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自取其辱-《神洲異事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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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二月二十、辰時、韓王府后園】
今天是旬日,依大乾官制,十旬休暇,韓王李祚不用早朝。吃罷早膳,他閑來無事,便叫來幾個手下,在后園里擺起了促織場。依照常理,斗蟋蟀一般都在秋季,不過,李祚精于蟋蟀飼養(yǎng)之道,直到這大冬天,家里頭有幾只“琵琶翅”“梅花翅”還精神健旺。
“大將軍!給我上!上啊!”李祚雙眼緊緊盯著泥瓦罐里的一只頭大腿長、皮色略帶金黃的蛐蛐,大聲喊道。圍觀的王府家丁,見主子玩得如此盡興,便也跟著呼喝助興。此時,在李祚心里,就算天塌下來都與他無關(guān)……
“王爺……王爺!”韓王府的總管匆匆跑到李祚的身后,呼喊了幾聲,見李祚渾然不覺,只好拉了拉李祚的衣袖,急切稟告。
“你他媽找死啊!敢攪了老子的興!”李祚猛然回身,“啪”地一巴掌,把總管打得跌倒在地上……
“你眼睛瞎啦!沒看見老子正……”李祚還待大聲訓(xùn)斥自家的下人。在他心中,自己玩得興起之時,是任何人都絕對不能打攪的。
不過,李祚回身細(xì)看,一見身后凜然佇立的那一個清冷身影,便立時收起了怒容,換作了一副謙卑和藹之色,訕笑道:“吆……是四哥呀!您怎么有空上我這兒來啦?”
“今日休旬,我便過來看看你,怎么……六弟不歡迎么?”來的正是魏王李縝。此時,李縝悠然站立在李祚的眼前,沉著臉說道。
“哪能啊?四哥能來看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李祚急忙應(yīng)道。他又面朝剛剛從地上爬起的王府總管怒道:“你這不長眼的奴才!我四哥來了,你也不通稟一聲!”
李祚心里頭自然有氣,自己躲在王府里大玩“促織”之戲,要是傳出去被父皇知道,自然難逃一個“玩物喪志”的呵斥。這么關(guān)鍵的時候,魏王突然殺到,你這王府的總管怎么著也得攔一攔,好讓自己有個準(zhǔn)備啊!
那韓王府的總管,挨了主子的一個巴掌,又無端地被罵了一通,心里也是萬般委屈。他心道魏王大駕來到,還未等我說話就徑直往里面闖了進來,我就算想攔也攔不住啊!再者,以魏王九珠親王的身份,又有哪個敢出來阻攔呢?他心中雖然這么想,然此時也只能捂住火燙的臉頰,低著頭諾諾連聲地退了下去……
“六弟,是我硬要進來,你也別怪這些下人。六弟今日在府中這般‘忙碌’,四哥是不是侵?jǐn)_了你的‘雅興’啊?”李縝緩緩說道。他一張深直峻刻的臉上,此時仍然面無表情,談不上怒,更沒有喜。
“四哥說哪里話來!四哥今日大駕光臨,兄弟這兒可是蓬蓽生輝啊!外面風(fēng)大,四哥快請屋里坐!”李祚殷勤答道。他一邊扶著李縝往自己的書房走去,一邊轉(zhuǎn)身朝那些木呆呆杵在那里的手下連續(xù)揮手。那些家丁手下這時才緩過神來,手忙腳亂收拾掉現(xiàn)場的一干“斗蛐蛐的罪證”。
李祚引著李縝來到書房就座。他親自扶著李縝坐在上首,自己只撿了旁邊的一張方凳坐下。未幾,王府的婢女便送上來兩杯杭州的龍井茶。
“四哥,我知道您喜歡杭州的龍井,這還是去年夏天,下面的人專程從江南道給我?guī)н^來的。四哥嘗嘗看,味道可還算正宗嗎?”李祚手指著茶盞,熱情地向李縝招呼道。
李縝正襟危坐,端起茶盞,右手用碗蓋緩緩地漂開茶末,略略地啜飲了一口,便放下茶盞,徑直說道:
“六弟呀,聽說……你在查我?”
李祚微微一愣,沒想到他四哥說話,竟如此開門見山。他急忙回道:“哪有的事!四哥切莫聽外頭的人亂傳!這些人可沒安好心吶!他們想著法子離間我們,心里可巴不得我們兄弟反目成仇呢!……不瞞四哥說,兄弟我這幾日,雖然奉了父皇的旨意,追查蕭一鴻與秋明禮兩位大臣的案子。可我查來查去,查的可都是蕭一鴻跟大哥啊!這不……因為我查的案子,害得大哥都被父皇給廢作了一個庶民。這兩天,只要一想起大哥,我這心里頭就不好受,從昨個到今天,我都一直吃不香睡不著。我……我怎么可能還會去查四哥您呢?”
李縝臉色一沉,面上的神情更加陰冷,他哼了一聲說道:“六弟,你查大哥的事我不管,可你唆使裴才保,昨日大清早闖進秋先生的草堂,抓了他的一個丫頭回去,私自嚴(yán)刑逼供,這算怎么回事?你這……還不是在查我么?!”
“這……這……竟有這樣的事!我……我不知道啊!”李祚不禁驚慌道。他這句話卻不是假話。昨晚他等了半夜,裴才保既沒到翠云樓與他“密晤”,也沒來王府向他稟報。是以,對于裴才保到底做了哪些事,進展如何,他直到現(xiàn)在也還是一無所知。
李縝不去理會李祚的滿面驚慌之色,兀自冷然言道:“六弟,你要查我,為什么不直接來找我?卻去找秋先生作甚?人人皆知,秋先生乃是我的老師,他為官三十余年,清正廉明,為我大乾日夜劬勞、鞠躬盡瘁,是我最為敬重之人!你有本事,便盡管朝我來就是!為何要去找秋先生的麻煩!你這般興師動眾,肆無忌憚、胡亂抓人,到底想干什么!”
“這……這都是裴才保干的!四哥,這件事,你可是冤枉我了,我是真的不知情啊!”李祚急忙為自己辯解道。對于李縝的突然到訪,多多少少也是讓李祚感到意料之外的。他此刻尋思,那裴才保得了自己的令,自然已經(jīng)去秋府抓了人無疑,但想不到,裴才保這邊口供還沒到手,謠言還沒起來,你
四哥就已經(jīng)直接上門找我興師問罪來了。你是個九珠親王,我當(dāng)然得罪不起,但我打死不認(rèn),你又能奈我何!此時,李祚情急之下,只得來了一招“抵死不認(rèn)賬”……
李縝喝完了一口龍井茶,卻把茶盞往書案上重重一放。他霍然起身,走到了李祚的身前,鼻孔里哼了一聲,言道:
“事到如今,你還想著抵賴么?六弟啊,你就算要找秋先生的麻煩,也該當(dāng)明著來。你將他草堂中的丫鬟趙昱抓去,嚴(yán)刑拷打,到底所為何事?!那趙昱不過是我從災(zāi)區(qū)救出來的一個孤兒,送給秋先生做了一個洗衣服的丫鬟而已。我倒想問問你,你是不是,想逼著趙昱供出她與本王有過什么茍且之事,本王救出一個災(zāi)民,就是想乘人之危,納她為妾?!”
李祚慌忙也站起身,伸出雙手握住了李縝的右手,急著為自己開脫道:“四哥呀,你真的冤枉我了!那趙昱是誰,我根本就不知道,更不知道她還是你從災(zāi)區(qū)救出來的一個孤兒……要不是今天四哥同我講,這些事我都一無所知啊,我去抓那個趙昱做什么?這中間必有誤會,四哥切莫動怒,待我見了裴才保,必當(dāng)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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