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李家。 “少爺說想你們了,要你們回家。” 李樹壓低聲音,對家中那兩個丫鬟一個護院說著莫名其妙的話。 他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不過他能感到這些年來的變化,也能感到世界正在變化,在變得陌生且恐怖。 少爺知道的比他多,他自去執行便是。 傳達完這些,李樹就走了。 當天,那兩個丫鬟和一個護院便從李家消失了,說是去探遠親。 李老爺知道這是兒子的意思,便還準備了點盤纏要贈予三人,但三人沒取,只是徑直離去。 半日后,無人的荒郊之地生了火。 火中,一道道帶著腐臭味的青煙彌開,消散在空氣中。 火很快熄了。 平復無痕。 這是惡鬼們回家了 ‘舒服。’ ‘好舒服。’ ‘有種輕松的感覺。’ 正在州牧府中,與周濟海一同讀書的李玄忽地抬手揉了揉腦門。 最近一段時間,他有種“繃緊的神經正在舒緩”的放松感。 似乎是精神之上承載的一些東西正在消失。 “擔子”少了,精神自然放松了。 可是,李玄的心情卻反而變得沉重了些。 此時,他目光微動,看著檀木茶幾上翻開的古書紙頁,有些出神。 李玄知道,之所以他感到輕松,是因為他以【養鬼】秘法制造出來的惡鬼正在大批量的快速死亡。 而這,至少可以讓他推斷出幾點信息: 一,有人能辨妖魔,能辨魔仆,這是表露在外的信息; 二,這些人很強大,否則不足以斬殺魔仆,畢竟連二修秘武的劉鷹義都失約了; 三,魔仆的存在,對這些人產生了“利益阻礙”,所以這些人才會動手。 “斬妖除魔,為民除害”,不過是如玉公子籠在外面的白衣,本質和“仁義道德”差不多。 真正高喊著這口號的人,怕是沒幾個信的。 這不過是便于他們把別人定義成妖魔,從而方便斬殺罷了。 魔仆之死,必然是觸犯了某些存在的利益。 李玄支肘,托頷,垂目,目光顯著思索。 很快,他找到了關鍵詞:義軍。 ‘我想控制義軍養寇自重。 可還有其他存在也想控制這支逐漸強大的義軍,以做些什么。’ 他腦海里驟然閃過一些畫面。 心慈寺的羽教余孽。 掌控著‘天眼通’手段的神秘寺僧。 垂天而落,瓢潑于城山蒼林的血雨。 端坐云上的無頭大佛。 荒野的無頭土地。 滔天海嘯中,負佛而行的鱗甲魔影。 急促出城的馬蹄聲。 反常的騎兵裝備 一幕幕畫面彼此交疊,構成一副暗潮洶涌、陰流涌動的冷色調場景。 李玄默默撤回了時刻注于體內的“畸變怪猴”魔血。 這一刻,他已經做出了一個小小的判斷。 ‘我的魔仆只是擋了別人的路,卻不是別人的目標。’ ‘換句話說,這事兒其實很可能和我無關,畢竟我并沒有卷入到這種層次的利益糾紛中。’ ‘既然無關,那就不要強行介入,不要強行調查,更不要過分好奇,多管閑事。’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等到塵埃漸定,若是于我有害,再行動不遲。’ 李玄眸光的深邃,很快吸引了旁邊的周濟海。 這位小大人,平日里乃是周家神童,處處顯著高冷。 可現在,他看到了一個比他更深邃的,更強大的妖孽,他這高冷頓時就消失了。 高冷,只是天才對庸人的不搭不理,懶得解釋,若是遇到了更天才的存在,自然也就沒了。 “兄長是在擔心鄉試的事么?” 周家神童很好奇,于是拋出了問題。 李玄搖搖頭道:“我在想去年夏末后產生的災禍。 瘟疫,水災,旱災災禍何其之多。 我大胤兩州之地的百姓當真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不知今年會否還有災禍。” 周濟海欽佩道:“鄉試不過是為官之階,唯有會試殿試后,才能真正為官。 為官者,當心系天下蒼生。 短志之人,若是高中,便欣喜若狂。 而兄長立志于此,竟是還未鄉試,便已憂國憂民,濟海實是欽佩。” 李玄笑道:“小弟不過十一,卻已和我一同鄉試,天資如此,玄實是欽佩。” 兩人相互吹捧了一番,便又各自認真讀起書來。 待到申時,那身姿婀娜的云鬢美婦裹著朱色羅裳,挎著食籃從外走來,笑意盈盈地喊道:“濟海,小玄~~” 自李玄叫了云姨后,趙云裳便也更變了對他的稱呼以顯親密。 而這些日子,每到申時,趙云裳便會帶些點心蜜餞過來,以滿足兩人口舌之欲,然后再讀書。 不得不說,趙云裳的手藝非常好,比李玄吃過的任何地方的都好。 “今日是笑靨兒,琥珀冬瓜,紫蘇飲子”趙云裳掀開食籃上的布。 笑靨兒是油煎的兩面泛金的甜面點。 琥珀冬瓜,則是將冬瓜做成了花瓣形狀。 紫蘇飲子,色澤微紅、味道酸甜的消暑快樂水。 周濟海跑過去,抬手就想先抓一個“笑靨兒”吃。 啪! 趙云裳輕輕打了下他的手,輕嗔道:“不可以失禮哦,要等兄長來一起吃。” 周濟海忙轉身看向李玄,連連招手道:“兄長,快些快些。” 李玄笑了笑,走近。 他身子挺拔,周身充滿了正氣,給人一種蓬勃向上且英挺的感覺。 趙云裳比他矮小半個頭,待他靠近后竟還需微微仰頭,才能對視。 “小玄,快坐下。” 淳陽郡主用同樣溫柔的聲音說著。 “謝謝云姨。” 李玄頓時坐下,和周濟海一起吃了起來。 吃了幾口,他忍不住贊道:“云姨手藝真好。” 趙云裳滿足地看著兩人吃她做的小食,道:“你們兩人要好好相處哦,不可以吵架。濟海,你兄長大你許多,若遇糾紛,你需得先行自省。” “知道了,娘。”周濟海嘀咕著。 趙云裳又看向李玄道:“小玄,姨姨也希望伱能夠好好和濟海相處,他雖早慧,卻終究還是個孩子,如果犯了小錯,還希望你做兄長的能幫襯一二。” 李玄笑道:“云姨放心,誠如濟海所言,有些人便是天天見也成不了朋友,而有些人便是只處了些日子卻可成至交。 我與濟海一見如故。 而且云姨做的小食這般好吃,我自還想經常吃到呢。” 趙云裳笑道:“你常來便是了。” 天光透過窗紙,落照在這三人身上,倒也形成了溫馨的幕景。 美婦溫柔,少年英挺,而男孩自然也顯出幾分自在和頑皮 又過兩日。 李玄正在州牧府讀書,忽見州牧焦急地從外而來。 周池鶴看到李玄,面色緊張地問道:“李公子,你近些日子可曾看到鵝梨?” 李玄搖搖頭。 周池鶴急道:“她失蹤很久了,連同王豐揚,還有那些手下,全部不見了。” 李玄勸慰道:“周鵝梨實力強大,再兼還有王先生在,便是遇到妖魔,也有一戰之力,不至于全部不見。想來他們是發現了什么,正在調查吧?” 周池鶴很慌。 之前大哥失蹤,也是這么個情況。 現在,似乎輪到他三妹了。 可這與之前不同啊。 周家若是沒了周鵝梨,那便幾乎是徹底失去了“武力”這方面的支柱。 更何況,王豐揚也一起不見了,這真的要命了! 周池鶴心急如焚。 但他好歹是州牧,危急之時總不至于徹底六神無主,反倒是會本能地去思索解決辦法。 他目光動了幾動,直接落在了李玄身上。 然后,他又本能地開始想“周家有沒有待嫁的女兒”,這一想,發現還真沒有。周家未嫁的最大姑娘也還是個才九歲的女孩。 諸多念頭閃過,周池鶴神色平和,道了句:“公子兩字太過生分,本官托大,便叫一聲李玄好了。” 李玄笑道:“自當如此。” 周池鶴也笑道:“那李玄,你也別叫我州牧了,叫我一聲周叔吧。 近些日子,淳陽郡主也與我說了,說是與你相處,甚是融洽。 郡主看你,是越看越喜歡。 你若不嫌棄我周家,不若與濟海結拜為異姓兄弟。 我周家嘛,別的沒有,但我在相府好歹能說上兩句話; 而淳陽郡主在皇室也頗為不凡。 太后格外喜歡她做的點心,每到冬至,便要早早招她入宮呢。” 李玄懂。 周鵝梨的失蹤,讓周池鶴產生了極大的不安全感,所以他要和自己簽訂“高級合同”了。 這并不在他意料之外。 至于周家這種能同時搭上相府、卻也未曾徹底開罪皇室的家族,他也早從周鵝梨處知曉。 所以,李玄笑道:“我與濟海,與淳陽郡主相處,也甚是開心,自是愿意結成兄弟。 其他的周叔莫說,說了便好似我是看重那些才答應的。這便辱沒了我與濟海、淳陽郡主、周叔的感情。” 周池鶴見他說的真誠,腦海里再閃過這段日子他搜集到的有關李玄的信息。 無論是“得貴人賞識卻不違婚約”,還是“與曹書達的師生之情”,再至那一篇祭文,都展示了這少年的品性。 他心中大喜,拍了拍李玄肩膀道:“今后你我便如一家人。” 說罷,他又匆匆離去。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