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章 磨爪磨牙,默然而返-《茍道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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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幾乎被燒焦的身體。
而在這個身體之上,站著衣衫襤褸,渾身千瘡百孔的元豐。
看到這一幕,青玄宗弟子再次大聲歡呼起來。
原本滿臉憂色的景云更是激動得直接跳了起來,嘴巴張大,沖著丹器宗所在方向發出毫無意義、卻又仿佛意味無窮的大聲狂吼。
踩在丹器宗修士身上疾速墜落的元豐卻并沒能將其踩進廣場地面之中。
丹器宗領隊修士皺了皺眉,伸手一拂衣袖,便將自家那幾乎已經燒焦燒透的弟子卷到了身邊,手中出現一枚墨綠玉瓶,從中傾倒出幾滴靈液,沒入對方的鼻孔之中。
雖然隔著很遠距離,但基于對生機的異常敏感,以及對白蓮生靈髓這類生機靈物的熟悉,孟周心中當即就有了判斷。
“這應是一種效果與生靈露類似的靈物。”
在受了幾滴靈液之后,那幾乎被燒焦的修士身上那若有似無、仿佛隨時都要消散掉的氣機迅速穩定了下來。
而獲勝歸來的元豐情況同樣很不好,他甚至沒能支撐著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就差點墜落倒地。
玄霖伸手將他抓了過去,在他身上連續虛抓數下,每一次,都有凌厲至極、在元豐體內隱藏至深的劍氣被拔出。
而就在雙方都在處理各自傷員的時候,廣場卻并沒有因此安靜下來。
一名丹器宗的筑基修士跳了出來,朝青玄宗這邊拱手道“不知哪位道友愿意賜教!”
很快,一個修為和他相當的青玄宗筑基就直接跳了出來。
兩人很快就開始了激烈的攻防。
雙方的修為,都沒有身入罡風層的實力,都只能老老實實在大廣場之上,以及罡風層之間這片空域往來廝殺。
雖然青玄宗筑基手段同樣不俗,但局面卻是一面倒的朝向丹器宗修士。
他馭使著一柄本命飛劍,一點點將對手逼至絕境,明明已經占據了絕對上風,但他卻就是不終結戰斗,而是一點點將對手所有騰挪空間全部封殺。
青玄宗修士自然明白,這一場戰斗自己已經必敗無疑,但他硬挺著不停手,不認輸。
最后,直到此人法力、體力、神魂之力、心力盡數枯竭,如死狗一般癱在地上,丹器宗弟子這才收回飛劍。
在向注視他的青玄宗修士禮貌的抱拳拱手之后,他這才返回自己的位置,那姿態,說不出的瀟灑從容。
迎接他的,是丹器宗賓客的歡呼之聲。
緊接著,一位馭靈宗的結丹初期修士又跳了出來,三具相貌與他一模一樣的靈傀被他放了出來,與他呈四方形站位,一人三靈傀同時向青玄宗方向抱拳拱手。
“挑釁,這貨絕對是在挑釁!”
孟周聽到身旁景云輕聲嘀咕,下一刻,他就發現身旁一空,原本還坐在身邊的景云已經出現在了廣場之中。
許久之后,渾身浴血的景云,在周圍同門英雄般的歡呼聲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因為兩人都是結丹初期修為,并不敢貿然將戰局引到罡風層中,所以,整個戰斗過程大家都看得清楚。
單就觀賞性來說,反而比元豐、元罡這些結丹中期的戰斗更精彩一些。
他們動不動就將戰局引到罡風層內,大家根本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個結果。
而在另一邊,渾身看不出一點傷勢,但卻昏迷不醒的馭靈宗結丹正被三具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靈傀抬著返回馭靈宗隊伍。
看那模樣,頗有些詭異的滑稽感。
此刻,場中已經又經過了數場激戰,景云也終于緩過勁來。
看他那顧盼神飛,左右張望的神色,孟周適時的送上了稱贊“景云兄好本事!”
景云嘿嘿低笑道“也是我取了個巧,不然,躺下的很可能就是我了。”
孟周搖頭道“這樣的生死搏殺中,哪有什么巧不巧,只有勝和敗。”
對他這話,景云顯然非常受用,但嘴上還是做了一番自我批評。
孟周心中點頭,沒有因這一場勝利而飄起來,能夠清晰的認識到自己的缺陷,這也很難能可貴了。
在剛才與馭靈師戰斗的過程中,景云確實取了巧。
不過,嚴格來說,也不能說是取巧,而是利用了對方本來就有的破綻。
一開始,四打一,景云才是處于下方的那個。
雖然馭靈宗修士本身的斗戰能力比景云差一些,每一具靈傀的實力,比景云也要差一些。
但四合一之后,對景云就是徹底的碾壓了。
更別說三具靈傀還被當成了三個移動的防御陣法,他的任何常規攻擊,要不是被躲開,就是被靈傀硬吃下來,根本威脅不到馭靈師。
狗咬烏龜無處下嘴的景云放棄了強行突破的打算,而是開始與對方耐心周旋。
那位結丹初期馭靈師,既要照顧自己,還要同時兼顧三具靈傀的戰斗,心力消耗遠超景云,眼見著就要被一步步拖垮,對方心中急切,似乎想要兵行險著,但景云等待的就是這個機會。
利用對方心浮氣躁,識海神魂出現明顯破綻的時候,來了個“一發入魂”。
若非對方也有一些護魂手段,他現在就不是簡單昏迷,而是神魂重創,根基受損了。
兵對兵,將對將。
筑基巔峰戰筑基巔峰,結丹初期戰結丹初期,結丹中期戰結丹中期。
一場接一場,一戰接一戰。
白天過了是晚上,晚至盡頭又是一個新的白天。
循環往復。
四月二十四,四月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孟周等人的心態,已經從最初的震驚到平靜,再到麻木。
甚至,最后已經有了那么一點不耐煩,那心態,就像是學校開大會,期盼著領導講話早點結束,但包括青玄宗修士在內的五宗修士,氣勢卻沒有一點衰減,依然保持著最初的昂揚,還有堅韌。
孟周心中明悟,這不僅是實力的較量,同樣也是心性的錘煉。
這對五宗弟子來說,已經是一種“日常”。
他們一直都是這么過來的啊。
孟周也忍不住心中感慨。
一直以來,他和許多修士一樣,對包括青玄宗在內的五宗弟子都有一種“誤解”,認為相比于歷經各種苦難磨煉的散修,他們就是一群在蜜罐里長大的孩子。
現在看來,卻是自己膚淺了。
他們用這樣一種方式,互借彼此為磨刀石,對自家子弟進行極限磨礪。
激發出深藏在他們骨子里的兇性和血性。
孟周想起曾經看過的動物世界,那些獅虎的幼崽,捕獵就是從彼此撕咬中開始的,美其名曰“玩耍”。
在這“玩耍”中,它們實則已經學會了所有捕獵時需要用到的技巧,唯一欠缺的,就只是力量還不夠,還沒有徹底長成罷了。
“這是一群隨時都準備進行真正的生死搏殺的獅虎幼崽啊。”
孟周心中如此感慨著。
磨牙,磨爪,磨心,磨性……
至于如此磨刀霍霍為哪般,似乎,除了星宿宮,也沒有第二個答案了。
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意識到了什么,那不耐煩的情緒消失了,一個個都沉默下來。
四月二十九,下午。
最后一場戰斗結束,在面對四方“賓客”時,綜合所有戰斗,青玄宗交出來百分之六十勝率的答卷。
對此,似乎所有人都不是很滿意。
在最后一場戰斗結束之后,四宗領隊就陰沉著一張臉,帶著各自門人離開了青玄峰頂,一刻都沒有多留。
而如同雕塑一般枯坐數日不動的青玄宗主終于起身,面對一眾青玄修士,沉聲道
“我希望十年后,你們還能有更好的表現!”
簡單說了這么一句,他的目光就掃向孟周等人,輕輕點了點頭,身形就如陽光下的泡沫一般,消失不見,不知去向。
“走吧,我送你們回去。”景云對孟周等人道。
眾人登上飛船后,飛船很快升空,沒入罡風層中,迅速遠離青玄宗。
在回程的路上,大家站在甲板上,都很沉默,甚至有些意興蕭索的意味。
在來的時候,大家心中,都是有些躍躍欲試的。
有種“我今天也算登堂入室,勉強也算是個人物”的驕矜之意。
可現在,大家的心態就如同放在鐵砧上被捶打了千百遍,再也找不回來時心境了。
而且,在場就沒有一個笨人。
大家都模糊的有種感覺,五宗一致這么做,必然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就是這個原因本身,有些人心中都已經隱約有些眉目了。
從一些蛛絲馬跡中窺見端倪的,并不是只有孟周一人。
飛船在翠玉湖停了一下,再次起飛時,甲板上清靜了許多。
憋了一路的宋陽,終于忍不住問道“景云道友,難道星宿宮?”
景云聞言一愣,搖頭笑道
“不要多想,沒影的事,胡亂猜測,只會亂了你們自己的心境。”
眾人懸起的心就要落下,景云卻又道“不過,該來的,終究也是會來的。”
刷——
一張張不同的臉,俱都變成了白色。
景云沒再多說什么,也沒人再問什么,飛船就這么一路沉默的回到了三川塬。
當孟周等人再次踩在三川塬的土地上,景云駕著飛船升空遠去,天色還是傍晚,距離從青玄峰頂離開,似乎也沒過去多久。
孟周向其他人拱了拱手,就要返回自家洞府,宋陽忙道“葛道友。”
孟周扭頭看向他,其他還在原地沒有離開的修士,則在看向他。
“你說,青玄宗這次邀請我們,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宋陽問。
孟周的目光在那一張張滿懷疑惑和憂色的臉上劃過,輕輕搖頭道
“想那么多做什么,便想明白了又能如何?難道你們就會因此離開三川塬了?”
當然不可能!
孟周從大家臉上看到了答案,攤了攤手,道“那不就得了?大家努力修行吧!”
丟下這句話后,他沒再多留,徑直返回自家洞府。(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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