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六河將離津 振生購房產-《國泰民安》
余振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演出,權先電戲院外車水馬龍,那些前來觀看演出的人各個衣著光鮮亮麗,戲院大廳金碧輝煌燈火通明。這是多么豪華的地方,臺上的演出又是多么的精彩,一向鎮定的他也不由得被臺上女孩子們的表演震驚。女孩們大方的展示著他們的才藝,有朗誦,有彈奏,有戲曲,有舞臺劇,還有歌舞。女孩們畫著漂亮的妝容,穿著或入時或亮麗的服裝,在聚燈下展示著他們的柔美,青春。女孩的美,舞臺的美,服裝的美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正常募捐演出分成兩部分,上半部分是學生的表演,下半部分時間則是放映最新上映的電影《小天使》。余振生看到張芳他們舞蹈彝族姑娘是在最學生表演節目單的最后,看著臺上的演出他的心里多少有點緊張,前面的表演太精彩了,女孩子們一個比一個靚麗,他們的衣著都是那么的華麗,她們的飾品在舞臺上熠熠閃光。自己那普普通通的蠟染的衣服,會不會讓張芳他們丟臉啊,想到這余振生竟然有些緊張起來。當報幕的女生念出最后一個節目歌舞表演《彝族姑娘》的時候,隨著樂曲聲響起,幾個身穿著藍花布蠟染民族服飾的小姑娘跑上了舞臺,她們都是淡淡的妝容,那衣著樸素但舞姿優美。之前看了那么閃亮耀眼和濃妝艷裹,忽然人們的眼睛里仿佛被在無遮攔的烈日灼烤之后,走入里一片清爽的汪洋,那藍色的海洋清新的風,素雅的妝容露出女孩們本來的純真和俏麗。舞臺下照相機咔嚓咔嚓拍著照片,余振生看到一個攝像師旁站著的女人好像是王純,正朝臺上指點著。臺下頓時一片掌聲,余振生看到前排不適有人交頭接耳,就連坐在自己身邊的余六河也笑著點了點頭。他微微朝余振生側了側頭小聲說道:“看了整晚,這個節目最好看。”余振生感覺懸著的一顆心終于放下來,看著自己的作品在臺上隨著女孩們的跳躍翩翩飛舞,余振生不由得笑了起來。嚴彩蛾用胳臂輕輕的碰了碰張春明示意他看,張春明看余振生那盯著舞臺有些憨笑的樣子,便也露出一點笑意。中場休息的時候,張芳來到了座位,嚴彩蛾抱起張蕊便在余振生旁邊留出了一個位置。張芳興坐下來朝隔著余振生朝余六河搖搖手打著招呼:“六叔,我就知道你會來。”“張小姐盛情相邀怎么能不來。”余六河抬起手腕他欠了欠身子:“你的演出非常棒,不過我還是有事先走了。”“你不留下來看電影嗎?”余六河并未回答張芳,而是對同樣起身的張春明說道“張掌柜,我等散場來接你們。”“不用麻煩了,我們.....”張春明正準備說他們可以叫車回去,余振生便也站起身:“掌柜我跟六叔一起走,回去我讓栓子來接你們。”“也好!”“也好!”兩個也好是張春明和余六河同時說出來的,只是張芳臉上便帶出了幾分失望的神奇。叔侄一前以后走出戲院,上車之前兩個人都沒說話,坐到車里余六河一邊啟動著車子一邊問道:“你還沒看過電影吧?怎么不留下來看了?”“以后有的是機會.....”余振生低聲說道,在今天之前他很想問問六叔,為什么這么多天都不來,也不問五叔的事,但現在他不想問了,不管怎么說五叔人已經不在了,既然六叔不想管五叔的事,他又何必再提起這件事呢?余六河開著車子朝城里的方向駛著,他淡淡的說道:“帶我去看看他。”余振生知道六叔說的他是誰,于是就給余五河指著路。河沿的那條路雖然越走越偏僻,但是通行一輛汽車除了有些顛簸其他還是沒問題的。黑夜中有兩處淡淡的光,隱約能看到幾座房子中似有人影晃動,余振生知道那是賈豐的家和新進搬過來的楊家。車子在路旁停下,余振生走在前面,余六河打著手電筒照路,他們在余五河的墳前停下,兩人誰都沒說話。站了一會余六河點了一根煙放在余五河的墳前。“五叔他不抽煙!”余振生小聲說道。“我知道,我這個親六叔恐怕都沒五叔平時對你關照多吧。”余振生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便不再出聲。“以前雖然我們都不知道他是誰,但他一直在默默的關注你。以后你要自己照顧自己了......”“六叔,你要走?”余振生馬上意識到什么。“是的,要去hen省。”余振生看著余五河的墳,輕輕的嘆了口氣。他知道很多事自己不該問,就算知道又怎么樣呢?只是本以為六叔會留在天津,那樣自己在天津就多了一個親人。現在何叔走了,六叔也要離開天津,他的就更失落了。“六叔,你多保重!”余振生在沉默了一會,終于像個成熟的男人,輕輕的說了一句。余六河拍了拍余振生的肩膀,對于自己這個懂事的侄子,已經不用說太多。他柔聲問道:“我再給你留些錢,你還有什么需要我幫你的,趁著我還要在天津呆幾天幫你做好。”“不用給我錢了,我身上很多錢了。”余振生想了想,現在他想有一個自己的地方,能放自己的東西,身上這些錢他也覺得不安全,最好能換成值錢的東西,還有他想接父母來天津。“六叔,我還真有個事想你幫我。”“上車說!”張記的堂屋里,紅白事的大了在和張春明夫婦一項項的過著張群青婚禮大事的流程。崔衛興沖沖的走了進來,他手上還拿著一份彩色的雜志,見張春明和嚴彩蛾正在說正事,就一轉身又出了堂屋招呼著正在院子里余振生栓子:“快來看看,咱們大小姐上了雜志了呢。”他走過來揚了揚手里的雜志,栓子就過去拿起看著:“呀,還真是,娘您看。”孫嬸也湊過來看,指著雜志上印著的人像:“是這個,哎呦,咱家大小姐就是出落的標志,你看看多好看比那幾個都好看。我拿給大小姐讓她也瞧瞧。”余振生看著院子里幾個說說笑笑的熱鬧卻沒有湊上去,現在他在等余六河。不一會,張芳就興沖沖的舉著雜志跑出來,一到院子就嘰嘰喳喳的問崔衛:“我爹娘都看過沒有?”“他們在忙你哥明天婚禮的事,我還沒來得及給他們看。”“那就不給看....”張芳歪著頭俏皮的笑了笑,有捧著雜志看著,并且念著上面的文稿:“贈人玫瑰,手留余香,前日中西女中為育嬰堂籌集資金舉行義演,市民反響熱烈。義演中女中的學生進行了精彩的演出,義演結束為育嬰堂籌集善款......”張芳舉著雜志在余振生面前來回溜達念著,念到最后語氣卻沒之前的興奮,她微微皺了皺眉頭:“記者王純?振生哥,你昨天有看到王純嗎?”“嗯,看到了。”張芳卻有些掃興,她轉身坐到余振生身旁索然無味的說道:“原來她是做了記者啊,昨天你怎么沒說?”“我只是看到像她.”張芳用雜志當成扇子扇了扇:“算了,恐怕我爹早知道了不給他看也沒什么。跟你說話呢,你聽沒聽見?”她見余振生只是低頭看著書,對自己說話代答不理的便嗔怪的問道。“聽到了。”“真是個木頭疙瘩!”張芳埋怨了一句站起身:“我去個哥那看看。”嘴上說著看看,手上卻攥著雜志。雖然記者是王純讓她掃興,可能上雜志確是件讓人興奮喜悅的事,她正著急著找張群青去分享自己的喜悅。張芳一走開,余振生就感覺世界終于安靜了。然而這安靜并未持續多久,張芳就回了。一進院子就嘰嘰喳喳的喊著:“余振生,你看誰來了。”余振生等的就是六叔,再看張芳這興奮的勁頭,都不用猜是誰。他站起身又摸了摸已經揣好的錢,朝院門口走去。“六叔!我帶您去王裁縫的鋪子!”“咦?你們去裁縫鋪做什么?六叔要做衣服嗎?我也去.....”張芳大大咧咧也不問余振生他們讓不讓跟著,就跟著余家叔侄二人嘰嘰喳喳的跟余六河搭著腔:“六叔,那天你走那么急,是不是有什么要緊事?”余六河笑笑,這個張芳的性格可真是外向直率,他當然從張芳眼中能看到對自己的崇敬,自己是余振生的六叔,想到這兩個年齡相仿的娃說不定還真能擦出感情的火花,便像看晚輩一樣看著張芳。“確實有些要緊的事要交代振生。”“哦,這樣!那你今天有沒有空?”“今天?”“今天是中秋節啊,我是想您是振生哥的六叔,也是一個人在天津,不如今天就到我家來過中秋!”這個邀請可是突然,不光余六河覺得有些唐突,就連余振生也覺得意外,中秋節本來不就是一家人團員的日子,就連張記今天都放半天的假,要不然他們怎么有功夫在院子里閑聊。余振生不是沒想過和余六河一起過中秋,只是余六河沒開口說這個事,自己更不好問。倒是張芳這么突然的邀請讓余六河笑了起來:“謝謝大小姐的邀請,我正打算帶振生出去過節。”“你們兩個人多沒意思?我家今年中秋可熱鬧了,崔哥每年都是跟我們一起過中秋的。今天多了栓子哥,還有他干爹干娘,要是你們也在加上我哥,等到晚上一起賞月咱們院子得多熱鬧。”“這,太添麻煩了吧!”余六河還想婉拒。“一點都不麻煩!”正說著三人已經走到王裁縫的鋪子,小王裁縫一間余振生三人來了就喊著老王裁縫:“爹,振生來了。”老王裁縫從柜上抓起一串鑰匙:“振生,這位就是你說要看房的買主?”“王伯伯,這是我六叔!”“幸會,幸會,走我帶你們去看看房子。”說著便引路帶著余振生和余六河去看那院子。倒是張芳有些糊涂,他們不是來做衣服的,余六河要看房?難道是打算在天津安家?這購置房產了是不是就要成親了?那要是成親新娘是不是已經有了?她忽然有些忐忑起來,一邊走一邊悄悄的問余振生自己這些疑惑。余振生要不是心里掛著那院子的事,一定會被張芳這不安的樣子逗笑,即便這樣他還是笑著搖搖頭。孫老頭隔壁的院子三間房,北面是正房,東西各有兩間。正房三間還算規整,之前住的是白老板,房屋收拾的干凈利落屋里的家具也都七八成新。西面劉嫂帶著小花,娘兩個沒什么家當,房間里只是有些租房時候的舊家具,屋子到也算干凈。東面就的房子就落魄了些,房子許久沒維修過,墻上也是煙灰熏過般的灰色,屋子里空蕩蕩的,王裁縫略帶窘態的笑笑:“這家太窮,好不容易同意搬家,之前屋里還有些家具也都送了他們搬走了。”余六河在走到院中環視著看了看:“家具不家具的無所謂,反正將來也要翻修的,這價格?”“余先生,我這也是著急用錢,振生知道的,就二百塊,咱這地方是城里,前面就是估衣街這地價您可是再也買不到這樣的院子了!”“不是說一百八嗎?”余振生問道。“上個月確實是一百八,不過現在坐地炮搬走了,不用新房主送人,再說,上個月面粉是一塊五一袋,頭今天用法幣買就得兩塊錢了,這物價漲的這么厲害眼瞅著錢這么毛了,這房價多少也得跟著漲點,您說是不?”他一臉無奈的對著余六河說道。余振生不由得攥了攥手里的票子,王裁縫說的是事情,孫嬸每天回來都要愁眉苦臉的和內掌柜絮叨什么東西又漲錢了,肉菜米面都在拼命漲價,聽說是日本人已經打過了熱河、綏遠一部、察哈爾、河北。到處都在打仗到處都在搶糧食,老百姓又沒了收成,手里的錢倒是越來越不值錢了。“您說的也是事情,不過現在可是戰時,物資,糧食都在漲,可我怎么聽說這房子都在落價呢?”余六河笑吟吟的問道。“王掌柜,您可不厚道!說好的一百八,怎么坐地起價呢?!”張芳的小臉一板毫不客氣的問道。“我的張大小姐,您看您說的,我這送走楊家不容易呢。再說之前就說,一百八是帶租戶的價,要是空院子就是二百呢。”余振生征詢的看著六叔,二十塊對于普通人來說不是小數,相當于賈豐胡二他們一個月的工籌呢,再想想其實也就是多忙了一個月,又覺得可以接受,更何況在這個位置來說,二百塊確實也不貴。“振生,你覺得呢?”余六河也正看著余振生。見余振生輕輕點點頭,那只沒受傷的手卻一直在衣兜里似乎握著什么,便笑笑對王裁縫說道:“那就二百,不過得把房子修繕一下,總要能住的人才好!”王裁縫一聽就笑了:“余先生爽快,那我們什么時候辦手續。”“我正打算出門,手續就跟振生辦就好了。”接著他囑咐振生:“錢財的事要辦清楚,又不明白的地方就跟你們掌柜多請教。”余振生正迎著,忽然從開著的院子門口走進一個人,幾個人轉頭看去都是一愣,竟是胳膊上挎著個包裹,臉上帶著烏青的楊四丫,她站在門站了一下就快步進了東屋馬上有折返出來,“我的家呢?王掌柜,振生哥,你們把我家弄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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