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乾元宮前殿·激辯-《大照圣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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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請殿下明示。”廷尉杜貢心里有些打鼓。
“第一,白玉盞是北陵郡王專用的,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毒是下在白玉盞里面的,那么下毒之人要毒殺的,不應該是北陵郡王么?第二,如果融崖是下毒之人,那無論他要毒殺的是北陵郡王還是逄循,那總要有殺人動機吧。可融崖八歲就離開圣都隨其父前往迦南郡去了,此次是八年來首次進入圣都。據(jù)我所知,他與北陵郡王、甘茲郡王、逄循都并無任何仇怨。這無怨無仇的,融崖為何要毒殺他們?嗯?”
光祿卿雒淵概開始真心地佩服起這個象廷郡王來了。象廷郡王提到的這幾個問題,全部都是此案關鍵所在,也正是他與皇帝這幾日苦心孤詣謀劃、設計、補救的地方。
杜貢聽到是這兩個問題,心里放松了下來,娓娓道:
“殿下這兩個疑慮,其實是一個疑慮,也就是疑犯的殺人動機。請聽下官詳細稟告。殿下大概不知,融崖公子恰恰與甘茲郡王有一段嫌隙。”
“哦?”常基十分驚訝,道,“融崖隨春佗直接從迦南到了圣都,之后就一直在太學和太廟里,哪里來的什么嫌隙?”
“殿下莫急,請聽下官陳述。這段嫌隙,原本就是新近發(fā)生之事,也正是發(fā)生在融崖來圣都的路途之上,故而殿下不得而知。”廷尉杜貢說到這里,停了下來。他的用意很明顯,因為這涉及到甘茲郡王逄世桓的顏面。
逄世桓的臉騰地紅了,這是自己的一段丑事,實在不愿意提及。尤其是現(xiàn)在還有皇帝在,當眾說出自己差點強行臨幸郡守進獻給皇帝的琉川舞姬,即便不會獲罪,那也是十分難為情的事情。但逄世桓心里明白,如果不把這段糾葛說清楚,象廷郡王斷難同意定讞,而且情勢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了,自己也不能當眾阻攔廷尉說出此事,于是紅著臉說道:“廷尉大人,你盡管說就是了。不必有所避諱。”
“喏。那下官就直言不諱了,有得罪處,請殿下諒解。”廷尉看到甘茲郡王紅著臉點了點頭,接著轉向象廷郡王說:“殿下,融崖跟隨中常侍春佗大人到達甘茲郡國時,甘茲郡王殿下曾去春佗營中查看琉川郡守進獻給陛下的十個琉川舞姬,當時,甘茲郡王殿下想臨幸其中一位琉川舞姬,但被融崖所勸阻,融崖還因此而與甘茲郡王的左都侯高嵐發(fā)生了沖突。甘茲郡王一怒之下辱罵了融崖公子的雙親和家族,激怒了融崖,融崖當眾頂撞了甘茲郡王,甘茲郡王一氣之下說了狠話,聲稱到了圣都就要收拾融崖。殿下,這是一段新事,也是一段秘聞,因此,下官揣度,殿下可能不知此事。”
常基的眉頭緊緊鎖在了一起,目光凌厲地看向了甘茲郡王逄世桓。逄世桓起身,朝著崇景皇帝跪了下去,頭一碰地,說道:“陛下,臣舉止不檢點,有損陛下天顏,也有愧陛下對臣的隆恩。臣罪該萬死,請陛下嚴懲。”
逄世桓搖了搖頭,慢慢說:“今日先不說這個。宗正卿,你記下此事,日后再說。今日專說逄循一案的案情吧。廷尉,你接著說。”
“喏,陛下。正因融崖與甘茲郡王殿下有此突發(fā)過節(jié),融崖對甘茲郡王一來心懷仇恨,二來心生畏懼,擔心甘茲郡王殿下在圣都出手懲處他,因此就出手毒殺了逄循,以報復甘茲郡王。所以,融崖心中想要毒殺的人就是甘茲郡王或者逄循,并不是北陵郡王。至于毒下到了白玉盞里面,那應當只是偶然之事。如果當時北陵郡王不在西暖閣,那毒就會下到其他茶盞里去。還有一個細節(jié)證據(jù),也能證明融崖公子的嫌疑。據(jù)當時值守在西暖閣的內侍交代,最初端著白玉盞的人是秋佗,但后來融崖公子主動上來接過了白玉盞,此后,逄循小世子就是從融崖公子手中拿走的白玉盞而后飲了白玉盞中之茶。所以,從時間上來說,融崖公子也是甚為可疑的。而從物證上來說,融崖公子的身上手上確實都沾著紫星羅蘭的蕊毒。”
象廷郡王常基不說話了。融崖與郡王的這段新仇,是他此前絕沒有想到之事。融崖的脾性他還是知曉的。融崖與象廷郡王本人十分相像,對家族榮耀和雙親尊嚴最為看重,如果不是甘茲郡王這樣尊貴身份的人而是其他人當眾辱罵他的雙親和家世,融崖肯定會當場將其痛打一頓,甚至殺死。從常理來說,融崖為此而毒殺甘茲郡王的愛孫逄循,雖然略有些過激,但也還算能夠說的過去。而且,象廷郡王已經(jīng)八年沒有見過融崖了,融崖到底變成了個什么品性的孩子,象廷郡王也并不是十分托底。
光祿卿雒淵概看著常基問道:“殿下可還有其他問題么?”
常基思索了一會,搖頭道:“沒有了。”
雒淵概又轉向逄世桓問道:“殿下可還有什么要說的么?”
逄世桓又一次跪下來,朝著皇帝叩首道:“臣犯了大不敬之罪,甘愿受陛下嚴懲。但融崖因此而毒殺臣的孫兒逄循,實在是罪大惡極,也請陛下做主。”
這就是要逼迫皇帝來表態(tài)了。逄圖攸看了一眼雒淵概。
雒淵概迅速將眼神從皇帝身上移了過來,對甘茲郡王說:“這兩件事情之間雖然有因果牽連,但從斷案定讞來說,卻是兩件事情。剛才陛下已有明旨,甘茲郡王對琉川舞姬所犯之罪,由宗正卿記錄,日后另議。融崖毒殺逄循一事,應予單獨處置,二者不能混為一談。”
常基直了直身子,說:“光祿卿此言差矣。”
雒淵概一驚,自己所說的話實際上有些偏袒融崖,但象廷郡王為何卻跳出來對自己予以質疑?!
常基道:“兩個涉案的關鍵內侍尚未歸案,似乎還不能就定論說‘融崖毒殺逄循’吧?光祿卿大人慎言!”
象廷郡王一說完,大家都明白了:融崖此案絕不可能輕松定讞,象廷郡王絕不會輕易認輸。在場的所有人,心里都緊了一下。
雒淵概反應很快,說:“殿下說的是。下官失言了。”
連雒淵概也被象廷郡王抓住了話里的把柄而予以申斥,大家都看的出來,今日的朝議沒法再繼續(xù)下去了。
逄圖攸說:“今日議的很遲了,一時半會怕也議不出什么來。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秋佗冬佗。光祿卿,你會同衛(wèi)尉卿竇吉,全力查辦此事,務于今明兩日找到秋佗、冬佗。你們都下去吧。”
“喏。”眾人行完禮退出了前殿,各自離去了。
雒淵概和春佗留了下來。
逄圖攸道:“沒想到這個象廷郡王如此心細如發(fā)。原本我還想,這些郡王里邊,最麻煩的是北陵郡王那邊不好交代,真是沒有想到,象廷郡王也這么難纏啊。看來,這幾個功勛郡王是必須要清理掉的,否則早晚都是我們的心腹大患。秋佗、冬佗的事,你倆怎么看呢?光祿卿,你老實跟我說,秋佗和冬佗今明兩日能夠找到么?”
“陛下,臣無能。臣已經(jīng)盡全力搜捕秋佗冬佗了,圣都里,能搜的地方已經(jīng)全部搜過了,依然毫無線索。依臣看,今明兩日斷難找到秋佗冬佗。依臣的判斷,秋佗、冬佗很可能已經(jīng)通過什么渠道逃出圣都了。”
春佗跪了下來:“奴婢有罪。都是奴婢做事不周全。”
逄圖攸嘆了一口氣,說:“好了。說這些都沒有什么用了。現(xiàn)在看來,如果秋佗冬佗找不到,象廷郡王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這個案子也就絕無可能立即定讞。案子不能定讞,北陵郡王那邊的隱患和疑慮也就解除不掉。大喪很快就要過去了。大喪會后,我還想盡快推行新政,要平衡處理的方面很多,也很麻煩。如果北陵郡王和我之間存了這么一個大疙瘩,可不是辦法啊!”
雒淵概眼睛轉了一下,說道:“陛下,此案必須盡快定讞,否則,一旦北陵郡王、甘茲郡王兩位郡王心懷不滿,那陛下在圣都就是南北受敵,不得清凈了。”這確是逄圖攸本人最為擔心的:如果圣都緊鄰的南北兩個郡國與自己不一條心,那皇位就坐不穩(wěn),哪里還談的到什么大政和雄心。
雒淵概看皇帝點了點頭,接著說:“事到如今,恐怕只有一個辦法了。當機立斷,不如找兩個替死鬼,把他們殺掉,毀掉容顏,對外就說是秋佗冬佗死了,如何?”
春佗頓首道:“確實只有這么一個辦法了。”
逄圖攸半天沒有說話,站起來來來回回踱了幾步,說:“也只能這么辦了。哎,只要秋佗冬佗不再出現(xiàn)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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