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詩曰: 曾聞南旺欺心事,業報如今退避遲。 自是梅開非一度,將軍枉對勒功石。 話說楊騰蛟領十萬大軍征討馬陵泊,僅對得一陣,折了三員將官,手下軍士被馬陵泊的虎將殺的星云落散,丟盔棄甲,退三十里外扎住,暫先不表。 且說開封府內,定國公張仲熊婚娶,道君天子有意寵他,特撥銀錢萬貫,鬧動汴京城,時有小兒傳唱道:“張家富,張家貴,洞房花燭帝姬睡。”張仲熊聞說,笑道:“小兒薄劣?!蹦前蠼鹨嗌俨坏米詠砉зR。張仲熊問道:“盤固伯知道張鳴珂的事么?”艾大金點首,張仲熊冷笑道:“我那爹爹,此番怎地不將哥哥也過繼與我伯父了?”艾大金不好言語,轉口道楊騰蛟征剿馬陵泊的事。仲熊道:“宣威伯常隨我部,四方平定,功勞不少。只是他勇多智少,身邊須有個智士幫襯。”艾大金道:“朝廷撥了八個都監相隨,乃是童貫遺黨?!睆堉傩芩尖獾溃骸罢踢@伙人如何能成事?待我事畢,去助他一臂之力,也不枉了圣上抬愛。” 正思索間,又見四方賓客來賀,張仲熊方欲上前客套,忽撞見一人,探頭縮腦,穿著沒漿的舊衣衫,身軀佝僂,躊躇不前,未知何人。艾大金附耳道:“此人乃是昔日金錘班都教頭范帶,為因醉酒點污了朝堂,引得天子龍顏大怒,吃革職問罪?!睆堉傩芤娬f,就有三分不悅,又有意戲耍他一番,遂走過前去,佯笑道:“范教頭向來可好?”范帶兢兢戰戰,尷尬陪笑道:“小人先賀定國公喜事。小人自那日沖撞了官家,陷在牢里,幸得幾個相識的替我散盡家財,方才去官免罪。”抬眼看張仲熊面色無異,抖膽繼續道:“小人自詡也有些分武藝,愿投效定國公,只求鞍前馬后,許我同討馬陵泊,再立些功勞?,F特備下薄禮,還望……”張仲熊見他聲兒漸弱,哼笑一聲,譏諷道:“范將軍如何沒了昔日膽色?當日穢污宮殿,已是死罪,奈何父皇仁慈,饒恕賤命。如今有何臉面在我這里討要差事?”直說的范帶面上無光,憋紅了臉,惹得那眾賓客都發笑。仲熊又令艾大金去將那范帶所獻禮物,一應退了。艾大金得了令,親去驗了禮單,只看范帶的禮物甚薄,僅有玉碗兩個,情知此人家無財帛,叫道:“我教你個運轉法兒!”直把兩個玉碗望地上一摔,聲音響亮。兩下仆人如狼似虎,把范帶向堂外拖著便走,拋出府外去了。眾賓客之中也有些許有良心的,暗自嘆息不已。 單說馬陵泊人馬收回山寨,眾將各自獻功請賞。陳明遠教押過呼延綽,只看呼延綽反剪著雙手,跪地討饒道:“愿歸順山寨。”當有路新宇喝道:“無義之賊,虧你還是忠義呼延家之后,倒有失祖上威名!先投梁山,后降官軍,如今又想歸我馬陵泊么!”陳明遠道:“賢弟所言甚是,這廝三番背反,毫無廉恥。此等無常小人,真留之不得?!焙粞泳b原認得新宇,今見命危,急急道:“路兄弟,萬萬求看在家兄面上,吾呼延家僅余我與家兄兩個,若殺了我,豈不教呼延家絕后?汝兄泉下有知,如何瞑目?”閆言聽了,氣極而笑,跳起道:“好張巧嘴!呼延綽,還認得我么,且教你死也無怨!侄兒們何在?” 說罷,只見一男一女,十七八歲年紀,含怒而來,乃是呼延鈺、呼延玉英兄妹。原來呼延綽自聞說水滸寨破,只道眾頭領妻小家眷均葬身山上,那里知道那日宋公明教閆言攜了眾頭領遺孀孤子下山藏蔽?呼延鈺怒道:“看吾父面上尚叫你一聲從叔,山寨不曾虧待你,只今還有何言語!”呼延玉英亦道:“從叔若是茍且偷生,也不是個死罪,奈何不該降了官軍,害了武叔叔他們?!甭沸掠畹溃骸疤煨液粞蛹也辉^后!賢侄賢侄女,似此等人面獸心之徒,無須與他多言語,我已稟過嫂嫂,要為武松、施恩二位兄長報仇?!焙粞泳b低首不言。陳明遠就令刀斧手推出斬首,須臾,人頭獻上,正是: 天理昭昭不可欺,呼延心志卻常移。 虧殺時雨卓識較,未使賊奸險地離。 卻說吳天鶚三個,見楊騰蛟大敗而回,各自冷笑。李若麟贊道:“三哥好算計,這楊侍郎今番吃了敗績,你看他將來若何?!毙荑I大笑道:“不用老爺殺賊,那廝也是癡子?!眳翘禊樀溃骸敖袢贞嚿铣詳厍艿娜齻€,原是梁山招賢堂的頭領,死便死了。且看楊騰蛟有甚么計較,若是得體,我等穩當行事。若是由他自尋死路,我們當先嚴設拒馬諸物,自保為上,莫擔失糧罪責。”李若麟聽說梁山二字,心中無明火起,齜牙道:“早說他們也是梁山的,我先殺了,方雪吾恨!”吳天鶚笑道:“梁山賊人早已死盡,且當初得罪我西山十杰的,乃是宋江一伙,這招賢堂的尚不曾在,又投效官軍,怪不得他們?!崩钊赭敕讲畔⑴?。 吳天鶚取過地圖,勾畫道:“二位兄弟且看,我們后軍現在這里屯糧?!敝赶驁D上王樓村處。熊鐸不識字,問道:“此是何處?哥哥莫不是又要指教兵法,無趣無趣?!眳翘禊樄值溃骸皟绍姀P殺,乃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怎能不學?”不待熊鐸回應,先說了地名,又指馬陵泊山寨處,問李若麟道:“且考你一考,我等當如何布置,又如何防范?”李若麟細思道:“那馬陵泊必早有準備,眼下大軍新敗,倘若來襲我們,只恐不好。不如先自保為上,從此地撤走?!眳翘禊樣种复笳幍溃骸叭粢乐?,只是糧草轉運,更為不便。況楊騰蛟那廝如有意刁難,該當如何?”李若麟叫苦道:“小弟比不得三哥,莫與俺作難,愿求哥哥的良策。”吳天鶚搖首,微微一笑,便道:“我觀這伙朝廷軍官,楊騰蛟不過匹夫之勇耳,無甚謀略。那八個都監未知如何,倘若內中有些見識的,楊騰蛟肯聽從善言,當于東北之沭水、南之泗水再下三寨,成掎角之勢。”李若麟道:“此法可圍困住馬陵泊否?”吳天鶚笑道:“那有如此容易,兵法云:‘十則圍之?!嬗腥蛔?,一者錢糧所耗甚多;二者師老氣短,賊人若是襲擾,必然難防;三者朝廷雖教楊騰蛟做先鋒,豈能不欲他立功?以定催戰。賊人現今氣勢如日中天,猿臂一戰,得錢無數,假使他俱都用來買糧,也是備足了的。圍困之法,實屬下下之策。依我之見,當在駱馬湖、沭水、泗水等處用心防范,同時督造戰船,四下里一齊進發為上?!毙荑I、李若麟二人聽了,無不欽服。 吳天鶚又道:“如若楊騰蛟那廝乖張,不聽人言,專一大寨自保,只令些許人馬襲擊馬陵泊,定吃大敗,待到那時……”話未說完,只聽得一聲大笑,眼見得一人走進帳來,道:“爾等謀算甚么!”三人大驚,熊鐸性急,待要摸錘襲去,卻看那人時,急收了手,笑道:“原來是袁哥哥?!蹦侨耸钦l?有一篇文字說道: 肥頭大耳油流腹,算計機謀出草廬。 帶角蛤蟆生鱗逆,吞天袁憲號蟾蜍。 這個人貪如虎狼,陰鷙非常,乃是那西山十杰里最末的袁憲。因生的肥胖,自家兄弟都喚他作肥頭蟾,若是外人叫了,卻要殺人,只許稱其吞天蟾,方才滿意。 三人見是袁憲,各自歡喜。吳天鶚問道:“兄弟如何到得這里,為兄的書信已是寄到?”袁憲搖首道:“自那事起,熊袞大哥去了梁山賊巢,眾家哥姊亦都離了西山。俺自是無趣,向后邀了年四哥、海五哥尋思謀個好去處。不想在邊庭上結識了一個好漢,名喚紀安邦,在他麾下任了職。山東兗州鎮欒總管是他好友,聞說宣威伯征討馬陵泊,擔憂此行不利,遂請紀將軍前來助陣,我為本部先鋒。因得知熊大哥的事,率先來看,紀將軍與二位兄長尚在路上?!眳翘禊槾笙驳溃骸跋雭碛嘞滦置靡捕ㄔ诼飞狭耍剿麄兌紒頃r,我等便打馬陵泊好看,與大哥報仇!”熊鐸撲地跪下道:“馬陵泊那群天殺的畜生,害了我親哥子的性命,只求哥哥們助我報仇,便是再生父母!”吳天鶚、袁憲慌忙扶起道:“你是熊大哥的親弟,直如此折殺我們。我兄弟十個義結金蘭,親同手足,如何不肯盡心盡力?”正是: 禽兄獸弟皆歡喜,誓把仇人影跡尋。 手足齊心金亦斷,參商他日未可喑。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