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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太學辯議(三)-《大宋燕王》

    學諭方騰將紙張收起,稍作準備,隨后便道:“請大家安靜,馬上開始第二輪辯議。”

    眾人這才息了紛紛議論,翹首以盼。

    學諭方騰拿出一張紙向眾人展示,然后高聲道:“第二題,一縣之地,水患連年,民不安生,府庫不豐,主政一方,當有何計?辯議開始!”說完便迅速退下場去,把舞臺留給即將上場的人。

    人群中,一太學生越眾而出,當先上場,向左右眾人行禮后,高聲自報家門:“在下鄂州顧誠。”

    報完來歷姓名,隨后坐下,提筆在紙上寫下他的方略。

    幾乎就在顧誠坐下的同時,人群中另有一人站起,上前向左右眾人行禮,高聲自報家門:“在下建寧府姚興。”說完便坐下提筆做題。

    兩人破題完畢之后,沒有過多客氣,顧誠當先起身,拿起題紙向眾人展示一圈,只聽他高聲說道:“排洪搶險,蓄苗復田。”

    放下題紙后論道:“大宋之地俱在淮河以南,每年雨量充沛,水患連連,稍不留神便是災年。洪水滔滔似猛獸,良田百姓一口噬,無人則無糧無賦,是以水患來時,當以救人為先,有人則復興有望。一縣之地總有水患不及之高地,可在水患來時,將災民聚集,加以安撫賑濟,廣施湯藥,使疫情不生,水患稍息,便可讓災民及時排出田地洪水,使農田恢復。水稻秧苗,水淹三天即會枯萎,水患連年之地可早做準備,官府可責令大戶,在無水患之地蓄養秧苗,一旦水患發生,良田被淹日久,便可在農田恢復之后,迅速插秧復種。而水患多在六月、七月之間,而江南水稻,三月生長即可成熟,當在六月廣蓄秧苗,若有水患淹田,則可及時復種,無受災無糧之憂。是故,多水患之地,為政者當熟知水紋降雨,獲悉各種田地畝數,早蓄秧苗,以備不時之需。農田可復秋有糧,百姓遇災心不慌,縱有惡水何須懼,府庫豐盈當可望!”

    論完之后,又向眾人行禮,道聲:“獻丑了,請姚兄指教。”然后坐下,等待對方論述。

    姚興道聲:“不敢。”隨后起身,將手里的題紙向眾人展示一番,高聲道:“百姓齊心興水利,水患平息府庫盈。”

    放下題紙后論道:“江南之地,水患常有,一縣之地,水患三年,久而久之,農田損毀,民心不定,多會棄田而走,另尋他處。眾所周知,江南水溫豐盈,一畝水田可養三人,棄田一畝,一進一出,便多六人口糧負擔,一遇災年,便是災難。是以,在多水患之地,為政者首當倡議興修水利,不使農田受損,產出穩定。古有都江堰、鄭國渠,造就良田何止萬傾,每年產出豐盈一方,使關中成富饒之地,使蜀中成天府之國。今一縣之地,有河筑堤,無河挖渠,每到水患災年,大戶富戶良田最多,受損最重,主政者當溝通富庶之戶出錢糧,百姓出力,農閑之時,筑堤挖渠,廣修水利,困住江河,引水灌溉,則良田不費,旱地亦可有水,田地不失,民心不亂,假以時日,便可府庫充盈。是故,多水患之地,當以興修水利為先,造就良田,則一縣之地,指日可興。”

    論完之后,向眾人行禮畢,方才坐下。

    顧誠見對方坐下,便道:“姚兄之論,顧某不甚認同。既是多水患之地,當有緣由,千百年來,農業為本,百姓都知道有田有地有盼頭,田里有糧心不慌,水患是大敵,若能治,不需官府提醒,他們自己便能治理。古時雖有都江堰、鄭國渠,哪一個不是舉國之力,出勞役何止十萬,工期也不是一年兩年,即使富戶大戶愿意出錢出糧,百姓愿意多服勞役,但江河奔騰不息,能成水患者,必不是赤足可淌的小溪,一縣之地如何有能力困住暴怒的江河,改造干旱的田地?姚兄之論,難以施行。”

    姚興回道:“多謝顧兄指正。大禹治水,愚公移山,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古人行此登天難事,可有言難,可有言苦,莫不有大勇氣大毅力。今日一縣之地,江河能有幾許,一年一條河,一月修一里,淘淤泥修河堤,挖溝渠泄洪水,一年不成用兩年,兩年不成三年五年,田地乃百姓生存之根本,衣食果腹之依存,不容不重視,官府倡議,講明道理,行之雖有艱難困苦,可有朝一日功成,便可受用無窮。興修水利雖耗時費工,但可受益千秋萬世,若有大毅力,如何便不能施行?”

    顧誠笑道:“姚兄可知強秦因何而亡,大隋因何而亂?哪一個不是一統天下,隨后就亡于無休止的勞役。秦修長城十年,勞工幾十萬,終致陳勝吳廣登高一呼,強秦隨即甭亂,大隋開運河千里,勞工百萬,民不聊生,終致盜賊四起,天下大亂。有此兩例,姚兄何敢言耗時費工,三年五年?就怕到時,水患未起,而盜賊流民四起,一縣之地,府庫微薄,哪里經得住天災加人禍,廣修水利,多增勞役,乃致亂之策,實不可取。”

    姚興道:“顧兄此言差矣。一縣之地,興修水利,不是國之大計,完全沒有必要限定工期,人人都須服勞役,官府倡導,只需把勞役工時用在水利之上,閑時修一里,百姓即得工錢,又服了勞役,何樂而不為,不限定工期,強迫勞役,根本不可能激起盜賊流民。經年累月之后,大河小河,如何就不能治理?”

    顧誠反駁道:“多水患之縣,災禍連連,哪里能容得你,經年累月,三年五年?水患一起,田里莊稼損毀,民心即亂,哪里還有閑暇去興修水利,府庫本就不充盈,流民一起,府庫便空,今年尚且不得好過,明年更不用說。漫漫興修水利之策,不能解憂。”

    姚興道:“稀粥雜糧,官府賑濟,受災百姓,忍受一年兩年,等水利稍好,便能安居百年,雖有一時之難,但這是治本之策,一旦水患平息,百姓安居,府庫即刻豐盈。姚某倒是想問顧兄,你不修水利,一來水患便要災民躲避,年年如此,可知要損失多少莊稼,損失多少人口?”

    顧誠回道:“水災來時,首當盡快疏散百姓,躲避洪水,保存勞力,土地生萬物,但首先得有人耕種,要災民躲避洪水何錯之有?至于為何不興修水利,我方才說的清楚,有那時間,不如排泄洪水,將被淹沒的農田恢復,再種一季糧食。秧苗下地,百姓就有盼頭,民心就會安定,只要官府與大戶早做準備,蓄養秧苗,即使每年有水患,又有何懼?或許等掌握了水紋,還可在夏收之后不用著急播種,等洪水季過后,再下秧苗,也未嘗不可。這是水患之地,最快恢復農田的方式,姚兄覺得不妥?”

    姚興道:“顧兄此論自然不妥,水患一到,人能撤離,但家畜器具,房屋茅舍如何處理?難道也能自己長腿走掉不成?一場水患,便讓多少人流離失所,一無所有,即使能忍住悲傷,恢復農田,可秧苗何來?災民又住何處?民心能安的,也只有大戶而已,貧苦之人要想恢復莊稼,就要借貸,本就一無所有,再背一身債,等到來年,再來一場水災,他們還要怎么活?顧兄可曾想過?”

    顧誠道:“姚兄此言差矣。水患來時,雖不能遷走房屋,搬走器具,但水患平息,房屋器具也不會隨水消失,只要賑濟得當,流離失所當不至于。地有多寡,人有貧富,水患之中,損失最大的當是田多地多的大戶,等水患平息,急需人力恢復農田的人是他們,富戶大戶多有積蓄,水退之后,要搶天時,趕緊插秧下種,貧苦百姓本就田地不多,此時正是他們賺取工錢之時,一番忙碌便可有錢糧渡過危機。至于貧苦之人復種農田的秧苗,自然可由官府負擔,只要及時搶種,不影響當年田地收成,縱有水患,亦無大礙,百姓可安,府庫可豐。”

    姚興道:“顧兄此論,治標不治本,我無法認同。明知年年水患,不尋治水之策,只知躲避,水患一來就有損失,不論貧富,損失的都是血汗,主政一方,怎可漠視?顧兄之策,看似可行,卻只是應急之策,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否則百姓便會越來越貧,越來越苦,莫說府庫豐盈,不招致流民四起,縣治不穩,就是上天眷顧。若想水患之地,一勞永逸,長治久安,還得興修水利,困江河挖溝渠,保百姓財富不失,保良田肥沃!”

    顧誠反駁道:“水患之地,能保農田不失,莊稼恢復,就已不易。倒是姚兄之策,恐怕不出兩年就得流民四起,困苦之時,興水利征徭役,實不可取。”

    姚興正欲再辯,卻被適時打斷。

    “好,第二題辯議到此為止。這是一場激烈的交鋒,誰也沒能說服誰。感謝鄂州顧誠、建寧府姚興,給大家帶來的這場精彩辯論。我再強調一次,所有議題,只辯問題,提出方略,看能否補充完善,是否可行,不論方略高低。再次感謝兩位帶來的精彩辯論。”學諭方騰又一次及時出現在場中,結束此輪辯論。

    這場辯論辯來辯去,最后陷入了循環,再論一個時辰也不會有結果。

    兩人起身行禮,各自下場。

    聽了兩場,圍觀眾人還是興致很濃,叫嚷著趕緊開始下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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