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話:穹頂(下)-《維斯特拉瑪戰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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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姆這個時候站了起來,稍微穿正了外套,拿起霍比帶著的很大的手提式手電筒,然后把功率調到了最大,瞬間一道錐形的光柱從鏡頭處閃出,照在高高的倉庫墻壁上匯成了一個明亮無比的圓形。這個時候,閃白的光中突然出現了幾條如同心電圖一般的黑色波形,一場投影式電影即將在這里上映。
“我要用這些,去殺掉特華,殺掉那些看不起我們的人。”帶著決絕的語氣,萊姆為這場電影致了開幕詞。霍比被發生的這一切震撼到了,呆呆地看向那個墻上發生的一切。
屏幕上出現了影像,如同很久遠以前的影片,雖然是彩色的但是帶著一點雪花的痕跡,傳出的聲音也帶著少許刺耳的底噪聲。畫面上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銀色機器人,他如同展示肌肉一般伸出左臂,在上面坐著一個全身穿著緊身作戰服,雙手抱著頭盔的人看向屏幕這邊,那個人帶著一頭金發和炯炯有神的雙眼,和這個在太陽下發出耀眼光芒的機器人很般配的樣子。
接著在巨大的機器人下出現了很多穿著暗綠色軍裝的人,他們看起來對那個金發少年十分的敬佩,迎接他下來之后勾肩搭背地走著。從四周伸過來了幾個車載的機械臂,在為那個機器人進行著修理,旁白告訴了他們將要去進行一項偉大的事業的事情。
接著那個少年坐進了駕駛艙里,用熟練的動作撥下了幾個開關,在各個屏幕上來回掃視確認著,各種屏幕上紛繁復雜的數據讓人眼花繚亂。最后用右手拉下了一個閘,整個屏幕上出現了淡藍色的火焰,那是機器人的腿部噴出的火光。
駕駛艙后的戰斗室里坐滿了人,他們全身武裝,只露出鼻子處的皮膚,正在向下面為他們準備這一切的后勤人員揮手,金發少年也露出自信的笑容,朝著面前屏幕上的眾人握住了拳頭。后面的艙門關閉后,他們恢復了嚴肅緊張的備戰狀態,坐在座位上檢查裝備。
銀色的機器人從荒野外升空出發,劃過落日下的地平線處,以極快的速度飛進了一個發達的城市里。城市中立刻想起了防空警報,但是像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一樣,金發少年迅速操控右手上的重炮轟掉了幾個防空的火力點,然后方向一轉,直指這個城市中最高最豪華的一棟建筑。
“發射!”金發少年大聲地喊道,幾發炮彈如同刀光一般劃破了夜空,直接貫穿了那棟大廈的中間一端,然后切換到了左手的武器,那是一把用鈦鋼鑄造而成的長而尖的刀刃。金發少年控制著機器人向前飛去,直接沖撞在大樓的墻壁上,整片整片的玻璃都破碎開來,從空中散落到地上。那把刀刺進了大廈的體內,橫向切割出一個口子,接著登陸艙打開,作戰室的隊員用鉤鎖和吸附裝置從機體上跳進了樓內,最后的一個人向金發少年作了手勢之后也跳了出去。
這個時候手電筒的燈絲開始發紅,發出滋滋的聲音,然后啪的一下熄滅了,萊姆眼中和那天見到的彩色光芒也暗淡了下來。他有點沒有預料到這些的樣子,轉過頭去朝向霍比的位置,現在只有明亮的月光從窗戶上和門口照進來,將兩人的影子從兩個方向拉得很長。
“孩子……這……這是什么?”霍比囁嚅著嘴,他現在感到一陣恐懼和寒冷,這絕對不是因為穿的太少了。
“這是我的計劃,就用這樣的方式去除掉我的父親——不對,給我骯臟的血液的家伙。”萊姆的語氣依舊是剛才那樣的冷酷,他開始變得和惡魔一樣了,身上似乎出現了不尋常的特征。
但是這個時候霍比沖過來抓住萊姆的兩肩,像是想把他喚醒一樣猛烈抖動著。
“兒子,你知道這樣做的后果嗎?這是恐怖份子才會做的事情啊!”
“只要我成功了,那么所有人都會來支持我。他們也不會再被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瞧不起了,他們會來幫助我的。還有更多像特華這樣的人,那也會有更多更多被像老鼠和瘟疫一樣看不起的人。”萊姆用近乎機器般的語氣說著,看向自己的右手,上面仿佛沾滿了特華的鮮血。
霍比看到兒子已經被情緒沖昏了頭腦,現在想的只是將他從自我毀滅的邊緣拯救回來。他緊緊地抱住萊姆。
“兒子,你明白嗎,這些都只是廢鐵和壞掉的電線,你知道要做出你眼中那樣的機器人需要多少的東西嗎?那些東西我沒有見到過,所有人都沒有見到過,有那些東西的人就是像特華那樣的人啊。兒子,你明白嗎,你做不出那種機器人的,做不出的!你也不會把他們拼在一起,對吧?書上不會教給你這些東西的。”
萊姆突然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地低下頭來看向這個已經滿頭白發的老人。為什么,為什么沒有人能理解我呢?他有那么一瞬間想照著霍比的脖子上來那么一肘,但是這種邪惡的念頭在一瞬間也煙消云散了,他的身體和意識開始恢復正常。
“總會有人……愿意幫我這個忙的……”萊姆的語氣中充斥著猶豫和遲疑,他逐漸明白了,自己現在只是一個棄子,不是什么大人物,沒有人會來幫自己。自己有的只有破銅爛鐵,那些表面粗糙,長滿鐵銹,被人們丟掉的東西,和那種發著光的銀色機甲差的實在是太遠了。
“兒子,做不到的……”霍比也發出嗚咽的聲音,透露出了一股對于命運的絕望。萊姆被這樣的情緒也沖擊到了,直接癱坐在了地上,看向面前的這個已經在垃圾場待了十幾年的老人,不由得失望地搖起頭來,拼命地擦著自己抑制不住的眼淚。
“那,我該怎么做?”萊姆茫然地問霍比,霍比是絕對給不出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的。
“這些東西如果賣掉,可以讓我們度過這個冬天的。把他們都搬回去吧,不要讓小偷發現了。”霍比說出這樣殘忍的話,讓萊姆一時之間接受不了。
“可是……能不能留著,萬一以后有機會的話……”
“孩子,你要知道,我們已經沒有錢了!”霍比大聲地喊道,最近的回收價格只能用悲慘來形容,如果這些東西能夠在過渡季之前賣掉,那可以攢下不少的錢,至少能一周吃上幾次肉,可現在只夠啃面包度過這個冬天。
可是萊姆心中還是有著念想,至少他這時還覺得,有人會把這些“材料”變成機器人的。看到愣在原地的萊姆,霍比雖然不忍心,但是還是說了:
“如果我們活不過這個寒季,那你做的這一些都沒有任何的意義。我很高興我的孩子有懲奸除惡這種正義的想法,但是我們有的東西太少了,沒有人會聽我們的話,就這樣茍且而平凡地活著,也許是他們給我們的恩賜,不然我們也許早就不在這里了。”
這個時候門口突然閃過幾道人影,是他們的動靜太大把附近的人都鬧醒了。霍比拉住萊姆的手,想帶他離開這里。萊姆無力地反抗了一下,還是跟著走了出去。
他們微微彎著腰,躲避著那些人尖利的眼光和話語在月光下走著。
回到屋里后兩個人什么話都沒有再說,萊姆直接鉆進了被窩里小聲地啜泣著,霍比在這個晚上也失眠了,他想著自己說過的話給這個孩子帶來了多少的傷害,不過他更希望的是萊姆能夠正常地活下去,至少在這里能夠挺直腰桿直著走路。
“孩子,想明白了嗎?”第二天一早,在那些車輛都沒有來之前,霍比和萊姆就站在了倉庫的門前。這是萊姆第一次看到自己收集到的這些材料,他們個個都是暗淡的顏色,堆在一起顯得雜亂和多余。
萊姆沒有回應,而是默默地走了進去,霍比也跟在身后。他們要把這些東西運回去,在回收價格繼續走低之前賣出去一個還可以的價錢。
這時萊姆被一個玩具吸引到了注意力,那是一只毛絨熊,臉上的眼睛紐扣少了一個,顯得十分地恐怖。剩下的那只黑色的眼睛看著萊姆,萊姆也看著它,用白色的線縫出的嘴巴微張著,似乎在說著什么,那個聲音從他的心底發出來,那個眼睛突然微小地轉向一邊,發出了萊姆熟悉的彩色光芒。
他的意志并沒有消解,他的心依然動蕩不安。
突然間倉庫里開始回響起各種各樣的響聲,是那些地上堆著的廢鐵,是墻角倚著的鋼筋,是堆成山的塑料。霍比這時候停下了手中的搬運,被這種靈異事件給嚇得瞪大了雙眼。
那些在除了他們看來沒有任何價值的東西開始自發地抖動起來,不斷地敲擊著地面,然后像被吸引了一般開始在倉庫的中央如同龍卷風一般旋轉著,速度之快以至于失去了形狀,還激起了更大的風,震得廠房嘎吱作響。這股風暴將更多地上的東西吸引過去,越聚越大,快要占滿了整個倉庫,風暴之中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逐漸能模模糊糊地透過風暴看到里面出現了一個不斷長大形體。鋼鐵與地面劇烈地摩擦碰撞著,發出駭人的響聲,“嘡”的一聲卷走了倉庫的屋頂。
霍比想拉著萊姆離開那里,但是萊姆只是站在原地看著這一切,他只好一個躲在了墻角里,眼睜睜地看著萊姆被卷進了那個風暴中,不,萊姆是主動投身進去的,他似乎沒有受到風旋的阻礙,一步一步地走了進去,消失在了里面。風暴的半徑越來越大,突然傳出一陣巨響,被卷走的屋頂直接撞在了旁邊的居民樓上后掉在了門口。
如此大的動靜引來了很多的人,他們駐足于門前,驚異地看著在這個看不到希望的地方發生的奇跡。
這股龍卷風逐漸平息下來,在剛才風暴的中心處出現了一個外表是銹跡斑斑的銅黃色,再仔細一看上面滿是各種顏色的碎片的機器人。和那天在墻上的光里看到的機器人不一樣,這個機器人更加地大,大到撐出了屋頂,在朝陽下顯得老舊而威嚴,充滿魄力。
“這是什么……”門口的那些人發出驚嘆聲,紛紛交頭接耳起來,他們中有人提到了“魔法”這個詞。
“爸爸,我要走了。”
從逐漸平息的風暴中走出來一個金發少年,他的眼睛炯炯有神,雖然身上的衣服陳舊的樣子讓這些反差很大,他不像老人印象中的那樣有著充滿稚氣的臉,而是一個仿佛在童話中出現的那種王子一樣的角色。他伸出手,老人接了過去。
“孩子,你……你不用在意我,可是……這樣可能會害了自己的。”老人做著最后語重心長的勸告,但是他和所有的圍觀者一樣,看到了奇跡的發生。他雖然內心依然焦慮不安,但是他最后想到,這個孩子一定不是平凡的人,他也許可以成功。
“如果我失敗了,那就當是一種證明吧。不過總要有人去做的,那么那個犧牲的人為什么不能是我呢?”
少年爽朗的語氣讓老人感覺到了一種無法撼動的力量,他不再說話,看著這個自己養育了很久的男孩變成的少年戴上裹著絨的頭盔,只露出那堅毅的雙眼。
“孩子,真的要去做那種事嗎?”這句話不是挽留,是要讓他,我的孩子更加地堅定信念。
“對,這是我必須去做的事。”
金發少年轉過身去,看向那些帶著驚懼和崇敬的眼神的人,他們聚焦于這個不久之前還為買面包而發愁的男孩。
“雖然我不認識你們,但是我能感受到你們的心愿,如果有那么一個機會,你們都不會住在這個昏暗的街道里。你們都是別人眼中卑微而低賤的人,我從出生的那一刻也是。就請讓我,自私地為你們試著去爭取這個機會吧。”
那些人聽到之后,紛紛低下頭來,有的人鞠了一躬,有的人雙手合十祈禱著,有的人想他致敬,有的人只是帶著期望的眼光看向少年。這份情感與責任少年也真切地感受到了。
“不過現在,請忘掉我!”少年大聲地喊道,已經沒有了回聲,但是依然振聾發聵。“我不想給你們帶來災難,我將以自己的名義去戰斗。而我,不會忘記你們!”
最后少年緩緩走向老人,一只手扶住老人的肩,用頭盔輕輕地貼在他的額頭上。這時那個機器人開始發光活動起來,關節之間發出老舊的摩擦聲音,而動作卻顯得沉穩和有力。它搭下一只手來,少年順著手掌和手臂走了上去,最后留戀地掃視了一圈,跳進了駕駛艙里。
“推進裝置,啟動。”一陣低沉的機器合成聲想起,機器人帶著少年升到了空中,向著背對著城市和這里的荒野飛去。
老人依稀記得在少年的臉貼近時,他看到了一種彩色的光芒。
在這之后,報紙上報導了一個名叫“瑞貝爾”的恐怖組織的事情,他們在南澤區和西江區邊境線上荒郊野外的某個地方建設了基地,吸納著流民加入。同時在南澤區的各個市內發動了幾起恐怖襲擊,幾名富豪政客與保鏢不幸遇難,其余的受波及者出現了不同程度的精神障礙。目前科爾區方面沒有作出回應,不過舉相關人士透露準備動用軍方進行地毯式圍剿,行動進行時間未知。
在南澤區的一個垃圾場里,霍比孤獨地生活著,不過他已經沒有了那樣的自卑感情,也更加地注意身體的衛生。恐怖組織沒有與這個地方有聯系的痕跡,所以他們也像往常一樣安靜地生活著。
在霍比生命的最后四年里,當處理完了本職工作后,他就會在棋牌室里和其他賭不起錢的人一起湊一桌牌局打著。在每個月底的時候都會受到匿名的人送來的裝在信封里的錢,每次從萊斯利手中拿到信封,兩人都會想起那個金發的少年的身影。
幸運的是,霍比生命前的最后一刻是在聽教士傳道的時候度過的,萊斯利發現了座位上霍比的不對勁,布道會緊急變成了臨終儀式。
臨終之前,所有人都收到了消息,在“凈身區”唯一的教堂里為他送行,霍比最后的幾句話是:
“把我枕頭下的錢都分給大家,給那些還在地下工作的家人們,讓他們吃上萊斯利的面包。”
在所有人湊的份子錢下,教士們為他進行了完備的儀式,裝進棺材中葬在了教堂邊的墓地里,和所有遭到礦難和疾病或者年邁去世的人一樣。
這個地方現在依然沒有任何的變化,寄到萊斯利這里的信封也在霍比去世后停了下來,轉而寄給了教堂,然后幾個月后也沒有了消息。四十年過去了,萊斯利也已老去,看著霍比被翻新過的墓碑,他能做的只有放上一束花,然后賣著更多種類的面包給新住進來的前科犯人。
當最后一頁紙讀完后,諾艾爾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雖然這是自己寫的。
“嗚嗚嗚,有點被感動了。”諾艾爾說著,看向小d,她已經閉上眼睡著了。什么啊,有點浪費我的感情啊。諾艾爾在小d面前做了幾個鬼臉,不過已經睡著的人偶一點反應也沒有。
她看了看表,嗚啊,已經這么晚了,趕緊睡了。關掉手電筒后,諾艾爾慢慢蹭進了睡袋里。
這個童話,未免有點沉重了吧,而且文筆也一般,有種故作深沉的意味在里面,如果是自己的導師會這樣評價的。諾艾爾這樣想著,進入了夢鄉。
如果這不是一個童話呢?
在東云實驗室的一個筆記本上,記錄著一些諾艾爾在兼職做記者的時候的一些資料。
——他當時可能是這樣想的,當然這個倉庫被重新啟用已經是三十年之后了。
——作為作者的我也不知道萊姆想的是什么,正如我并沒有去過南澤,也不知道那里是否有這么一個場景發生。但是現在它出現在了某個地方,這是我很確定的。
——這種不能稱為能力的能力將會為他浴血的下半生帶來前所未有的幫助。
——在我采訪他的時候他對為什么要深夜出去尋找給了回復:“我看到爸爸在挑揀的時候故意把它藏到了那些木板下面,他看起來那時也害怕我就這樣招來災厄吧。當初我也許應該聽他的話就那樣茍活著就行了的,但是你明白吧,我不會那樣做的。”萊姆·凱勒最后還補充了一句:“我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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