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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賈璉只道李惟儉體諒其難處,又想著這幾年李惟儉陸陸續續收攏了好些個好顏色的女子,一時間引為知己,頻頻舉杯相邀。
小半壺酒下肚,李惟儉不肯再飲,笑著道:“二哥見諒,我這幾日身子不太爽利,勞煩太醫開了藥方子,須得避諱飲酒。”
賈璉頓時訝然道:“儉兄弟怎地不早說?都是自家人,誰還能逼著你喝酒不成?”
李惟儉只笑道:“無妨,少量飲用不礙事。”
恰此時,那對面兒的尤老娘朝著賈璉使了個眼色,尤二姐又矯揉道:“二爺,我這會子上了頭,便不陪著了。勞煩媽媽陪我下去。”
尤老娘嗔怪幾句,緊忙扶了尤二姐退下。
李惟儉既然不肯再飲,賈璉也不強勸,只讓小丫鬟奉上茶水,親自為李惟儉斟了。他自己個兒又倒了一盅酒,仰脖一飲而盡道:“還不曾問過,林妹妹過了門兒……儉兄弟可還好?”
李惟儉笑道:“都好都好。我心下極得意妹妹性子呢。”
賈璉掃量尤三姐一眼,便說道:“少年夫妻,一時新鮮也是有的。只是這日子一長……不是做哥哥的多嘴,林妹妹到底出身高,未必肯耐得下性子來服侍儉兄弟啊。”
“嗯?”
就聽賈璉又道:“再者這正室夫人,又得了誥命,面上總要端著架子,只怕就少了些許意趣。哈哈,儉兄弟也是過來人,想來也知哥哥說的是什么。”
什么意思?這會子遞小話離間自己與黛玉?這是什么毛病?
李惟儉笑著沒言語,偏此時便覺小腿被輕輕觸碰,略略低頭,便見一只繡花鞋貼著腳踝一路摩挲到了小腿。再抬眼,卻見尤三姐不知何時解了衣裳,露出內中小衣,許是飲了酒,面上酡紅正情意綿綿的看著自己。
此時又聽賈璉說道:“哥哥說這話也不是盼著儉兄弟與林妹妹不好……只是這論及床笫之間……儉兄弟還須得尋個妥帖的人,方才能體會其中的妙處啊。”
李惟儉面上不變,深吸了一口氣,悄然往后挪了座椅,故作醉酒一般抄手便將賈璉面前的酒盅拿了過來:“二哥這話說的,我都不知如何回了。”
說話間便要一飲而盡,賈璉眨眨眼,趕忙道:“儉兄弟拿錯了杯子。”
“哦?”李惟儉面上一怔,趕忙將杯子放下,貌似無意說道:“慚愧,飲多了酒有些眼花。這二哥用過的我哪里敢用?”
話音落下,那尤三姐又不是個傻的,頓時面色煞白。
賈璉也是一愣,緊忙轉圜道:“儉兄弟便是一時拿錯了也無妨。”
李惟儉似笑非笑道:“二哥盡會說笑,待會子我吐杯子里,莫非二哥還要接著用不成?”
話音剛落,那尤三姐哪里還憋的住?騰的起身,煞白著一張俏臉道:“李伯爺瞧不上我這殘花敗柳,姐夫也莫幫著轉圜了!”
說罷氣哼哼扭身便走。
賈璉面上訕訕:“儉兄弟,你看——”
李惟儉收斂笑意,肅容道:“二哥啊,你心里覺著好自己寶貝著就是,何苦干這保媒拉纖的活計?”指了指出了房的尤三姐道:“她早先沒事兒便往寧國府鉆,你道我不知道?”
賈璉卻笑道:“不過是一玩物,又一心想著儉兄弟,儉兄弟又何必——”
李惟儉冷聲道:“就算是玩物也得撿干凈的啊,兄弟可害怕過了臟病。”言罷起身潦草一拱手:“時辰不早,我先回了,二哥留步。”
“誒?儉兄弟你說說這事兒……”
卻見李惟儉到得門口忽而停步,轉頭與賈璉道:“二哥不妨去看看三姐兒,我瞧著是個暴脾氣的,再因為我一句話尋了短見,那我罪過可就大了。告辭!”
賈璉素知尤三姐潑辣,哪里肯信其會尋短見?當下不住的賠著不是,一路將李惟儉送出院兒外方才回返。
心下略略懊惱,先前推己及人,只道是好事一樁,不想這儉兄弟卻是個目下無塵的,瞧不上三姐兒。
嘆息之余,不免步履蹣跚,不料方才進二進院,就見鮑二家的急忙忙迎了出來:“二爺快去勸勸,三姨尋了剪子要自戕呢!”
“啊?”
賈璉嚇得緊忙往里跑,入內便見西屋里,尤老娘、尤二姐一人按著半邊兒,那尤三姐好似蛆蟲一般哭嚎著翻滾,地上還有一把沾了血的剪刀。
抬眼仔細觀量,卻見三姐兒脖頸上多了個口子。
尤二姐見其還在發怔,急切道:“二爺莫瞧著,快將剪子拿走,再請了郎中來!”
尤三姐兒哭喊道:“我就知他瞧不上我,媽媽、姐姐撒手,不如讓我去了吧。”
賈璉心煩意亂,緊忙打發了鮑二去尋郎中來,自己個兒又幫襯著將尤三姐按住,這小花枝巷里鬧騰了半宿,直到尤三姐筋疲力盡睡下了,方才算告一段落。
賈璉想起先前李惟儉臨出門時所說,頓時懊惱不已,嘆息道:“我這是圖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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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李惟儉出得小花枝巷,安步當車往伯府后門行去。心下嗤笑不已,那尤三姐什么德行誰不知曉?早先在寧國府時便與賈珍父子不清不楚的,待寧國府一倒,尤三姐更是不知與外頭多少浪蕩子廝混過。
她性子潑辣,又生得貌美,高興了便打發人去邀,不高興了便是塞十兩金子也不搭理,與其說是以色侍人,莫不如說是在玩兒男人。
怎么著,玩兒夠了來尋自己當冤大頭?想的可真美!
莫名其妙,不知所謂……
心下腹誹著,李惟儉抄手自伯府后門入內,行不多遠撞見管事兒婆子,李惟儉便問道:“太太可曾回府了?”
婆子道:“太太半個時辰前打發人來傳話,說是郡主要多留一會兒,怕是要入夜方才回來。”
李惟儉頓時蹙眉不已,心下腹誹著,好心救了永壽郡主,結果轉頭跟自己搶黛玉來了?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
行到前院兒,又點過茜雪問道:“太太隨行可帶了護衛?”
茜雪道:“回老爺,帶了的,帶了六名護衛。”
李惟儉皺眉道:“眼見天黑,莫讓人沖撞了,你讓海平再打發幾個護衛去迎迎。”
茜雪應下,轉頭正要去傳話,便見東路院前頭燈火攢動,繼而便有婆子傳話:“太太回府了!”
這倒是正好,李惟儉也不忙著回房了,干脆一路行到儀門前,便見黛玉領著兩個丫鬟一路娉婷而來。
眼見李惟儉立在儀門前,黛玉頓時嗔道:“四哥怎么反倒要來迎我?”
李惟儉笑道:“璉二哥請客,我也是剛回來。”
借著燈火觀量,便見黛玉小臉兒紅潤,顯是喝了酒。李惟儉探手牽了,二人并肩往內中行去,李惟儉便關切道:“怎么這會子才回來?這是喝了幾杯?”
黛玉卻停步,與李惟儉道:“四哥稍待。”繼而轉頭與紫鵑交代道:“次妃賞賜的送進后頭庫房,那些孔雀羅往傅姨娘、琴姨娘房里送三匹,晴雯、香菱、琇瑩、紅玉處送兩匹,眼看入夏,正好讓姊妹們添些衣裳。余下的留出十匹來,明兒我往榮國府走一遭。”
紫鵑應下,將手中捧著的錦盒交給雪雁,扭頭自去吩咐。
此時黛玉方才扯了李惟儉笑道:“虧著四哥,今兒去給郡主慶生兒,反倒得了次妃賞賜,算算咱們家還賺了呢。”
李惟儉笑笑,也沒在意。先前機緣巧合救了永壽郡主,次妃備下重禮也在情理之中。再者說了,李惟儉如今可謂富甲一方,尋常吃穿用度,除非是逾制的,剩下的只管用銀子砸出去,什么買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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