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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看爵位便知,忠靖侯啊,可以說若無史鼎當日種種,這十幾年前登大寶者還不知是誰呢。來日不拘太子還是晉王御極,只掃量一眼忠靖侯的爵位就不敢怠慢了。
只是要在太子與晉王中間和稀泥,總要丟出個肉骨頭才是。李惟儉盤點一番旗下產業,瞧著哪個都極為不舍!
鋼鐵、動力、機械制造、船舶,以及還沒成型的火車、化工,這些都與工業革命息息相關,唯有攏在自己手中他才放心。若真將一樁產業交給太子與晉王斗法,說不得那剛冒頭的產業就完蛋了。
且李惟儉從不高看太子與晉王的智慧,他是站在歷史下游才知工業革命有多大的偉力,放在這年頭,能指望倆十幾歲的毛孩子參透工業革命的真諦?
說白了,這二人拉攏他李惟儉,不外乎圖財罷了。
想明此節,李惟儉便知那化工、火車之類高投入、低回報的應聲,定不會讓這兩位滿意。這營生須得低投入、高回報……嘖,李惟儉嘬了嘬牙花子,有這營生他還想要呢,世上哪兒有這般好的事兒?
一路蹙眉思量,待到得家中李惟儉也沒拿定心思。
這日他回來的剛好,正趕上開飯。李惟儉一時想不分明,干脆暫且放下,旋即凈了手與黛玉一道兒用了晚飯。
黛玉用公筷為李惟儉布了菜,這才觀量著李惟儉問道:“四哥今兒回來的有些遲呢。”
“嗯,往嚴府走了一趟。”
“嚴閣老可還好?”
“景文與老婆回了娘家,師娘去廟里上香,老師倒是自在,拎著魚竿在園中垂釣,生生釣了個大癩蛤蟆出來。”
黛玉眨眨眼,禁不住嗤的一聲樂了,嗔道:“又沒正行,連嚴閣老都要打趣兩句。”
李惟儉敷衍一笑,不禁又想起了心事。黛玉察言觀色道:“四哥可是遇到難處了?”
“嗯?”李惟儉說道:“被老師點撥了一番,準備割肉飼鷹。”
黛玉訝然道:“聽聞圣人訓斥過東宮了,莫非此事還沒完?”
李惟儉苦笑道:“莫提了,今日散衙便撞見了承恩侯,還邀我去那勞什子的實學社。承恩侯背后可就是吳貴妃與晉王,這才得罪過太子,晉王就尋了過來,真是不勝其煩。”
黛玉也跟著憂心起來,嘆道:“可惜我也不知官面上的事兒,卻幫不能為四哥分憂。”
李惟儉笑道:“男主外、女主內,這外間的事兒我自行料理就是。”
黛玉頷首應下,又特意將那道小炒肉給李惟儉多夾了一些。許是心事重重,李惟儉埋頭吃用,吃了那小炒肉也不曾說什么。
黛玉見此頓時心下熨帖少許。這天下的女子,若真心在意良人,又豈會不吃味?方才進門十來日,便有外間女子奉茶,黛玉再是大度也難免多想。也虧得黛玉與邢岫煙往來頗多,揚州時多得邢岫煙照料,回榮府時也是如此。
黛玉熟知邢岫煙性情,又憐其身世、貪其手藝……這才默許下來。
方才本道要提及此事,可眼見李惟儉為外間事煩心,黛玉便忍了下來。又見李惟儉吃了小炒肉也無動于衷,便不由得心下愈發熨帖。她心中暗忖,四哥每日為公事煩心,能少些煩擾也是好的。至于邢岫煙,往后順其自然就是了……
待吃用過,紫鵑奉上紅棗水,小兩口一邊飲著,一邊方才敘起話來。
李惟儉問及黛玉今日之事,黛玉先說了往榮府看望了一遭賈母,繼而才道:“是了,今兒一早問過紅玉,說傅姨娘身邊兒人手不足用。且晴雯、香菱等都隨著四哥好些年了,先前不過是因著我沒過門這才不得名分。如今雖值國喪不好納了,可這使喚丫鬟、婆子卻不好短了。因是我便打發紅玉尋了人牙子,過幾日也添些丫鬟進來。”
李惟儉頷首道:“這等事不用與我說,妹妹拿主意就是。”
黛玉笑道:“怎能不說?還要問問四哥想要什么丫鬟呢。總不能姨娘都有丫鬟伺候,偏到了四哥這兒卻沒了。”
李惟儉笑道:“真不用,我往哪兒去都有丫鬟,還不是一樣伺候著?”
黛玉眼見李惟儉果然推卻,便也不再提及,轉而與李惟儉說起了旁的。小兩口你儂我儂,臨到夜里忽而眼見東面天光通紅,繼而便有丫鬟來回:“老爺、奶奶,瞧著好似皇城走水了!”
李惟儉緊忙與黛玉往后頭去了悅椿樓,登高望遠,果然便見皇城里火光沖天。大順沿襲前明,京師之內設有紅鋪一百二十余處,皇城內自有太監火丁百多人,只是瞧這火勢,只怕是杯水車薪。
李惟儉心有余悸,便與黛玉商議道:“水火無情,這東路院年久失修,又多是木制構造,若走了水只怕就要出事。本道過些時日再動工,可我實在放心不下。不若這幾日妹妹便暫且搬到西路院,我尋了匠人將東路院干脆重造一遍。”
黛玉情知李惟儉心下想著她,便依偎在其懷中道:“這重造屋舍須得提前預備了大木,哪里能說動工就動工的?”
李惟儉嘿然道:“妹妹怕是不曾仔細觀量過西路院,那西路院除去門窗,旁的地方可沒用一根橫木啊。”
“不用大木用什么?”
“鋼鐵啊。”
說罷李惟儉忽而出神,旋即暗罵自個兒是個豬腦子。如今鋼鐵基地在唐山左近,京師是機械加工基地,每日家運河擁塞,京師、通州之間車馬往來不斷,順天府雖不曾公布出來,可其所收稅款必定水漲船高。
如此工商繁茂,連帶著京師地價比照五年前足足上漲了三成有余。鋼鐵不缺,水泥不缺,又趕上皇城失火……這簡直是發展房地產的大好良機啊。
虧得自己個兒前世當了二十年房奴,怎地將這般吸金利器給忘了?回頭兒干脆將此事丟給太子與晉王去斗法吧。
李惟儉越琢磨越開心,不禁笑著將黛玉摟緊了。黛玉心下不解,訝然道:“四哥笑什么?”
李惟儉便道:“虧得這一場火啊,為難了一整日,這破局的法子竟如此簡單。”
俯身親得黛玉失了魂兒也似,李惟儉這才撒開,哈哈大笑著往書房而去。
轉過天來,李惟儉到得武備院便聽手下人說,昨兒夜里是奉先殿走了水,火丁忙活半宿方才撲滅,可因著梁木損毀,奉先殿到底還是塌了半邊。
料想過不多久,圣人就得下旨重造奉先殿。
李惟儉頓時動了心思。京師樓宇少有超過五層者,蓋因不可逾制,且皇城周邊起了高樓有窺探皇城之嫌。后者是沒法子了,如今望遠鏡早已普及,差一些的一兩銀子就能入手。
總不能圣人扯著妃子在御花園里興之所至,轉頭便讓哪家的公子哥瞧了去吧?
倒是前者能動動腦筋……若造個十幾層的奉先殿,想來外城起個十來層的高樓也就不會逾制了。
非只如此,京師街、巷逼仄,正好趁機改造一番。李惟儉越琢磨越可行,當下暫且將公務擱置,一上午便寫了條陳,過了中午便往內府衙門尋去。
奈何不湊巧,今日忠勇王又往宮中奏對去了,李惟儉只得無功而返。
到得家中,正趕上人牙子將三十來個小丫鬟送進伯府任憑挑選。李惟儉滿心想著京師改造事宜,干脆自己個兒去了書房。
黛玉叫了晴雯、香菱、琇瑩、紅玉、寶琴,一眾人等挑挑揀揀,留下了二十幾個,余下的命人牙子帶回。
二十幾個小丫鬟都是十二、三年歲,須得隨著嬤嬤學過了規矩方才能下發各處,可這名字卻須得盡快起了。
黛玉與香菱、寶琴商議一番,便各自定下了丫鬟的名字。
分別是:彩繁、彩蘋、彩藻、彩芹、彩綠、彩癗、彩菽、彩葑、彩蕭、彩艾,又有枝兒、葉兒、條兒、苗兒;喜兒、樂兒、和兒、順兒;春畹、春欄、春亭、春臺。
姬妾等自是欣喜不已,那琇瑩尤為開懷,早早兒就尋了兩個可心的,就等著半月后學了規矩落在自己房里了。
方才將丫鬟送去后頭,黛玉還不曾回返東路院,茜雪便來回:“奶奶,忠靖侯府派了嬤嬤來,說是新得了一些呢料,也給伯府送來一些。”
黛玉頓時蹙眉不已,且不說伯府本就不缺呢料,并嫡的湘云如今便在忠靖侯府,若姊妹往來說是給自己送的也就罷了,偏生說是給伯府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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