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母女傷懷-《紅樓鼎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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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初臨,興隆街上仍是人來人往,商鋪店肆紅燈高掛,沿途商販喧嚷叫賣。
混跡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紅塵氣息濃郁熱烈,薛蟠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終于離開那個魔窟地獄了!
終于囫圇個兒出來了!
老天爺到底是沒瞎啊!
“明明長得像個小娘們兒,怎的這等心狠手辣!”
身上痛楚未消,薛蟠疼得呲牙咧嘴,不時嘀咕抱怨。
但不敢大聲說出口,且賊眉鼠眼地張望,生怕附近藏著某人的耳目。
在柳宅時精神緊繃尚不覺得,現在安全了放松了,渾身上下里里外外哪兒哪兒都痛。
他一邊不住手地揉搓著,一邊加快腳步,只想趕緊回家,家里最安全!
……
榮國府東北角的一座小庭院。
此處為榮國公暮年靜養之所,名為梨香院。
小小巧巧,約有十余間房屋,前廳后舍俱全,薛家進京后即暫居此處。
這院子妙就妙在有一門通街,也即寧榮二府之間的夾道。
薛家人可就走此門出入,不必興師動眾繞道,這點兒最為薛蟠所喜。
平時,薛姨媽會在飯后或晚間去榮府,或是與賈母閑談,或是與王夫人相敘,增親戚情誼。
薛寶釵則與黛玉、迎春姊妹等一處待著,或是看書下棋,或是作針黹,日子平淡。
時值仲夏,天氣已暖。
庭院中幾株老梨樹枝繁葉茂,掛著一個個青色帶黃的小果子,隨風搖曳不止,暗香陣陣襲人。
后屋正堂,一位四十余歲、風韻猶存的婦人,正慵懶的坐在椅子上發呆。
正是薛蟠之母,因與賈政之妻王夫人是同胞姊妹,故被喚作“薛姨媽”。
自去年全家進京,至今已有半年多時間。
雖依附于賈家,仰人鼻息,看人臉色,她對現在的生活尚感滿意。
尤其欣慰的是,兒子薛蟠入讀賈家義學,令她不必再每天操心憂慮。
依她的想法,賈府乃是鐘鳴鼎食之家、翰墨詩書之族,最是教子有方。
在賈家家塾中受教,自然遠勝她這樣的內宅婦人。
如果早些將蟠兒送去就學,也許就不會淪落到如今的境地。
現在也不算晚,蟠兒縱然讀書不成器,有人嚴厲管束著,至少不會再胡鬧闖禍。
先前一時不察,他竟犯下人命案子,真令她日夜憂思,寢食難安。
不久前從姐姐處得知,主審此案的金陵知府與賈家有故,故將此案遮掩了過去。
端是走了大運,若沒這層關系,還不知怎么辦才好呢。
可見人活于世,自家成不成才倒是其次,斷不可少了權勢之家的庇護。
有了這等感觸,才促使她厚著臉皮,始終賴在賈家不肯離開。
別的也不敢奢望,只求這孽障安下心來,別再惹是生非。
過兩年給他娶個門當戶對的妻子,也省的自己整日操不完的心。
只要有了孫子傳下香火,也就算對得起薛家列祖列宗的在天之靈了……
薛姨媽坐在梨花木的圈椅上,端著茶盅卻不喝,只顧癡癡的想著兒子的將來。
忽聽得女兒命侍女挑燈,說是光線有些暗,她方醒過神兒來。
扭頭瞧去,女兒花容月貌,溫柔賢淑,真似仙女兒一般。
不禁心生愧疚。
若非混賬兒子拖累,就憑女兒超凡絕俗的才貌品行,豈有落選之理?
姐姐家的元春能比寶釵更好不成?
“唉!”她不禁發出一聲哀戚長嘆。
明明是條振興家族的“終南捷徑”,如今徹底斷絕!
維持薛家的重擔只能落在蟠兒身上,可他又是個不爭氣的!
真真叫人無奈??!
“媽你怎么了?哥哥的事兒不是了了么?我想他以后會學好的,你也無需過于憂心?!?
薛寶釵穿著家常衣服,烏黑長發挽成纂兒,與丫頭鶯兒對坐桌子兩側,正做著針線。
只剩一點兒收尾的活兒,故天黑了也沒停下,剛還讓鶯兒挑撥燈芯。
她最善察言觀色,便是寶玉房里二三等的小丫鬟也能熟知姓名性情,更何況是自家母親?
聽到薛姨媽嘆息,只略一想,便猜出何故,善解人意地笑著開解。
薛寶釵正值豆蔻年華,容貌豐美,肌骨瑩潤,更難得品格端方,舉止嫻雅。
這微微一笑,宛如牡丹花開,華貴雍容,別有風采。
薛姨媽見狀,愁緒稍解,又生出莫名的心思。
或許薛家的前途,還得落在女兒身上。
不想也壞了寶釵的心情,她便不提那些糟心事兒,只說道:
“媽想著你哥也大了,該給他尋個門當戶對的好親事,好有人替我管管他……”
一語未了,一個小丫頭慌里慌張跑了進來,顧不得行禮,大呼小叫道:
“太太!不得了啦!大爺讓人給打了!”
“你說什么!”
薛姨媽乍聞噩耗,神色遽變,煞白慘淡,豐腴的身子霎時一顫。
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卻搖搖晃晃,頭昏眼花,渾身無力。
薛寶釵急忙快步走過去,攙扶住站立不穩的母親。
她回頭瞪了小丫頭一眼,斂眉嬌喝道:“慌什么!大爺怎么了?現在在哪兒呢?”
“大爺正往院兒里走呢!”
小丫頭也不過十來歲,本來是瞧見了稀罕事兒,不及多想,立馬跑回來報告。
見嚇到了太太,自覺闖了大禍,說完后吐吐舌頭就跑了。
薛寶釵和她的侍女鶯兒,一邊一個,扶著關心則亂雙腿發軟的薛姨媽,慢慢往外走。
其他丫鬟在后跟上。
剛走到前院,正好瞧見薛蟠帶人走進來。
薛姨媽忙望了過去,兒子身上倒齊整,不像是挨了打的樣子,稍稍寬了心。
本以為是小丫頭“謊報軍情”呢,隨后就看到兒子身后的幾個小廝全都鼻青臉腫,模樣甚慘。
而且衣衫不整,臟亂不堪,走路都一拐一拐的,顯然傷的不輕。
四個小廝沒一個好的,竟是“全軍覆沒”!
薛姨媽蹙眉苦臉,不由擔心起來,料想是兒子又闖了禍事,恐怕還不小。
“孽障!”她一面口里恨聲罵著,一面疾步走上來,心急著慌地在兒子身上亂摸。
“傷到哪兒了?快告訴媽!”
不待回答,又喝命奴仆們:“都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請大夫!要請好的!”
見他媽心慌意亂,舉止失措,薛蟠也挺不好意思的。
聽到問“傷到哪兒了”,嘴角不禁抽了抽,臉色就像蔫兒了的茄子。
張了張口,終又閉上,實在是有苦難言吶!
挨打這事兒倒還好說,他也沒覺得有什么丟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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