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還是樹苗的時候,畢生花并不確定那是什么樹,請來林業專家看過后,都說那是桑樹,而且是一種古老的樹種,和江南一帶常種植的改良桑樹品種不同。林業局要求拔一株回去做種苗研究,卻發現這幾十畝桑林地下的根系居然全是連在一起的,仿佛那都源于同一棵樹。 畢生花馬上想起了那棵老柳樹的根,早在柳營巷拆遷之前,園文局的人就來檢測過,說這里的地下全是老樹根。 她知道,這里曾經是一棵桑樹,燒毀后把湖邊的柳樹移栽過來,才成了現在的模樣。看樣子,那桑樹并未死絕,地下的根都還活著,不知什么原因,這時候全都發了出來。 只是那棵老柳的狀況看起來卻不太好。 自從周圍長出了許多樹,仿佛土地里的養分都被它們吸走了,樹皮開始斑駁開裂,樹葉開始焦黃枯萎,樹枝也整條整條地開始脫落。 畢生花想了很多辦法,澆水、施肥、除蟲……,卻收效甚微。她知道它老了,終于放棄。誰也抗不過日子,抗不過風霜。 老柳樹老了,湖邊那株新柳卻很快地成長起來,比那些桑苗長得還要快得多。才幾個月功夫,它就長到了碗口粗、三米多高,婀娜地站著,一根根柔而不弱的細柳條垂下來,在風中招搖,在水中照出窈窕的樣子。 冬天的時候,老柳樹的情狀愈發不理想,樹皮大塊大塊地掉下來,柳枝幾乎落光了,變得光禿禿的,只剩些粗壯的枝椏朝四面叉開,在天空中投下黑色的剪影。 幾百年來,它第一次失去了蔥蘢的樣子,失去了象征生命的綠。 畢生花站在樹前,仿佛一下子又蒼老了好幾歲。 …… 年底的時候,她參加了另一場婚禮。 姚菁菁和候彪結婚了。 候彪還是記不起從前的事,但大腦損傷已經修復,經過醫生的確認,除了失憶,他已經是個正常人了。 相較于胡杏婚宴的奢華,他們的婚禮簡直可以用簡陋來形容,但新人的幸福感卻更能近距離地傳導給賓客。 候彪穿著西裝,锃亮的光頭像個燈泡照著他自己和身邊的姚菁菁。他臉上露出孩子般的羞澀,倒是新娘顯得落落大方,挽著他的手穿過拱門的時候笑得比裝飾拱門的鮮花還要燦爛。 畢生花平靜地參加了婚禮,聽完主持人絮絮叨叨的開場,看著一對新人交換了戒指,嘴唇輕動,說了一句只有她自己能聽見的祝福語,然后默默地退出了宴會廳。 她沒有參加隨后的晚宴,回到了桑園。黃昏的落日照在冬日的桑林里,渲染出一片迷蒙的金黃。 她發現那棵老柳樹的皮已經全部脫光,但里面的樹干看上去并未枯死,反而凝結著一層樹脂一般的透明的液體。一些新的葉芽從樹干和虬結的樹枝上冒出來,頂著冬日的寒風綻放出生命的顏色。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