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嗯。”沈敏一臉愁容。

    夫妻倆吃完早飯，急匆匆地走了。陸青芽心里沉甸甸的，千萬不要是壞的結果。

    俗話說，好的不靈壞的靈。人只有更倒霉，沒有最倒霉。

    陸歸申的調入被卡住了，徹底沒戲。前無所靠，后無所依。工作近二十年，突然就失業了。在現代人眼中，就業失業再就業，如同呼吸空氣喝白開水一樣平常，但是90年代初，那是非常少見，一般人的心理根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91年蘇聯解體，冷戰結束；92年年頭，一位偉大的老人南下，重啟國家改革輝煌的巨幕。很多人抓住了那次機會，生活脫貧致富；但不是所有人都抓住了那次機會，他們成為歷史前進的遺棄者。

    陸青芽的生活自此被拖入了高度黑暗的精神折磨期，或許是涅槃期。

    有人說，衡量一個人的成功，不是看他登頂的高度，而是看他跌入谷底的反彈度。

    盡管陸青芽最終獲得了世俗眼中的成功，她那個谷底真的是谷底，深不見底，無數次可能永遠留下。

    生活一下子變得尷尬，如同斷線的吉他拉出破碎的音律。

    陸歸申驕傲的自尊被打碎，生活變得茍且且一地雞毛。

    沈敏無比怨念無比急躁，自責內疚往往讓她口不擇言，沖突誤會就像兩條射線，越解釋越隔閡，相行漸遠。

    機遇就是這么傲嬌，今天你對他愛理不理，明天他讓你高攀不起。之后的十年，陸歸申、沈敏、陸青芽無數次的反思，如果在風聲剛起，第一時間抓住機會，是不是就能完美避過政策收縮，躲過那一波歷史的碾壓。

    但是歷史無法穿越，良心糾結無法忽視。

    性格決定命運，這句話深深地映入了陸青芽幼小的心靈，自強的意識開始覺醒。

    每一個曾經瀕臨絕望的人，都會努力抓住一切救贖的機會，這次擇優錄取就是伸出的一只手，陸青芽決定不顧一切拼盡所有地抓住它。

    世界上有天賦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天賦的人比你還努力。

    陸青芽知道自己天賦一般，只能拼努力。

    好在90年代的小學，只有語文、數學兩門課，語文就是多讀多背，數學就是多寫多算。如果在21世紀初，即使陸青芽熬成精干，她也沒可能抓住那個機會。英語就能讓農村的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別說還有一大堆的加分項目。

    前方的路無望，陸歸申一下子陷入抑郁，好長時間沒能走出來。沈敏自覺是自己的錯，除了安慰再也不敢積極出主意。養家的重擔一下子全落在沈敏一人身上，好在事業單位很靠譜，每月初就發放當月工資，省著點花總能熬過月底。

    陸青芽的物質、精神生活不斷滑坡探底，小玩具飛了、零食飛了、小人書飛了、金古江湖飛了。由檢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如果周圍平均水平都差不多，這種失落還能快速翻篇。

    可惜，陸青芽趕上了社會轉折期。隨著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變，一大批國企倒閉、改革、重組，有本事的承包企業，頭腦靈活的下海經商，有關系的另尋門路，人們的生產力被大肆解放出來，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導致創造能力泉涌似的噴發，生活的品質開始劃分三六九等。

    90年隨著國企改革的深入，為解決企業發展的資金問題，上海、深圳成立了上交所、深交所，金融創新在摸索實踐，早一批眼光獨到、膽大有錢的土豪已經購買了大量的股票，在資本運作的道路上撒歡狂奔。

    那個時代，第一批底層逆襲的人中，很多是老百姓看不起的投機倒把、偷奸耍滑、逞兇斗狠的人，他們不甘于現狀，敢闖敢干，在政策空隙、法律滯后的空間中如雜草般野蠻生長。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