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人生三大悲-《國泰民安》
余振生十分慶幸,自己有個知書達理的父親和一個通情達理的母親。他不知道的是,從一開始余二河和振生娘并不看好這門親事。張家雖然不算豪門,但是大城市里的富裕之家顯然和他們這些鄉(xiāng)下人是不在一個層面的。盡管余二河一直以先生自居,也正因為他是先生,他更加認識到這種門戶之間的差距有可能在未來的生活里給余振生帶來的困擾。和余二河不同,振生娘不看好則是因為見到過幾次張芳,她的印象這張芳有著大小姐的任性。那種大說大笑又有些像男孩子一樣的豪氣,完全不是振生想象中兒媳婦的模樣。有了父親的這番話,余振生的心情徹底放松了下來,聽著栓子舉著酒碗吆喝著要他喝酒,余振生也端起碗。接著他看到栓子爹脫下鞋子用鞋底子重重的拍一下栓子:“喝喝喝!你要是把振生灌醉或是明天耽誤了正經(jīng)事,看我抽死你。”老子教訓(xùn)兒子的事眾人都見多了,但是栓子這大小伙子還被老爺子沒事用鞋底抽兩下倒是新鮮了,栓子也不生氣揉著肩膀嘿嘿笑著:“爹,您是心疼您這酒吧,等我發(fā)了工錢多孝敬您兩壇子。”眾人一見也都大笑起來。酒宴散,各回各家。李復(fù)先走了,劉福也回了住處。振生娘和栓子娘收拾著殘局,余振生見楊五跟著賈豐一起走,問了才知道原來楊四丫已經(jīng)生了個男娃,這兩天楊五每天都跑去回去看自己的小外甥。余振生趕緊回屋從自己的房衣服的箱子下面掏出自己放錢的袋子,數(shù)了數(shù)拿出了二塊錢。他跑出院子追上賈豐,把錢塞到賈豐手里:“賈大哥,您收著,我也不知道隨禮該隨個什么數(shù)好,這個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不要,不要,你這自己的事剛消停.....”賈豐朝外推著。“您這是嫌少還是瞧不上我這份心意?”余振生疑惑的盯著賈豐。“這!”賈豐猶豫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已經(jīng)在前面走開一段距離的楊五:“振生,你要是真想給,就跟之前些錢放一起。”“還放我這?”余振生苦笑了一下:“賈大哥,這段時間您放我這的錢加上這兩塊都有十塊錢了,這是我活著回來了,這要是....”“別說喪氣話!”賈豐沉聲說道:“你要回不來,這些錢我想都不想,反正放我自己這一樣是沒有。”余振生有些猶豫,他對楊四丫是沒什么好感,可賈豐自己存了這么多私房錢這是要做什么啊?!兩口子過日子,都各自藏著心思,余振生覺得這日子一定過的不痛快。“我知道你心里一定疑惑,你放心,你賈大哥不會做傷陰損德的事。你先回去,崔哥和栓子都等你呢。等明天到了鋪子,我好好跟你念叨念叨。”賈豐都這么說了,余振生自然不會再問,他回到院子見崔衛(wèi)和栓子坐在滿是杯盤狼藉的桌邊等他。振生娘端著個盆出來,把剩下的菜都放到一起,栓子看到忙說著:“余嬸,折籮給我留著,我可喜歡吃了。”“你倒會吃,這油性和好東西可都在折籮里了。”栓子娘端著盤子碗到水池邊去洗,她這么說著栓子就嘿嘿的笑著。“崔哥,明我得給我爹娘去買火車票,鋪子里....”“鋪子里的事你得去盯著,火車票的事交給我!你去買能買到什么啊,趕明一早我去找王勁松,他鐵路上有人。”振生晃著桌上的酒壇子,有個壇子里面咕咚咕咚的似乎還有些酒:“那就太謝謝您了!”余振生將壇子里的酒倒出來,剛好三人一人半碗。“對,這酒是害人蟲,咱不能留著他禍害我爹!”栓子端著酒碗仰頭就一大口頗有些豪氣。崔衛(wèi)和振生笑笑,兩人端著酒碗輕輕的碰了碰慢慢的抿上一口。哈!崔衛(wèi)狎了口酒,放下酒碗。他的目光盯著之前武念知住的那間屋子,屋子門關(guān)著黑著燈,顯然和這熱鬧的小院有些不協(xié)調(diào)。“崔哥,師父怎么樣了”“他那個病受不得氣,就得靜養(yǎng)。解鈴還須系鈴人,他這個鈴是自己系的,看來也只能他自己解。”崔衛(wèi)意味深長的看了余振生一眼。“那等明天收了工,你等我一起走,我過去看看師父,順便跟他說清楚我和張芳的事。”“你兩啥事?”栓子好奇的問道。余振生似乎在回答栓子,眼睛卻看著崔衛(wèi):“一個不想娶一個不想嫁,又趕上雷伯家出事,媒人也不想說了,就一拍兩散了唄。”崔衛(wèi)看著余振生似乎有些負氣一樣的神情竟噗嗤一下笑了出了:“本以為有一個胡二,高攀不起咱們大小姐,怎么你余振生也成了求不得了?”余振生倒是笑了笑:“怎么崔哥您也知道這求不得嗎?”崔衛(wèi)眼睛瞇著若有所思道:“咱可不是學(xué)佛之人,但也聽聞過,這人生最難拜托的三大苦事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有人跟你無比討厭的人處在同一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想不理他還不行,想著就很煩人;煩得久了,也便是苦難了。”“你說賈大哥?”栓子一旁接話道:“他那么煩胡二,天天還得看著,是挺苦的。”余振生就想起胡二的事:“怎么胡二還住在賈豐大哥那?”“嗨,說起這事話就長了,你走之后賈豐家也鬧騰開了。胡二把賈豐告了,說他侵占他人宅地。反正那也是荒地,賈豐要怎么說就怎么說。好在賈豐之前也跟那村里人照過面,他的妹夫也從中周旋。胡二死且白咧的賴著,倒是楊家女人碰上的對手了。聽說這賈豐和楊五娘對著罵了三天,也就是瞎眼的楊三真瞎又心軟,信了張記和群青聯(lián)合起來擠兌胡二的話,又說是兩家并一家了人手多了要裁人,留了自己兄弟和姐夫單獨欺負胡二一個外人也不像話,就幫著胡二說了話。現(xiàn)如今胡二倒也還住那,只不過他也不給錢,也不搬走。若是賈豐要攆他,他就村里告不了就到警局去告,他沒地兒住了,賈豐一家也別想住消停,你說賈豐這是不是怨憎會?”“這倒是了!”余振生也有點替賈豐發(fā)愁,有個坐地炮的丈母娘就夠他說,現(xiàn)在又多了個無賴一樣的胡二。“我兩倒還好說,崔哥你跟胡二認識這么多年,他人這樣你咋過來的?”栓子用自己的酒碗去碰了碰崔衛(wèi)的酒碗。“嗨,以前他也不這樣,剛到柜上的時候,他才這么大。”崔衛(wèi)用手比著桌子邊。栓子嘿嘿一樂:“現(xiàn)在他不也沒大多少?”余振生知道栓子在拿胡二的身高開玩笑,和崔衛(wèi)一樣都會心的笑了笑。栓子又問道:“那崔哥你說的那啥別理和求不得是啥意思。”“愛別離!人生聚少離多,若所愛人離開也是人生一痛!”栓子一愣似乎想到什么,剛才臉上的笑容凝滯了,他端起酒碗一飲而盡不在做聲。余振生看了一眼栓子,輕聲說道:“天下熙熙,皆有所求;天下攘攘,皆有不得。如此便有苦惱。其實若是雞毛蒜皮,一針一線,不得也就算了,頂多惱一陣子,算不得苦。世間最怕兩種求不得,一種是得到再失去,一種是可望不可及。”他說罷微微一笑:“崔哥你想多了,我和張芳即未成親談不上得到所以就不會有失去一說,至于可望不可及至今我也沒有覺得張芳會讓我又這感觸,當然,我不是說張芳不好,只是.....”他說道只是,看到崔衛(wèi)的目光看著武念知的房門的時候,余振生的心里竟然有種異樣的感覺。可望不可及這個詞,對于余振生來說確實有過,那就是在街上看到武念知策馬經(jīng)過的時候。一直以來,他始終覺得自己欣賞的是武念知那樣的女孩子,盡管她沒有張芳洋氣,學(xué)的字也沒張芳多。但她夠英氣,也夠義氣。這次逃難路上,余振生看到一個為母則剛的女子,她不聲不響的照顧著兩個孩子和兩個老人。余振生甚至記得,武念知拉著自己的手去挑因為挖了大半夜田鼠洞手上磨出的血泡。當時余振生就在想,如果換做張芳,她會不會這么做,他心里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她不會!至少她不會這么信心的去為自己做這些事。所以,從他答應(yīng)張芳以及聽了爹娘的勸慰之后,余振生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輕松了。他再也不用去想著怎么和父母交代張芳不想嫁給他,也不用在嚴彩和張春明面前糾結(jié)著自己是徒弟還是未來女婿的身份,更不用因為這層關(guān)系而讓人覺得他是一個處心積慮為了得到張記的鄉(xiāng)下人。“振生,你這房子租給武小姐的時候一個月多少錢?”崔衛(wèi)似乎沒聽余振生后面的可是,他扭過頭看著余振生問道。“當時沒說,就那么住著,本來是打算等張老板回來再說的。倒是武小姐走的時候,他爹派來的人給我留了一些錢。也不說是房租就說是謝金....崔哥你問這干嘛?”“我想租!”“你租?”余振生和栓子異口同聲的問道。“嗨,這不是要娶王萍嗎,我是覺得這離鋪子近,你說我要是住在那院子里也不像個事。再說王萍跟我成親之后也要去她家鋪子照看生意,那里雖然離她娘家是近了,可她到鋪子里就遠了。你也知道,你哥我沒存下買房子的錢,可租個房子還是租的起的。”崔衛(wèi)吭哧癟肚的把自己的想法擠了出了。“切,我看你崔哥你是舍不得這街上的朋友,先春園那邊都到城外了,晚上哪能一吆喝就跑出去喝酒?”栓子一下把崔衛(wèi)沒說出來的也是心里的想的說出來,崔衛(wèi)瞪了他一眼:“就你明白?!”他轉(zhuǎn)頭對余振生說道:“其實,那院子看門有老楊,收拾作飯也劉嬸,我們兩口子跟著住算怎么回事,早晚我也得單起火的,再怎么說人家姓張我姓崔,你說是不是呢?”余振生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崔衛(wèi)又狎了口酒,這次半碗酒也就差不多喝光了,他把酒碗朝桌上一放:“我也琢磨了,王萍要是愿意嫁給我那就跟我租房住,以后振生你把鋪子里的生意做起來,這原料上的事我是不懂,可這城里城外的一些紡織廠咱以前可都跑過,還有一些不錯的生意鋪子每逢換季都會給伙計做新衣,這咱家的染料布料,王家的裁縫,能把這些活接下來咱一年都不愁。”“真的?”余振生立刻感覺這酒有些勁兒頭,夏夜涼風吹著,人都精神起來。“當然真的了,除非你不娶張芳這鋪子就不歸你管,只要掌柜還跟你搞什么自負盈虧的事,咱就只有盈沒的虧。我也沒什么大想法,幫著你把鋪子做好,攢幾年咱也買上這么個小院,老婆孩子熱炕頭,你崔哥這輩子也就圓滿嘍。”“有崔哥幫襯著,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余振生咧嘴笑了起來:“房子借給你住,你攢錢置辦房子。”他搖晃著酒壇子,這次壇子可是真空了。崔衛(wèi)站起來按住余振生的手:“那可不行,公是公私是私,再說要是我一個人住就算了,這可是一家人的事情了。就一個月三塊,多不減少不補,要是我一輩子買不起房就一輩子這個價。”崔衛(wèi)這么說著放開余振生的手:“酒也不喝了,我回張記。”“我也回去,我家老爺子喝了酒這鼾打的像炸雷。”栓子也晃著站起身。“他還說他爹?你回去也一樣!”崔衛(wèi)拍了拍栓子,兩人搭上肩走著蛇步朝外走。“崔哥!等我!我也跟你們回去!”余振生追了出來,崔衛(wèi)一轉(zhuǎn)身給他攔著:“你好好陪你爹娘,他們不是要走了嗎?”余振生一下就站住了,對啊,爹娘要回山西。按說自己應(yīng)該攔著,這次怎么不勸勸爹娘留下來?他仔細回想著,忽然想到了老方頭。很顯然,他是不想爹娘成為那樣的老人,他也不會讓爹娘沒人管。可爹娘似乎已經(jīng)下了決心要走,也許他們想趁著還能走回去看看大姐二姐?余振生卻沒想到,爹娘這一走,在以后的很多年他都沒能見到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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