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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耳不愿接受太子圉之妻，隨從胥臣勸道：君將攻晉奪位，況奪圉妻哉！且受此女，是為秦晉之好，以便返國，豈可拘泥小節(jié)，而廢大業(yè)！

    重耳恍然大悟，于是接受懷嬴，改稱文嬴。

    秦穆公大喜，下令痛飲。重耳隨行眾人皆都?xì)g醉，個(gè)個(gè)恍若重生，人人歸心似箭。趙衰當(dāng)場吟《黍苗》詩曰：

    芃芃黍苗，陰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勞之。我任我輦，我車我牛。

    我行既集，蓋云歸哉。我徒我御，我?guī)熚衣谩Ｎ倚屑燃w云歸處。

    肅肅謝功，召伯營之。烈烈征師，召伯成之。原隰既平，泉流既清。

    召伯有成，王心則寧。

    趙衰吟詩，眾人擊節(jié)唱和，以至淚下如雨。

    秦穆公道：我知你等之意，欲速返晉耳。

    趙衰離座，再拜稱謝：我等孤臣仰君，如百谷之望時(shí)雨也。

    秦穆公大笑，賓主盡歡而散。

    鏡頭轉(zhuǎn)換，楚成王送走晉公子重耳，遂起大兵，來伐宋國。

    宋襄公聞?wù)f楚兵來伐，遂命公子目夷率左師守國，自起右軍來迎。乃以大司馬公孫固為先鋒，大夫樂仆伊、華秀老、公子蕩、向訾守等皆都從征，至于泓水北岸，距河五里扎住營柵，以待楚軍。

    聞?wù)f宋楚交戰(zhàn)，衛(wèi)、滕、許三侯陸續(xù)率軍來助宋國，陳侯亦派車百乘，送來大量軍資。宋襄公大為感動(dòng)，設(shè)宴大會(huì)諸侯。酒宴既散，宋襄公眉飛色舞，笑謂眾臣。

    宋襄公：天不棄我，商之舊業(yè)可興矣！

    眾臣聞聽，皆都恭維。惟大司馬公孫固面現(xiàn)重憂，離席進(jìn)言。

    公孫固：天棄商久矣，何能興之？且吾甲不如楚堅(jiān)，兵不如楚利，人不如楚強(qiáng)，宋人畏楚如蛇蝎，君何恃勝楚？

    宋襄公：楚兵雖兵眾甲盛，仁義不足；寡人兵甲不足，仁義有余。昔武王虎賁三千，而勝殷十萬之眾，惟仗仁義。

    正說話間，營官來報(bào)：報(bào)主公，對岸楚軍大至，楚成王親掌中軍，以成得臣為大將，斗勃副之，扎營于南岸。

    宋襄公笑道：既如此，不怕他飛過江來。諸公今夜痛飲，來日決戰(zhàn)！

    當(dāng)夜盡歡而散。來日清晨，公孫固雞鳴而起，奏請襄公登車列陣。

    宋襄公睡眼惺忪出帳，口中嘰噥：昨日宿酒未醒，何必如此慌速列陣？楚兵豈不早炊，飽食嚴(yán)裝，復(fù)列軍陣耶？

    公孫固聽罷，只得待他洗嗽已畢，飽食嚴(yán)裝，方才登車臨陣。宋襄公出營列陣，與衛(wèi)、滕、許、陳四國君侯大夫敘禮，這才擂鼓吹號，排列陣勢。

    望對岸看時(shí)，楚兵不知從何處拘來百余戰(zhàn)船，甲士開始陸續(xù)登舟，連戰(zhàn)車一并載于船上，挨挨擠擠，亂作一團(tuán)。宋襄公遂手指對岸，向諸侯說笑不已。

    宋襄公：此等軍馬，稱何甲堅(jiān)兵利？商祖佑我，今必一戰(zhàn)而勝之！

    諸侯亦笑，信心倍增。公孫固觀看半晌，遂上前請戰(zhàn)。

    公孫固：楚兵始渡，人車兼雜，無力與戰(zhàn)。我乘其半渡，突前擊之，是以全軍而制楚之半也。便請主公發(fā)令出擊！

    宋襄公：不可！君子不推人危，不攻人厄。吾雖喪國之馀，須待其盡渡而戰(zhàn)。

    公孫固見楚軍數(shù)量倍于己軍，不免叫苦。楚兵盡濟(jì)，成得臣指揮軍士搶占高阜布陣。

    公孫固：楚方布陣，尚未成列；若趁此時(shí)鼓而擊之，其軍必亂。

    宋襄公搖頭道：我聞仁義之師，不鼓不成列，子姑待其已陳。

    稍頃，楚兵陣勢已成，戰(zhàn)車成列，旗色整齊，諸侯聯(lián)軍皆有懼色。

    宋襄公見敵軍成列，便命公孫固擂鼓吹號，預(yù)備攻擊。楚王見狀，亦命成得臣發(fā)鼓鳴角，嚴(yán)陣以迎。宋襄公自挺長戈，喝令當(dāng)先而進(jìn)，公子蕩、向訾守為左輔右弼，催車直沖楚陣。衛(wèi)、滕、許、陳諸軍，分從左右兩翼殺入。

    成得臣見聯(lián)軍來勢兇猛，命令射住兩翼，讓開中軍陣門，只放宋襄公一隊(duì)車騎進(jìn)入，隨即三面裹住。宋襄公以為成功在望，舉劍催御，直殺入楚軍垓心，公孫固隨后跟上。

    楚將斗勃讓過宋公，迎住公孫固，切斷其君臣之應(yīng)。宋將樂仆伊戰(zhàn)車駛至，楚上將蔿氏呂臣接住廝殺。宋將華秀老又到，牽住斗勃；公孫固覷個(gè)方便，急馳入楚軍，來尋襄公。入于楚陣，左沖右突，楚軍難敵，稍稍退卻。

    宋襄公遙遙在前，被楚兵陷住。向訾守被楚軍殺散，公子蕩落于車下，深身浴血。

    公孫固殺入，公子蕩叫道：主公身被數(shù)創(chuàng)，我已重傷。救護(hù)主公，全在司馬！

    言罷而死。公孫固心中感傷，驅(qū)車上前。

    宋襄公御者：君主中箭，臥于車中，不能起立。車輪已折，難以動(dòng)轉(zhuǎn)，將軍速救！

    公孫固奮勇上前，將宋襄公抱到自己車上，以身遮蔽，奮勇殺出。

    向訾守殺出重圍，前來會(huì)合。公孫固使為殿后，且戰(zhàn)且走，終于脫離戰(zhàn)陣。

    時(shí)將過午，戰(zhàn)爭結(jié)束，宋軍大敗，甲車十喪八九，輜重器械委棄殆盡。諸侯聯(lián)軍皆散，各敗歸本國。公孫固保護(hù)宋襄公連夜奔回國都，急喚醫(yī)官為君主治傷。宋兵死者極眾，父母妻子連日號哭，皆怨襄公不聽公子目夷及大司馬之諫，以致此敗。

    楚兵大獲全勝，復(fù)渡泓水，止于柯澤。鄭文公前來稱賀，邀楚王進(jìn)入鄭城，行九獻(xiàn)大禮。鄭文公夫人羋氏乃楚成王之妹，生二女伯羋、叔羋，命以外甥之禮拜見舅父。

    楚王飲至大醉，便命妹子文羋及其二女并駕而行，直至軍營。因喜二甥女美貌，是夜便于營中成就枕席之歡。文羋畏懼兄長楚王之威，不敢出聲。

    宋襄公自泓水中箭，瘡傷難愈，時(shí)而復(fù)發(fā)。自知命不長久，遂遺囑世子王臣。

    宋襄公：為父不聽子魚之言，以至于此。汝嗣位之后，當(dāng)以國政委之，深加依賴。楚國乃我大仇，寄語子孫，此后世世勿與通好。晉公子重耳若返其國，必然得位，其后必能合縱諸侯，成其霸業(yè)。則吾子孫謙事晉國，宋可少安。戒之，慎之！

    囑罷薨逝，在位一十四年。王臣即位，是為宋成公。

    晉懷公即位，恐伯父重耳在外為變，且知其身邊頗多奇才，于是下令國中諸臣：

    凡晉臣族人，隨從重耳出亡者，因親及親，限三個(gè)月內(nèi)俱要喚回。如按期回歸朝中者，仍復(fù)舊職，既往不咎；過期不至，祿籍除名，丹書注死。知情不報(bào)，并處死罪不赦！

    公子申生舊臣國舅狐突，因年紀(jì)老邁托病在家，許久未曾上朝。二子狐毛、狐偃，俱從重耳在外流亡近二十年。上大夫郤芮親訪狐突，勸其作書，召喚二子歸國，狐突不肯。

    郤芮只得奏稟晉主，晉懷公大怒，遣使至府，親召狐突上朝，將欲問罪。狐突便知大限已至，遂與家人訣別，來見懷公。

    狐突：不知主公召見老臣，所為何事？

    晉懷公：寡人有令，凡隨重耳在外流亡，過期不還國者，罪及親黨。國舅拒不召喚二子還家，是何意耶？

    狐突：老臣二子，委質(zhì)公子重耳，已二十余年，絕非一日，譬如主仆，更是君臣。某聞忠臣事君，生死與共；子無二父，臣無二君。故我二子忠于重耳，猶老臣忠于先君，在朝諸臣之忠于主公也。倘二子即使逃歸，臣猶將數(shù)其不忠，戮于家廟，況召其背主乎？

    晉懷公：二子不來，其父必死。

    狐突：臣固知之，已訣別于家人矣。

    懷公怒不可遏，即命將狐突斬于市曹。

    太卜郭偃見此，不由嘆道：君初嗣位，德未及民，先誅老臣，其敗不久矣！

    自此稱疾不出。

    狐突被殺，晉國朝中大亂。除呂省、郤芮等惠公舊日爪牙之外，各卿士大夫之家，皆都離心離德。當(dāng)時(shí)便有大夫欒枝、郤谷等人，由此便知重耳是在秦國，于是皆都暗中修書，派遣家人前往秦國，勸重耳速回晉國，自己愿作內(nèi)應(yīng)。重耳得書，來告秦侯。

    秦穆公：公子還國為君，是其時(shí)矣。

    遂發(fā)兵車三百乘，甲士五千，護(hù)送重耳回歸晉國。

    晉懷公聞?wù)f秦軍將至，急派軍隊(duì)前往抵拒。軍將聞?wù)f去阻擊公子重耳還國，皆都不愿作戰(zhàn)，反而讓開大道，爭為向?qū)АＧ貒o(hù)送大軍到達(dá)黃河西岸，開始登船渡河。面對滾滾黃河，重耳回顧十九年來所歷艱苦，轉(zhuǎn)思即將登上國君大位，不由心潮澎湃，久不能平。

    舟至中流，即將抵達(dá)東岸，狐偃忽然跪于甲板。

    重耳：舅父，此為何故？

    狐偃：臣隨主公周游天下，漂泊近二十年，騙哄主公醉酒離開齊國，并有太多過錯(cuò)。且因我兄弟之故，老父亦被懷公誅戮，是為大不孝者，不可繼續(xù)侍奉圣君。臣請待船傍岸，主公便許我兄弟離去，幸勿阻留。

    重耳：孤歸晉國，若有負(fù)舅，天不能覆，地不能載。若不肯信，便請河伯作證！

    于是自懷中掏出璧玉，乃身上至貴之物，齊姜所贈(zèng)，扔入河中。狐偃臉上變色，倒身再拜，明誓效忠，絕無二志。船上隨行諸人，無不感動(dòng)。介子推見其甥舅做作，不由心寒。

    介子推自語：重耳此番復(fù)興，除齊、秦兩國鼎力相助，確實(shí)上天護(hù)佑，晉侯列宗列祖之德，國人不棄之功。狐偃卻認(rèn)為是自己功勞，并向君王要脅，提前索取報(bào)酬，真無恥之尤。我出身雖然貧寒，然恥與此大夫之家同列！

    計(jì)議已定，舟船已傍東岸。眾人簇?fù)砉樱瑮壷鄣顷懀驏|進(jìn)發(fā)。介子推夜間趁人不覺，以劍鞘挑起行囊，悄悄離開大隊(duì)，就此無蹤。

    晉國官民聞?wù)f公子重耳歸來，皆都振奮無比，相繼歸降。懷公發(fā)兵西進(jìn)，以呂省、郤芮為將，前往迎擊秦軍。呂、郤見秦軍勢大，陣前倒戈，退回郇邑，要求議和。重耳同意，與呂省、郤芮立盟約誓，進(jìn)入晉都翼城。（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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