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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惡名不虛傳 牽線會錯意-《國泰民安》

    楊四丫出生在城里,就算吃苦討生活也是在城里,她是很少到城外來的。像她這樣的女孩有很多雖然家里一貧如洗,卻從來沒見過耕地。雖然新家與城里的直線距離只有一條海河,但要繞過北浮橋在走上一段荒路,就如同走到了荒郊野外一樣。這地方很少有人愿意住,經(jīng)過大片的貨場的一片雜草垃圾堆常是腳夫們跑過來解決方便的地方,嗡嗡飛舞的影蚊蠅隨風(fēng)陣陣飄來的臭氣,就已經(jīng)把城市的芳華和前面的荒蕪在這里形成一道阻隔。走過這片路邊如同垃圾場的一段,前面就只剩下沿河堤旁的一條土路,這條路晴天也就是有些坑洼,到了雨天就會變得很泥濘。路邊偶爾會有幾間破舊的草屋,赤膊的老漢露出曬得黑黢的身子,不時的哄趕走落在身上的蚊蟲,他的眼睛里沒有一絲光芒,用手挫折如同搓衣板般滿是肋骨的前胸,木然的看著偶爾經(jīng)過這條路的人。余振生走在前面,楊四丫低著頭邁著小碎步緊跟著他。再多走一些,那些破屋也不見了,一面是經(jīng)過一夏天瘋漲半人多高的雜草,另一面是長滿了雜草的河堤,附近的住家已經(jīng)不許孩子在這里玩,水位落下之后雜草掩蓋的石頭上漲了青苔,一不小心就會滑下去。盡管海河邊長大的孩子都會水,但老人們卻說如今的水不干凈了。洋人攻入天津,海河上飄著的尸體足足清理的三天,這里會有多少死去的冤魂。從碼頭啟程的船只在河上穿行,其間混行著漁船,洋輪船鳴響起汽笛,驚的雜草從的鳥兒撲棱了的從兩人頭頂飛過,楊四丫嚇了一跳抬起手臂擋住了頭頂。余振生已經(jīng)看到了那幾間孤零零的房子,那些房子自從被賈豐修正之后,佇立在一片荒草和一片到處是鼓包墳頭的亂葬邊,顯得格外突兀和扎眼。他停下來回頭看去,楊四丫已經(jīng)離他有十幾步遠了。這一路,偶爾他會聽到楊四丫說讓他走慢點。余振生覺得,他已經(jīng)盡量走的慢一些,而且現(xiàn)在不像在家里讀書,那時候每天要走兩個小時去縣城,那才叫走的快呢。現(xiàn)在,他只好停在原地,看著楊四拍拍身上被驚鳥帶下來的枯草塵土,又見她用手帕擦了額頭的汗,緊著幾乎是小跑的朝自己走過來。“前面,那幾間就是了!”余振生一指楊家的新房子,那幾年已經(jīng)用籬笆隔成個小院子,院子里晾著衣服,只是沒看到楊家的人影?!邦~.....”楊四丫順著余振生指的方向看過去,的確房子不算太破舊,看著似乎也大了些。她挪動著腳步,朝著自己的家走去。走了幾步見余振生沒跟著便停下來看著余振生:“振生哥,你不到家里坐坐?”“我就不去了,六叔可能還在等我?!庇嗾裆聴钏难驹偻炝糇约?,所以沒等她說話轉(zhuǎn)身就走,接著他聽到身后忽然有嗚嚕的聲音,這聲音聽著很奇怪,回頭一看楊四丫正蹲著地上嗚嗚的吐著?!澳阍趺戳??”余振生忙轉(zhuǎn)回身,有些手足無措的看著楊四丫。楊四丫的臉色蒼白,白的好像變了一個人。在余振生的印象里,楊四丫本來是皮膚有些黑的,倒是那段時間經(jīng)常去張記,慢慢的人樣子也變了,后來學(xué)會了打扮不知怎么搞的,像是褪了一層皮人也白凈。但眼下的白卻是毫無血色的蒼白,她就這么干嘔著又好像肚子里沒什么可吐的,嘔到最后突出的都是綠色的水。怎么又讓自己攤上事了?余振生有些犯難,楊四丫也不理他只顧著自己吐。余振生只好說道:“你等著我給你喊人去。”說完就拔腿朝楊家的小院跑去。這個時間,楊三不在家,現(xiàn)在他每天都自己那個拿琴,再端著個掏錢的盆盆,找個路口一呆一下午。楊五也不在家,這個時間他應(yīng)該是去日租界的西官島街去取報紙。余振生硬著頭皮喊著:“楊嬸,楊嬸在家不?”就聽到房內(nèi)有咳嗽嬸,有人說話聲,接著便看到體態(tài)臃腫的四丫娘從屋里走出來,她趿拉著鞋打著哈氣,隨手系著剛剛圍在身上的一件薄衫的扣子,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樣子:“誰啊這是,吵吵嚷嚷的?!钡人蒙茸诱谥^頂看清來的人,就露出一副皮在笑肉不笑的神情用陰損的口氣的說道:“嗨,振生啊。我這還正尋思,難怪你看不上我家四丫,感情有個做大官的叔叔。今天怎么有空來我家了?”余振生卻懶得和她矯情,他朝道邊一指:“你家四丫回來了,她不認路?!笔种阜较颍瑮钏难疽呀?jīng)停止了嘔吐,她正慢慢的朝這邊走來,她的眼紅著,嘴角仿佛鯰魚一樣向下撇著,一副委屈巴巴的神情?!澳铩弊謩偝隹冢蹨I就嘩嘩的流了下來。四丫娘先是一愣,卻突然想到什么急的問道:“這大過節(jié)的,你不跟那姓張的過怎么回家來了?”“他不要我了!”楊四丫哭著就去樓自己的親娘,卻被親娘一把推開。四丫娘滿臉的怒氣,一把推開楊四丫指著罵道:“你個沒出息的賠錢貨,他不要你以后誰還要你,娘跟你說了要狠一些,得他看住了你就是不聽不是?就知道跟我哭,光哭有什么用,你跟他鬧啊,實在不行死給他看,好不容易找個有錢人,白瞎了你給廢物?!庇嗾裆緛硪呀?jīng)轉(zhuǎn)身要走的,眼見著楊四丫被他娘推了一個趔趄,他一伸手就扶住楊四丫又聽四丫娘這番數(shù)落,一下子就來了氣。年輕小伙子總是有些愛打抱不平,眼下就見四丫娘六親不認的樣子,便忘了之前自己也是不喜歡楊四丫的,起了火氣說道:“你干什么?四丫臉上的傷你不問,四丫生病了剛在路上吐了你也不知道。有沒有你這樣做娘的?”“我怎么做娘用你教,滾!小毛孩子,瞎摻和什么,滾!”四丫娘揮著因虛胖浮腫而墜著松散的肉的手臂驅(qū)趕著余振生的同時一把拉過來楊四丫:“你剛才吐了?怎么回事?這個月那個來沒來!”楊四丫被自己娘問的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下去,她不敢再看余振生,低下頭小聲說道:“沒有!”“天殺的,還讓不讓人活了啊。走,我跟你找那姓張的去,就是奉子成親我豁出老命也得讓他把你娶了....”說著話她就拽起楊四丫往外拉。“娘,我不去,我不去!他不要孩子,也不想娶我,他家大房和兒子打的我,還說要我不走就請大夫給墮胎,我怕,我不想墮胎,他家大房說他們家老爺由著性子怎么耍都行,就是不能納妾不能.....娘,您別去,他兒子說我再敢回去,就給我送班子去.....”“???啊還有沒有王法....那姓張的老棺材瓤子就由著他兒子這么鬧騰,他憑什么??!”“娘,咱收了人家錢.....人家手里有您按得手印,張,張官爺說讓念在我們夫妻一場讓我趕緊走,他毀了條子就算了,要是他兒子拿著條子我就是他們家買來的,到時候就由不得我了?!彼难灸锫犕昃屯厣弦蛔鴥墒峙闹笸瓤藓科饋恚骸拔业奶彀?,這日子可沒法過了啊。我的丫頭你命苦啊,你肚里的娃不能留啊.....”余振生是趁著兩母女爭執(zhí)的時候悄悄的退出了籬笆院子,兩人的對話清清楚楚,一轉(zhuǎn)彎他就加快了步伐,身后還能聽到四丫娘的鬼哭狼嚎,不用回頭他都能想想得到坐地泡的這個外號不是白來的,更是領(lǐng)教過四丫娘這哭天搶地的功力。他的心里多些震驚,楊四丫和張芳幾乎同歲,她才十五六歲啊。四丫娘就已經(jīng)讓余振生覺得是沒有廉恥的人,可偏偏四丫遇到更惡的人,反倒人坐地泡炮不起來了,看來真是惡人自有惡人降!余振生知道,楊四丫說的班子可不是唱戲的班子。那是南市里可以開張納客窯院。那地方叫叫“班子”,也稱“書寓”,一旦有新來的女子,就會在大門口貼張大紅海報,上面寫著女子的藝名,并寫上某某今日進班做宣傳。他同情楊四丫,卻也被無計可施,同時四丫娘的的潑婦的樣子逼得他趕緊逃離,他生怕再沾上楊家的事。他安慰自己,虎毒不食子,四丫娘不會容不下楊四丫的。回到街上,余振生才漸漸平靜了剛才的情緒,街上的車水馬龍??熳叩戒佔拥臅r候,楊五正抱著他的破布包和他迎面走來,遠遠的就朝余振生揮著手:“振生哥!”余振生站在鋪子前等他走近,從他手里接過今天的晚報。自從五叔走后,對面的報攤也荒廢了,每天張記的晚報就是楊五給留一份送過來?!敖裉爝@么早就回來了?”余振生拿著報紙問道。楊五沖余振生瞇起眼睛笑笑:“今天抄到大的,那幾個不識字的都被辛文忽悠了,我認出了幾個字知道是官銀號那邊有粉色的,咱家門口路熟跑的快,就留著您這的一份,其他早都賣光了?!薄澳勤s緊回去,你四姐回來了!”“我四姐回來了?她在哪?”楊五頓時眼睛一亮,姐姐也是心疼弟弟,所以楊五對四丫也是極好。“我剛給她帶了路,你快點回去,別耽誤了!”余振生囑咐著楊五,心里想著楊五回家了怎么也不會讓他娘把四丫再攆出門了。余振生沒想到,五叔竟然真的留下來一起過中秋節(jié),眼看明天所有事都安排妥當(dāng),張春明和嚴彩蛾夫婦也放松了下來。張群青的婚事算是中西結(jié)合的辦法,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想法,這邊張記院子搭起喜棚掛起燈籠,平時晾衣的寬敞的院子剛好擺起六桌招待親朋的宴席。八壹中文網(wǎng)隔壁院子則是掛起彩燈,彩色的剪紙拉花,院子里沒擺席卻放了兩個大桌,桌上擺上新鮮的時令水果,果脯點心,瓜子桃仁等小吃。這地方是小兩口的新居,他們也要在這里招待他們的同學(xué)好友。現(xiàn)在,張記一家人在這片張燈結(jié)彩紅彤彤的喜慶燈光之下,一起過一個元宵節(jié)。這個元宵節(jié)張記過得格外熱鬧,張家夫婦,張群青和張芳,還有小張蕊貴賓是余六河幾個人坐在一桌。另外一桌則是崔衛(wèi),老孫頭夫婦,栓子,還又張群青帶來的賈豐和胡二。賈豐本來和振生他們就熟悉,坐在一起更是有說有笑,加上他總是歇后語俏皮話一串串的,都得一桌人一陣陣的就小起來,劉福不在胡二就也自然的多,以前鋪子的人還會勸勸胡二,日子一久大家也就不再勸了,似乎所有人都覺得胡二的心結(jié)早晚會隨著時間過去的。余振生發(fā)現(xiàn),張春明和六叔似乎格外談的來,甚至相互之間的稱呼也變了,六叔不在叫張春明掌柜而是稱呼春明兄,而張春明也不在叫余長官,而是直接稱呼六河。對于這樣的變化,張芳倒是喜滋滋的眼睛時不時的瞇起,她笑起來的樣子確實也好看,一對深深的酒窩時不時就陷下去??磸埛奸_心且略帶得意的樣子,難不成她將來還真成自己六嬸?想到這,竟然覺得有趣,六叔一直未娶,這事自己的爹娘早就念叨了不知道多少次??蓮埛己土宓哪挲g是不是相差太多了,掌柜的能樂意嗎?也許大概男人比女人大十幾歲不是問題吧,聽說楊四丫找的那個老頭的兒子都快四十歲了,楊四丫不也跟了那老頭。余振生自己也覺得奇怪,怎么又想到楊四丫的事來了,人的命真是各不相同,這會楊家或者也在過中秋,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大概也算是團圓了吧。正在胡思亂想,忽然見到張芳一起身朝他們這桌走過來,走到余振生身邊說道:“振生哥,我爹說讓你過去坐。”余振生朝那桌看了一眼,六叔正對著自己笑,他搖搖頭:“我就不過去吃了,這邊挺好的?!贝扌l(wèi)停下說笑催著:“去啊,你師傅讓你過去吃你還不去?”栓子卻塞滿一嘴的醬肉嘟囔著:“過去干啥,這邊多自在!”余振生有些猶豫,顯然這個場合自己坐在主家的桌上不合適,這桌上崔衛(wèi)怎么說都比自己有資格坐過去,再說胡二也是掌柜的徒弟?!罢裆?!坐過來!”嚴彩蛾發(fā)了話,余振生只好端著自己的碗筷低頭朝主家的桌邊走去,心里卻沒有得意反而有些不安。他坐到余六河的身邊,平時偶爾張春明或者嚴彩蛾也會叫著家里的伙計一起吃飯,但今天不一樣今天是元宵節(jié)啊。他感覺另外一桌上總有些異樣的目光,是來自崔衛(wèi)對自己的調(diào)笑還是來自賈豐的詫異?更或者來自胡二,他覺得胡二看自己的眼神有點像看劉福的時候了。當(dāng)然余振生是不太在意這些,自己和胡二又沒有過節(jié)。這邊的談話都是場面上的客套話,聽著確實沒那邊的有意思,總算熬到這桌團圓飯吃完,余振生送余六河出了門兩個人走到余六河車邊,余六河開開車門卻沒坐進去,而是扶著車門轉(zhuǎn)頭問道:“振生,你覺得張芳怎么樣?”余振生就笑了笑:“挺好的,就是脾氣急了點?!庇嗔又钢裆残α耍骸澳切?,就這么定了。等好消息吧!”說完便坐上車揚長而去??粗囬_遠,余振生搖搖頭,這六叔還真要老牛吃嫩草啊,不過他高興就好,但是想想以后得叫張芳六嬸似乎也挺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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