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于秦國而言,贏子玉是肉里的一根刺,現在并無大礙, 或 許也不怎么疼,甚至不能稱之為“威脅”。但若是一直置之不理,也有機會造成大面積的潰爛。夫天下大國,萬里長堤,自要防患于未然。 于赫連昭圖而言,贏子玉的天資,在觀河臺上就已顯現,在景牧大戰中,更是出彩。現今無疑是赫連云云一方最具鋒芒的年輕人,說是手中快刀也并不為過。 在黃不東看來,雙方是存在合作基礎的。 所以他當然是要旗幟鮮明地支持赫連昭圖。 甚至于他支持赫連昭圖這件事,也可以用作籌碼,試探赫連云云的態度——當然,這位大牧皇女的態度已經很明顯,是一點余地都沒有留。 此來草原,既要對草原局勢有一個清晰的認知,盡可能挖掘情報。還要與各國使節周旋,體現秦國意志的同時,把握別國態度。一言一行,都不能失了秦國威嚴,更要想辦法將贏子玉帶回咸陽…… 操心太多事情,會讓人老得很快。 未成神臨之前的黃不東,對此有深刻體會。 想到這些,他更憂愁了。 臺上演著赤煞虎別白玫狐的戲,歌謠聲蒼涼又浪漫,很容易就能將人帶入情境中。據說這出戲改編自牧桓帝故事,戲說頗多,但塑造的形象很讓人喜愛。 赫連昭圖看著戲臺,嘴里輕聲道:“黃先生何以愁眉不展?可是這出戲不合心意? 黃不東道:“戲自是極好的,只是令我憂愁的事情有很多。比如我明明風華正茂,但誰見了我都稱‘先生’。’赫連昭圖笑了:“黃先生很風趣。” 黃不東嘆了一口氣:“但我個人的憂愁不算什么,我是為 秦牧兩國的友誼憂心啊,兩國邦交多年,雖遠亦親,一朝生隙,愁起難舒。奈何? “這話怎么講?”赫連昭圖問。 “敢問殿下。”黃不東道:“云云公主若是旅居咸陽,常年不歸,殿下可會思念? “這個玩笑可不怎么好笑。”赫連昭圖道。 黃不東道:“只是隨口打個比方,有失禮之處,還請殿下海涵……但此情同憫,帝裔流落在外,如何不叫國人憂心,讓宗老掛懷?吾皇有時想起,亦不免念之嘆之。我心難舒,是臣為君憂! 赫連昭圖不動聲色:“原來懷帝之后,也還算是帝裔么?” 黃不東慨然道:“我國天子在觀河臺上親口承認,如何算不得?贏子玉若是回國,皇儲亦也做得。昔年懷帝無德,乃失其鼎。然孩童無辜,何殃后人?我大秦天子履極六合,著眼萬年社稷,自容得懷帝血脈者王。” 赫連昭圖只是微笑:“咸陽有這般好,聽起來這個人是應該回去。” 在黃不東看來。 牧國輸掉牧景大戰,正需要強有力的支持。再提贏子玉之事,應是水到渠成。無非你推我讓,拉扯幾個回合,談一個合適的價錢。 頓了頓,他又道:“這次出使,在灞橋有一位老人家攔住車駕,很嚴肅地問我——'牧國何耶?以吾大秦為寇仇耶?何故強拘帝裔,竟教游子不還鄉?'不瞞殿下,我是不知如何作答啊。 “這個'拘'字,孤真是不知何解。”赫連昭圖皺眉道:“一無禁制二無枷鎖,來去自由,一任自愿,何以言‘拘'?”黃不東道:“殿下有望大位,馭民之術自是精深,當知民心甚愚,惑不自知。需導之,治之,乃成活水,方有浩浩湯湯!贏子玉還很年輕,很多事情他不懂,他的自由之意志,未必自由。因為他對這個世界,還沒有足夠的認知。他還不懂得,什么是正確。需要名師指點,長者教導。 赫連昭圖道:“看來貴國很有信心,替這個人建立正確認知。 “正確的認知里,一定包括與牧國友睦。”黃不東轉過頭來,看著赫連昭圖:“若叫游子歸家,使帝血入咸陽。秦與牧乃修永好,豈非樂事?” 赫連昭圖笑道:“孤以為秦牧之間的情誼,并不會被一些無足輕重的事情影響……好了,今日請黃先生來,是為看戲,任他山風明月,不要影響先生看戲的心情。 黃不東指著戲臺道:“戲里的狐貍,也在盼歸人呢。” 見其人如此執著,赫連昭圖笑了笑,語氣認真了些:“天下入牧者,皆可為牧人。無論他原先是乞丐,平民,公侯,甚或王孫。黃先生說得復雜,但你的問題,在孤這里,只有一個問題——牧國會不會將為國奮勇的人交出丟?” 黃不東沉默了半晌,轉回頭去,也只道:“戲很好。” 但聽得戲臺上那歌聲唱,歌聲在唱—— “郎呀郎呀你可知,是什么作成了妾的詩?不知郎心歸不歸,屋帳敲雨以為遲·····”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