鳳臺默默看報不講話,怕聊得熱乎了,商細蕊進來一看要不高興。兔子不吃窩邊草,要是招出點眉眼長短,以后他還來不來水云樓了?更何況他對水云樓的幾個潑貨毫無興趣。女戲子們卻由不得他冷落她們。沅蘭在程鳳臺面前哼著小曲兒,搔首弄尾地脫了戲服,斜斜往椅上一坐。程鳳臺翻一頁報紙,眼皮也不抬。沅蘭這樣做當然是不合規矩的,百年梨園的規矩,和旦角兒不能動朱筆一樣,旦角兒換衣也需避著人,不然也是要挨罰的。但是今天十九不在,沒人敢拿她的錯兒。
沅蘭一條胳臂搭在椅背上,扭身看住程鳳臺,嬌柔道:“程二爺……”
程鳳臺還是不抬眼:“恩?”
“您近來可反常啊!早些時候,雖說也常來咱們水云樓坐坐,可哪有這么勤快呀!一天都不落下……”她拖長了聲氣,有點怪罪,又有點撒嬌:“也不同咱們說個話。您到底算什么意思呢?”
程鳳臺看了看她,繼續翻報紙,笑道:“大師姐這是下逐客令吶?”
沅蘭嗔道:“我哪兒敢!您可是咱們水云樓的貴客,衣食父母!我就是有點兒瞧不明白您。”
“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虧您也是場面上的人,這也看不出來?”程鳳臺合上報紙看著沅蘭,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是在泡你們班主啊!”
他把這句話說得暢亮,全水云樓的戲子都一呆,然后他們都覺得自己是被戲弄了,搖頭笑起來。沅蘭起先也一呆,隨即一揮巴掌隔空打他一下,笑得咯咯的:“二爺真是!——不愿說就罷了,咱們也不能拿您怎么著。何苦又扯上咱們商班主!他小孩子家家,年紀輕,臉皮嫩,回頭聽見這話同您惱了,我可不管的。”
程鳳臺心想,范漣不用我明說他就知道了,小來更厲害,我和商細蕊還沒開始,她仿佛就覺出來了。怎么到商細蕊的老窩,那么愛傳八卦愛嚼舌頭的地方,反而都不信了?他低聲道:“曹司令能泡得他,我泡不得?什么說法兒?”
沅蘭緊緊盯住程鳳臺,眼神里一股辣辣的騷勁兒。她也壓低了聲音說:“您看上這兒的誰我都信,看上商細蕊,沒人信。往后啊,您換個人當幌子吧!”
“為什么啊?我不懂。”
“就是不像。”
“我不像傍戲子的?還是他不和閑人混的?”
“您是傍戲子的,他也和閑人混。可把你們倆擱一塊兒就不像了。”
“哦?”
程鳳臺和商細蕊自己不覺得,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就是一對兒哼哈二將,眉梢眼底不見風月,俏皮樂子怪主意卻層出不窮,像一個大男孩帶著一個小男孩在玩,再親密也不像是在戀愛。因此,除了范漣小來能夠洞若觀火,其他任誰也不能把他們想到一塊兒去——老葛不能算,老葛看誰都覺得是他家二爺的姘頭。
沅蘭轉身對著鏡子笑道:“您別問了,不像就是不像。您問誰都是不像。”
程鳳臺抖開報紙,長長一嘆氣,道:“回頭我給《京華日報》登個報,你們就知道我真的假的了。”
沅蘭抿嘴笑著待要說什么,商細蕊推門而入,臉上眉飛色舞,后頭跟著兩個抬匾的,再后頭是一個撿場的。為了商細蕊,撿場的特別準備了一只巨大的托盤,沉沉地盛滿了座兒的賞錢。在商細蕊的收入里,每月八百塊包銀倒不是占大頭的。他每次謝座兒的時候,底下丟上來的這些賞錢就成千上百。鈔票大洋用彩紙一包,冰雹子似的爭先恐后拋上臺來。太太小姐們通常是最激動的一群,聽到動情處,哭著尖叫商細蕊的名字,扔完了錢就從身上摘首飾,有的把訂婚戒指和傳家金鎖也扔上來了。一次有一位太太,聽商細蕊的《大英節烈》慷慨激昂熱昏了頭,淚流滿頰褪下手腕上一只翡翠玉鐲往臺上擲過去,摔了滿地翠滴滴的玉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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