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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之內,慈安太后又陷入了不安之中。
一邊不安,一邊責怪,一邊思念。
她還沒有單獨面對過這樣的情形,上一次幾萬八旗兵來圍堵皇宮,起碼還有葉赫那拉氏在前面頂著。
而且蘇曳進行大屠殺的時候,她也只是被動接受而已。
但這一次不一樣啊,所有的壓力全部在她一個人身上。
偏偏這個時候,蘇曳還不在。
這個混蛋,偏偏在她真正有了戀愛感覺之后,就直接跑了。
讓她的內心懸在了空中。
所以這段時間,她經常長時間地陷入了想入非非之中。
相較于葉赫那拉氏,她還真是典型的戀愛腦。
“太后娘娘,本朝以孝治國,哪怕是圣祖爺,世宗皇帝也對長者多有優待,如今有超過千人老者絕食,亙古未有,稍有不慎的話,釀成大禍,成為千古丑聞啊。”
“本朝圣祖爺,世宗皇帝,高宗皇帝都曾經舉辦過千叟宴,被傳位千古美談。而如今蘇曳要徹底改革旗務,斷了幾百萬旗人的生計,就是要逼死這上千名老叟。”
“這些老叟,年邁體弱,一旦真的絕食餓死,那真是駭人聽聞,屆時太后娘娘只怕留下千古罵名啊。“
小太后聽到這話之后,頓時有些被嚇住了。
一開始,她腦子里面還在胡思亂想來著,很難集中精力。
但聽到這個話,頓時陷入了慌亂之中。
慈安太后道:“那,那你們覺得應該怎么辦?”
惠親王綿愉道:“只要太后娘娘下旨,對旗務改革進行暫緩,便可以安撫人心。”
聽到這里,慈安太后立刻閉口不言。
接著,恭親王奕道:“啟稟太后娘娘,還有一件事情,需要娘娘決斷。”
慈安太后道:“什么?”
寶鋆道:“蘇相在上海的招商局大會,沒有募集到計劃中的資金。但是全面洋務運動又是定下來的國策,所以南方幾個督撫聯合上奏,希望主動為朝廷分憂,在十月十五日舉辦新的招商大會,繼續貫徹朝廷的決策。”
哪怕慈安太后對政治不太敏感,此時也感覺到了強烈的不對勁。
這是什么意思?
蘇曳那邊招商局大會失敗了,所以就把洋務運動的權力交給曾國藩?
這怎么可以?
他回來之后,會非常生氣的。
寶鋆道:“美國公使,法國公使,以及洋人多個國家的公使,都已經準備參加十月十五日的招商大會,曾國藩上奏朝廷,希望能夠派遣有關中樞大臣前往坐鎮。”
慈安太后此時聽明白了。
“就是說,他們這個招商大會,已經決定要開了,奏請的只是請朝廷派遣中樞大臣前去坐鎮是嗎?”
軍機大臣寶鋆道:“是這個意思。”
慈安太后道:“本宮忽感身體不適,就先散了吧。”
然后,她直接就離開,返回了鐘粹宮。
在場幾個大臣面面相覷。
太后娘娘,你怎么總用這一招啊?
眼下這個問題,完全是無法逃避的啊。
外面那一千多個旗人老者能扛得住多久?
他們年老體弱,頂多再支撐個幾天,就會不斷倒下了。
難道真的眼睜睜看著他們餓死嗎?
而且,曾國藩那邊的招商大會,不管朝廷是否答應,都會召開。
如果朝廷不派中樞大臣前去坐鎮,到時候場面豈不是更加難看?
……………………………………
此時,在滿朝文武看來。
蘇曳遇到了巨大困局,南邊招商局大會失敗,曾國藩那邊要另起爐灶搞洋務。
京城這邊,八旗王公祭出了大殺招。
而且是醞釀已久的大殺招。
在以孝治國的大背景之下,上千個老叟絕食,你能怎么辦?
而且眼前這一幕,還有些類似啊。
當時蘇曳創建了南方七省聯盟,而且不顧朝廷的反對大搞洋務,并且在九江舉辦招商大會。
而朝廷這邊,用盡了一切辦法,也沒能阻止招商大會的成功舉行。
現在,仿佛一切反了過來。
蘇曳變成了中樞,卻被人用同樣的招術對付。
還真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現在伱總該知道,中樞難做了吧。
你終于知道,當時的先帝被你逼得有多慘了吧。
……………………………
整個京城的氣氛,越來越肅殺。
上千名老叟的絕食,已經進入了第三天。
這個壓力慈安太后,真的有些扛不住了。
這幾天幾夜,她再一次夜不能寐,吃不下,睡不著,精神恍惚。
之前葉赫那拉氏在的時候,都是她頂在前面,現在一切全部都要她做主,這可如何是好。
慈安太后終究扛不住壓力,再一次召見了惠親王綿愉,希望他作為皇室長者,能夠前去和這些旗人老者進行談心。
綿愉再一次提出,其實旗務改革不是不可以,但是不能這么劇烈,需要一張一弛,需要長時間的緩沖。
惠親王希望太后下旨,下令旗務改革大臣載垣和崇恩,正式出面,公開宣布,有些改革條款有待商榷。
說白了,就是希望載垣和崇恩代表旗務改革衙門,表示一種退讓的態度。
綿愉道:“蘇曳不在,讓載垣和崇恩出面表示退讓,并不會丟了蘇曳的面子。”
“而且相較于蘇曳的面子,大清的江山社稷更重要,太后娘娘的名聲更加重要啊。”
慈安太后心中搖頭,要是這樣做的話,他回來肯定會怪我的。
不行,我不能下這樣的旨意。
接著,慈安太后道:“惠親王,要不然,你去和崇恩,去和田雨公談一談啊。蘇曳不在京城,這兩人應該能夠代表蘇曳的啊。”
………………
蘇曳的懿王府內。
田雨公,崇恩,兆布,張國梁,馮子材五個人在商議。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樣耗下去,太被動了。”田雨公道:“這是對我們的一場考驗,王爺不在的話,我們在京城就束手無策了嗎?就任由對方為所欲為了嗎?”
張國梁道:“對方手段太下作了,竟然找了一千多名老叟來絕食。”
馮子材道:“是啊,歷朝歷代以孝治國,誰能承擔害死上千名老叟的后果。”
崇恩道:“王爺說的南北合流,南北合流,竟然是這么個合流法啊。”
田雨公道:“太后性子軟,不能讓她承受這么大的壓力。”
忽然,兆布猛地起身道:“我來做,我來下令。”
田雨公道:“兆布將軍,你來做什么?”
兆布道:“王爺不在京城,我就是京中的最高將領,面對這種局面,如此坐蠟,只會讓王爺逐步陷入被動,只會讓人覺得王爺軟弱好欺。”
“有些事情,王爺不能做,但是我這個莽夫,無所謂。”
“我跟王爺這么多年了,我心中知道,我領兵本事不如王世清,甚至不如王天揚,我思想工作,我遠不如林厲,我本沒有資格做這個師長。”
“我曾經是王爺的敵人,中途才追隨王爺,所以就要付出更多的忠誠。”
“這一次,我做事,就是要向天下證明,我兆布本事雖然不大,但是論對王爺的忠誠,此時大概也沒有幾個人比得上我。”
“我要讓王爺知道,旗人中也有我這樣的英雄好漢。”
然后,兆布直接就朝著外面走去。
田雨公道:“兆布將軍,你,您要做什么?”
兆布道:“率軍,下令,鎮壓。”
“一人做事一人當,大不了我殺光了他們之后,王爺回來,對我揮淚斬馬謖,我何吝一死。”
頓時間,全場幾人望向兆布的目光充滿了敬佩。
關鍵時刻,就是能夠看出忠誠。
一旦動了屠刀,那就要面對前所未有的道德譴責,后果不堪設想。
兆布的妹妹是太妃,自己也是旗人勛貴,他一旦下了這樣的命令,那何止身敗名裂?甚至可能粉身碎骨。
而此時,外面傳來聲音。
“幾位大人,惠親王來訪。”
田雨公和崇恩拉住兆布道:“兆布將軍,再等一等,再等一等。”
“先看看,對方說什么,提什么條件。“
……………………………………
惠親王綿愉來到書房,來和田雨公、崇恩談判。
崇恩怒道:“惠親王,手段至于這么臟嗎?”
綿愉道:“都關乎旗人的生死存亡了,還說這些做什么?”
崇恩道:“你之前一直做縮頭烏龜,為何不索性縮到底,為何偏偏這個時候,又要鉆出來?”
綿愉道:“我時日無多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祖宗的八旗根基,一點一點被拆掉。”
他一直都在躲,關鍵時刻忍不住站出來,但是內心卻又無比害怕矛盾徹底計劃,始終抱有幻想,希望蘇曳這邊能稍稍妥協。
只要他內心對列祖列宗有一個交代,就可以了啊。
崇恩還要再爭吵,證明旗務改革不改不行。
田雨公卻一揮手,阻止了雙方的進一步辯論。
都到這個時候了,再爭辯是非對錯沒有任何意義了,雙方的立場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惠親王,什么條件,說。”田雨公道:“但是請記住懿郡王的風格,不要想著漫天要價,坐地還錢。”
綿愉道:“第一,內務府可以改革,但是依舊要從上三旗的包衣中挑選,但可以取消世襲。”
“這一點重中之重,因為這是皇室和八旗的默契。內務府是皇上一人之產業,現在皇上還小,我一定要為他保住這份產業。”
“我知道內務府中有貪腐,但是對于皇上而言,忠誠遠遠比廉潔更加重要。”
曹家,李家都是內務府包衣,長期在江南制造局辦差,雖然只是四品官,卻要為滿清皇帝盯住南方官場,哪怕督撫也要平禮相待。
因為他們是皇帝家奴,耳目。
但是現在?一切都是扯淡。
“第二點,全面的旗務改革可以進行,我也贊同成立旗務改革衙門,但是先用五年時間制定政策,再用五年時間進行小規模推廣,最后再用十年全面推廣,如此才是老誠謀國之策。”
“只要你們答應這兩點,我們立刻竭盡全力去勸說,這些旗人老者返回家中。”
“另外,軍機處那邊也會駁回曾國藩的折子,朝廷這邊也不會派遣中樞大臣,前去參加十月十五日的招商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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