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對于趙三元和老劉來說,每多前行一步都很新鮮,因為他倆從來沒離開過東北,對關內(nèi)的風土人情很感興趣。
冰雪消融,春暖花開。
盡是泥漿的土路上來往行人越來越多,絕大部分交通靠走,罕見有小汽車駛過,頂多是驢車馬車牲口車。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是北往南、東往西去的少,南往北、西往東來的多。
一來是去年中原地區(qū)糧食欠收,二來是吳佩孚和孫傳芳被革命軍吊起來打,導致大批難民向北討活路,而西面其實要比中原和臨海地區(qū)更加亂套,四馬一馮、四川混戰(zhàn)等等的混亂程度比想象的還要嚴重,只不過地處偏遠知名度不高罷了。
總結(jié)下來還是一個字。
散裝。
中華秋葉海棠支離破碎。
縱觀炎黃相對穩(wěn)定的也就是奉軍控制的地區(qū)了,自從作為北洋最后的獨苗入關后一直沒出大亂子,只有個吃張家飯砸張家碗的郭鬼子。
這年頭老百姓哪管誰當家做主?亂套了幾十年了,都是哪里有活路往哪去,而許許多多踏上背井離鄉(xiāng)之路的人們,等同踏上了死路,沒有多少能走到心目中安居樂業(yè)的終點。
饑餓、戰(zhàn)亂、疾病、匪盜、野獸、天災等等都能要你的命。
所以趙三元在感受關內(nèi)風土人情的同時,也親眼看到了水深火熱,興奮和新鮮感在被快速消磨著,越來越多的沉重和無奈縈繞心頭。
餓死在路邊的。
被野獸咬得支離破碎的。
被土匪綁在樹干上虐殺致死的。
衣不遮體,骨瘦如柴。
幾乎走二里地就能看到無人掩埋的尸首。
這還不算因為饑餓和疾病昏倒的人。
哥幾個是看見一個幫一個,送吃送喝是少不了的,可能力有限,竭盡全力又能幫得了多少?
跟治療疑難雜癥一樣,治標不治本罷了。
要不是老劉死活扣下最后的糧食,呂秀才能把驢車上所有的物資全送出去。
趙三元抬頭看了看天色,“別救苦救難了秀才,再送下去不等到石門,你這個活菩薩就得先餓死,打鐵還需身子硬,咱們先找個城鎮(zhèn)補充補充,手里寬裕了再救苦救難。”
老劉深以為然連連點頭,抱著最后的干糧說啥也不松手,“是啊是啊,地圖上顯示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最近的城鎮(zhèn)滿城至少需要兩天多的路程,周邊的小村莊咱們又不是沒問過,賣啥都行就是不賣糧食,家家都快揭不開鍋了,所以先保證自己餓不死再說吧。”
“唉....”
呂秀才重重嘆了口氣,他何嘗不知量力而行的道理?可當你真看到在路邊奄奄一息即將餓死的老人孩子,又怎能狠得下心裝作看不見?
但柳暗花明。
道路盡頭有兩個人敲著銅鑼邊走邊喊,說再往前走五里地就有賑濟粥場。
這個消息堪稱晴天大霹靂。
路上行人哪怕是到了油盡燈枯的程度,都會榨干身上最后的力量,拼著回光返照也要走完這五里路。
哥幾個也樂了,有粥場好啊,除了能白吃白喝一頓,還能花錢買點糧食,在以后的路途上能多幫一些人。
趙三元感慨萬千道:“還是有好人啊,這年頭能賑濟設粥場的真不多了。”
呂秀才感動的稀里嘩啦,“啥叫活菩薩啊?這才叫活菩薩,立長生牌位都不為過。”
老劉和老康也大松一口氣,實在是這條路的災民難民太多了,心情一直很沉重很壓抑,能在節(jié)骨眼上碰到設粥場的大善人,確實是久旱逢甘霖。
唯有莫聞山表情不變,盤腿嘬著老煙槍。
活菩薩?
大善人?
呵。
幾個臭小子懂什么?
是菩薩是惡魔,等到了地方才知道。
五里的路并沒有多遠,晌午吃了二斤豆餅的毛驢很快到達。
在個小山坡下,極其簡陋的粥場上是大片炊煙,隔著老遠都能聞到米香,粥場外圍是人山人海,飽嘗饑餓的人們發(fā)瘋似的往前沖,哪怕是爬也要爬過去喝一碗粥。
幾千年來炎黃人講究要死也要當個飽死鬼,否則死不瞑目。
望著里三層外三層的難民,趙三元欲哭無淚,“得,本來想占占便宜的,現(xiàn)在看還是拉倒吧,咱們別跟難民搶食了,少了咱們四個排隊,或許能多救活四個。”
哥幾個都點了點頭,認為沒毛病。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