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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漸暗,楊戈坐在火塘旁支著樹枝從火塘底下刨出兩個西瓜大的泥蛋:“雞都熟了,才叫您老人家下來。”
蹲在他對面的張玄素黑著張老臉,沒吭聲。
楊戈斜眼看他:“不吃?”
張玄素依舊黑著臉:“吃!”
楊戈一笑,用樹枝敲破一個泥蛋,小心翼翼的扒開里邊的荷葉,雞肉的香氣瞬間就溢了出來。
他從身畔抓起兩張新鮮荷葉捧起這只叫花雞,雙手遞給張玄素。
張玄素接過他遞過來的叫花雞,也不顧燙手,伸手就擰下一只肥嫩的雞腿送到嘴邊橫著撕下一大口,燙嘴的嘟嘟囔囔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楊戈敲開另一只泥蛋,扒開荷葉也擰下一只雞腿送到嘴邊撕下一大口:“我這叫先禮后兵。”
“這就是你的禮?”
張玄素憤懣的揮舞著手里的雞腿骨問道。
楊戈無奈道:“我倒是想送點其他的,可您老人家家大業大,我屬實是想不到還能送您點啥比這個更有誠意。”
張玄素聞言面色稍霽……不沖別的,就沖這小子今日肯向他老人家說幾句軟話,他心頭就舒坦多了。
他不言不語的專心對付面前的叫花雞。
楊戈見這老頭不上道,只得主動開口道:“我這次前來所謂何事,您老心頭應當有數兒吧?”
張玄素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沒數!”
楊戈笑了笑,正色道:“我也是沒辦法,我一個人過去,屬實是沒把握宰了那個老怪物,若您老人家能跟我一道過去,給我壓個陣,我把握就大多了……您放心,不需要您老親自下場搏命,只要那老怪物不跑路,您盡可抄著雙手看戲。”
張玄素聽言,眼皮子跳了跳,啃雞腿的動作都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
他當然知道楊戈所說的那個老怪物是誰。
正因為他知道,他才感到震撼!
那老怪物,他連平手的把握都沒有。
而楊戈這廂,竟只擔憂那老怪物打不過他跑路?
這豈不是說,楊戈如今若是想對他老人家動手,他老人家大概率連跑路的機會都沒有?
大家都是陸地神仙,怎么獨獨你小子越打越強,就跟完全沒有瓶頸和極限一樣?
你小子才是怪物吧?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琢磨了許久,轉念一想,忽然又覺或許只有這樣的修行,才配得上這小怪物的德行!
他也曾年輕,也曾意氣風發,也曾中流擊水,也曾覺得……這天下都是他的。
可與這個小怪物的那些所作所為比起來,他當年干下那些自詡驚天動地的大事,忽然就顯得太小家子。
這小怪物的德行,除了對內有些許婦人之仁的嫌外,都足夠封圣了!
楊戈見他不吭聲,也沒有開口催促,安靜的繼續對付自己的叫花雞。
好一會兒后,張玄素才嘆息道:“你若是只想壓制那個老怪物,老道隨你走一遭倒也不妨事,正因為你是去找那老怪物拼命,此事才棘手……你也知曉老道家大業大,萬一失手,后患無窮啊!”
楊戈能理解他的顧慮,可這事的確是沒什么變通的辦法:“我能理解您老的處境,所以我只請您老去給我壓個陣,您完全可以連面都不露,萬一我失手,仇恨值也在我身上,與您老無關。”
張玄素:“你以為伱孑然一身就刀槍不入了?他奈何不了你楊二郎,他還能奈何不了皇帝?奈何不了滿朝文武?奈何不了你路亭?此事你務必掂量清楚嘍,開弓可是沒有回頭箭的!”
楊戈頷首:“我想清楚了啊,所以才來請您老出山為我掠陣,為的便是萬無一失。”
張玄素:……
這問題,咋又繞回來了?
他心頭無語,但隱隱的又有幾分心動。
自打南嘉喇嘛和道澹老和尚身隕之后,中原和草原的頂層力量平衡就已經被打破了……
‘眼下的確是一個一勞永逸的好機會啊!’
老道士心頭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但下一秒這個念頭就又被強烈的不甘和憤懣所取代。
憑啥啊?
道爺在山上悟道煉丹修行得好好的,憑什么要出去替趙家人打生打死?
“你小子到底有幾條命吶?”
老道士不解的再一次問出了他之前問過一次的問題:“你護得了趙家人一時,難道你還護得住了趙家人一世?”
上一回,楊戈沒有正面回答他這個問題。
這一回,楊戈正面回答了他:“我護的從來就不是趙家人,我護的是天下人。”
老道士怔了怔,心頭忽然亮起一點光,恍然大悟。
他震驚的失聲道:“你還真拿自己當圣人了?”
楊戈笑道:“我可沒有那么大的志向……”
老道士:“你這志向還小?”
楊戈想了想,正色的回道:“你們道家有句名言是這樣說的:‘損一毫利天下不與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損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老道士點頭:“無為而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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