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不多時。 當孫道華重回許奕身后時。 遠處忽然傳來隆隆馬蹄聲。 孫道華聞聲面色不由得再度大變。 “是孤的兵馬到了。” 許奕望著止步于南城門五里處迎客亭前的兩萬兵馬,嘴角終是泛起一抹笑意。 只不過那笑意中卻充滿了冰冷之色。闌 “谷登云!” “末將在!” “傳令屈寶田!即刻率兩千士卒至城下!” “遵令!” 話音落罷。 親衛官谷登云快速領命而去。 “王......”闌 “王爺.......王爺這.......王爺這是?” 孫道華滿臉呆滯地看向許奕背影。 “孫郡守。” “即刻命戶房將戶籍送至城墻下!” “另取文房四寶若干,于城內私塾征調學子若干。” 許奕徑直轉身,沉聲下令道。 “遵令!”闌 聞聽此言。 孫道華心中瞬間明了,急忙轉身再度朝著不遠處的官吏跑去。 與此同時。 許奕大踏步地走向內城墻垛口。 “諸位父老鄉親!” “孤乃燕王奕!” 許奕立身于垛口旁,面朝城墻下數不清的佃戶朗聲道。闌 話音落罷。 城墻下微微泛起的喧嘩聲瞬間消散殆盡。 數不清的佃戶抬頭上望。 “孤明諸位來此之意!” “更知諸位心中惶恐!” “諸位父老鄉親且聽孤一言!” “孤也知道若現在不將田地里的水排干。”闌 “夏收時定然畝產大損!更甚至于顆粒無收!” 此言一出。 城墻下近半佃戶面色瞬起變化。 自大雨瓢潑而下后。 衙役、士卒們嚴令他們不得排水。 可不排水莊稼怎么辦? 主家的佃租怎么辦?闌 一家人的生計又該怎么辦? 而主家們非但不體諒絲毫。 反而挨家挨戶地通知‘今年佃租增加兩成!’ 兩成! 那可是整整兩成啊! 即使是豐收之年,多增加的這兩成也能要了他們的老命啊。 更逞論這已然注定減產的災年?闌 后來。 佃戶們聯合起來集體到主家跪地哀求。 主家這才‘大發善心’地表示只要能在三天內將水排干凈。 多出來的兩成佃租便可以免除。 為求那渺茫的活路。 佃戶們只得匆匆前往南城門。 可來到南城門后呢?闌 高高在上的官吏們只顧著在城墻上說話。 衙役、士卒們則不斷地想要抓人。 主家的家丁們則不斷地以兩成佃租逼迫著他們。 他們僅僅只是想要保住自己辛辛苦苦種下的莊稼。 好讓父母妻兒勉強果腹,于這大災之年活下來而已。 就這么一簡簡單單的祈求。 它怎么就這么難啊!闌 也正因此如此。 當那輛傳說中有好幾百個騎馬將軍跟著的燕王車駕緩緩行來時。 他們中的很多人明明知道自己是黑戶。 明明知道主家曾說過黑戶的事一旦被官府的人發現,全家老小都得進大牢。 天天被人毒打,想活活不了,想死死不了。 但他們還是默默地讓開了道路。 并未如以往那般抱頭鼠竄。闌 所圖的不就是傳說中的燕王殿下真的愛民如子、一心為民? 為的不就是那一極其渺茫的活下來的機會嗎? “燕王殿下!小老頭是黑戶!小老頭可以死!” “求您大發慈悲救救小老頭家中的兩個孫兒吧!” “他們......他們還小......他們也不想成為黑戶啊!” 城墻垛口處,許奕尚未提及任何承諾,更為提及分毫‘黑戶’之事。 城墻下,一滿頭白發的老翁哆哆嗦嗦地大喊幾聲,隨即面朝許奕所在重重地雙膝下跪,不斷地叩首相拜。闌 城墻垛口處。 許奕聞言咽下那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深邃的目光快速望向聲音傳來之處。 入目所及。 只見那密密麻麻的佃戶中好似有一滿頭白發者正不斷地叩首相拜。 許奕略作定神,細細看去。 只見那滿頭白發者,身形與衣衫同樣單薄,褲角高高挽起,腿上滿是泥濘之色。 而同樣滿是泥濘的腳上,連絲毫草鞋的痕跡都尋不到。闌 說時遲,那時快。 不待許奕作何反應。 那白發老翁身旁之人瞬間全部面朝許奕重重地雙膝下跪。 “燕王殿下,草民也是黑戶!草民自愿領死,只求燕王殿下施舍給草民兩石糧食。” “好讓草民那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茍活下來!求您了燕王殿下啊!” “燕王殿下!小的也是黑戶!小的也愿意領死。” “您能不能讓小的老娘也進那居養院啊!她老人家真的是太苦太苦了!求您了啊燕王殿下。”闌 “燕王殿下!小的今年才二十五!小的三歲給王財主家放牛,八歲就能下地干活!” “小的別的沒有,就是有一把好力氣。” “從今往后您讓小的干什么小的就干什么!您讓小的怎么死,小的就怎么死。” “小的能不能求求您,給小的才剛滿兩歲的孩子一個戶籍。” “孩子還小啊,小的實在是不忍心看著他也一輩子沒戶籍,只能活在陰溝里啊!” “小的求求您了!您發發慈悲吧燕王殿下啊!” 一時間。闌 城墻下哭泣聲,祈求聲混雜于一起,直沖云霄。 砰砰砰的跪地叩首聲更是不絕于耳。 ‘呼。’ 城墻垛口處。 許奕微微仰頭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隨即沉聲下令道:“擂鼓! !” 無人知曉數日前。 許奕為了將藏匿于世家大族、豪強鄉紳家中的黑戶重新變成‘大周’子民做了多少計劃。闌 更無人知曉在聽聞聚集著多是佃戶時。 許奕于來時路上做了多少準備。 可現如今。 不待其將計劃與準備一一落地。 藏匿于世家大族、豪強鄉紳家中的黑戶們便率先‘自曝’了。 若是換做他人。 無需付出,便達目的。闌 恐定會欣喜若狂。 但此時的許奕心中非但有絲毫的喜悅。 反而被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堵的渾身難受! 究竟是怎樣的壓迫。 才會導致那數不清的黑戶,不惜身死也要自爆出身? 思及至此。 許奕寬大的袖擺不由得自然垂落。闌 略顯冰冷的手掌則死死地握住斬淵刀柄。 城門樓一側。 王敬望著那立身于城墻垛口一動不動地仰頭望天的許奕。 聽著那渾然聽不清言語,但卻深知其意的震天嘈雜聲。 雙腿忽然一軟,隨即癱坐于地。 “完了。” “完了!”闌 “全完了啊。” 王敬面色煞白,雙目呆滯無光地不斷喃喃道。 第(3/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