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十分平淡的語氣，很簡短的描述，方錦繡甚至沒有講她跟舅舅舅媽們說的那些，那些年她和母親吃過的苦。 但就是這么一句話，卻像把刀子一樣插進聞詢心臟，來回翻攪，讓他痛不欲生。 他捂著胸口，發(fā)出一聲嘶啞的哀鳴。 真可憐。 方錦繡輕輕地捂住景年的眼睛，這么可憐狼狽扭曲的姿態(tài)，不該讓崽崽看見。 “你問了我這么多問題，我也有個問題想問你。”方錦繡并沒有放過他。 聞詢喘了口粗氣，眼眶通紅地看著她：“你……你想知道什么？” 這是他的女兒啊，他親生的女兒，是他和琳玉的孩子。 “你是我生父嗎？哦，我是我媽媽跟她大學(xué)時處的對象生的。”方錦繡問。 聞詢毫不猶道：“是，我是，你……” 方錦繡打斷了他，繼續(xù)問：“能告訴我當(dāng)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嗎？我想我應(yīng)該有權(quán)得知真相。” 聞詢沉默片刻，摸了把臉，一五一十將當(dāng)年發(fā)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還原給女兒聽。 聞詢有個雙胞胎弟弟，叫聞群，聞群比他晚出生，他們是雙生子，但生下來的時候，他將近五斤，雙生弟弟卻只有他一半重。 聞群小時候體弱多病，父母擔(dān)心他夭折，對他十分上心。 很多人都說，是因為他搶走了弟弟的營養(yǎng)，才導(dǎo)致弟弟身體差，他父母也這么覺得，從小就跟他說，你是哥哥，你要照顧弟弟。 聞詢就聽著這些話長大，小時候也見了很多弟弟打針吃藥的場景，一家人都把聞群當(dāng)玻璃人護著。 護著護著，成了習(xí)慣，長大后聞群身體養(yǎng)好了，人也養(yǎng)廢了。 聞詢自小成績優(yōu)異，聞群從初中起就成了個小流氓混混，吃喝玩樂。 聞詢管過，卻不敢狠管，就跟他管教聞彬彬有人護著一樣，父母也都護著聞群，說他身體不好，學(xué)習(xí)不好也就不好吧，家里養(yǎng)的起他。 聞詢高中畢業(yè)，去外地讀大學(xué)，聞群初中肄業(yè)在家啃老，整天無所事事，仗著一張俊臉和還算有錢的家世勾搭小姑娘。 一般的女孩子，他能哄騙，那些條件好的，長得漂亮的，家世好的，他就頂著聞詢的名字，騙人家說他是大學(xué)生，放假回來探親。 這一騙就騙到了陳文琪身上，陳文琪家世好，心高氣傲，覺得他長得俊還是個大學(xué)生，聞群那一張嘴又慣來會哄女孩子，就被他給騙到手了。 聞群心野，想當(dāng)陳家的女婿，想哄陳文琪先懷孕。 他目的達成了，陳文琪確實懷了，但是還沒來得及告訴他，聞群因為跟人打群架的時候，出了人命，一伙人全都抓了進去。 聞群因為不是主犯，沒有判死刑，聞家父母還沒來得及悲痛，發(fā)現(xiàn)自己懷了身孕又找不到男朋友的陳文琪，驚慌失措地找到了聞家。 這才知道一個驚天噩耗，她眼中優(yōu)秀的男朋友，其實是個混混，真正優(yōu)秀的是她男朋友的哥哥。 陳文琪恨死聞群了，她把這件事告訴了父母，陳家當(dāng)然也十分憤怒。 未婚生子，這是丑事，孩子的父親還是個罪犯，這事傳出去，他們家的臉就丟盡了。 原本打算讓陳文琪把孩子打了，但又擔(dān)心這事讓人知道，況且陳文琪談戀愛，并沒有瞞著小姐妹，她的朋友，很多都是大院的孩子。 恰好聞詢畢業(yè)回來，被父母逼著來處理弟弟的事，來跟陳家求情。 兒子進監(jiān)獄了，他們當(dāng)然想要陳文琪肚子里的孩子。 聞詢年紀(jì)雖輕，但處事沉穩(wěn)有度，講話有條有理，哪怕是低頭道歉，風(fēng)度都是極好的。 陳文琪看紅了眼，這個正牌的，比假冒的好一千倍一萬倍。 她不打胎了，她跟父母說，跟她處對象的人叫聞詢，她就要聞詢！ 陳家父母考慮過后，也覺得聞詢很不錯，況且，兩人是雙胞胎，長得一樣，只要聞詢頂上，他們都不說，這事兒就掩過去了。 他們跟聞家父母提出這個要求，起初聞家父母不愿意同意，這是小兒子的老婆孩子，怎么能給大兒子呢？ 但是陳家也說了，不行的話，就再去告聞群一個□□罪，直接槍斃好了。 聞家父母又覺得，大兒子娶小兒子的老婆養(yǎng)他的孩子，也不是不行。 可聞詢不愿意，他有女朋友，這次回來，就是要跟父母說，他打算結(jié)婚了。 婚前有很多要準(zhǔn)備的，雙方父母得見面，這些都得他爸媽出面。 聞家父母已經(jīng)聽他說過了，都不同意，聞媽媽哭著說：“一個鄉(xiāng)下的野丫頭，有你弟弟的命重要？” 聞詢沒有被繞進去，這兩者本就不該放在一起比較。 甚至他覺得，陳家不會告弟弟□□罪，說句自私的話，這種事對女孩子名聲傷害太大了。 可他父母不信，或者說，已經(jīng)接受了陳家提出來的要求，所以他再說什么，他們都不上心不入耳了。 后來他媽說，先結(jié)婚，等他弟弟從牢里出來，再離婚，他想怎么樣怎么樣，想娶那個鄉(xiāng)下女人，她也不管了。 聞詢想，憑什么呢？憑什么琳玉要等他十年，再嫁一個結(jié)過婚的男人呢？ 沒想到，琳玉找了過來。 他捂著臉，痛苦地說：“我不知道她那時候懷了孩子……” 張琳玉不知道從哪里得知他跟陳文琪是一對，她沒有輕信，來問他，說相信他說的話。 聞詢把所有事都告訴了她，跟她說他不會跟陳文琪結(jié)婚，請她給他一點兒時間，他會努力處理好。 張琳玉笑了笑，問他：“如果我想要你不再管這些事，跟我一起回去，我們在那里生活，你愿意嗎？” 聞詢沒有給她答案，他可以不管弟弟，卻不能不管父母。 可他的父母，也是弟弟的父母，這是個死結(jié)。 張琳玉走了。 聞詢本以為她回學(xué)校了，沒想到不久之后，卻得知了她的死訊。 他崩潰、他懊悔，數(shù)次站在江邊，恨不得也跳下去。 他媽掐著自己脖子，他爸甚至跪在他面前，說你想你弟弟也去死嗎？ 聞詢想，總得活一個。 他跟弟弟的女朋友結(jié)了婚，成了他們孩子的父親。 這些往事，聞詢從未跟任何人講過，也不被允許講出。 現(xiàn)在一字一句說給親生女兒聽，卻有種難以啟齒的羞恥感。 方錦繡靜靜聽完，不知不覺，已經(jīng)滿眼淚。 她想，她大概能明白母親的選擇，聞詢不肯跟她離開，結(jié)果已經(jīng)注定了。 她留著鋼筆，大概是還懷念曾經(jīng)干凈美好的戀情。 卻對女兒一字不提關(guān)于父親的種種，心中對聞詢，不無失望吧。 宗思華維持不住風(fēng)度，用英文罵了一句臟話，嘲諷道：“無能懦弱的男人。” 不能堅持原則，明知道對錯如何，偏偏選了最不該選的一條路。 “對不起。”聞詢低頭任罵。 他激動地看著女兒：“孩子，你……” “您能答應(yīng)我一件事嗎？”方錦繡擦干了眼淚，再次打斷他的話。 “你說，爸爸什么事都答應(yīng)你！”聞詢立刻表態(tài)。 方錦繡扯了扯嘴角，像在笑，眼底卻淬著層冰：“請您就當(dāng)不知道我的存在吧。” 聞詢一愣：“……什么？” 方錦繡微笑著說：“很丟臉啊，如果被人知道這些事，我會被人嘲笑的，竟然有個這樣的父親，還有……跟我同歲的兄弟姐妹？我要怎么解釋呢？我也不想管別的女人喊媽媽。” 不原諒，憑什么原諒，誰有資格原諒？ 張琳玉或許可以，如果她還活著的話。 聞詢愣愣地看著她，像被捅了一刀。 他的存在，會讓他的孩子感到羞辱嗎？ “所以拜托您，看在我媽媽的份上，把她的鋼筆還給我，然后讓我的生活恢復(fù)平靜，可以嗎？”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