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可眼看幾位墨家賢者竟然沒有出言反駁,心中頓時就有了數。 只是這又如何? 這么多年他們幽州人因此流的血,總歸不是假的吧? 而那隱匿在暗處的聲音,似乎覺察到了他們心中所想,再次冷笑一聲道。 “至于這無數年來,你我兩族之間的血債……” 顏術話音微微一頓,片刻之后,才幽幽道。 “你們可知道,早年你們大雍強盛之時,每當夏秋牛羊肥美之時,我等草原部族皆要南下進貢?” “稍有不從,便有甲士鐵騎北上草原,動輒屠部滅族!” “在那時,我等草原部族是什么?” “是奴隸!甚至是骯臟的野獸!” “你們從來沒將我們當過人!” “所以……你們憑什么覺得我們這些奴隸、野獸不會反抗?” 一番連續不間斷的自問自答,再到最后的反問,落在城頭諸將耳中,頓時讓所有人沉默了下來。 因為此刻的大多數將領竟驚悚地覺得對方這話竟有幾分道理。 只是聽聞這話的李靖,卻沒有任何多余的思考表情,而是大皺其眉。 他現在唯一慶幸的是,這蠻族上三境這些話只是對他們這些將領傳音說的。 若是傳遍全城,怕是至少平白損失將士們三成士氣。 因為戰爭的正義性,一旦不再絕對。 士卒就會陷入自我懷疑。 而一旦自我懷疑,手中的緊握兵刃,就不再堅定。 這就是自古以來,但凡出征都要師出有名、講究以有道伐無道的根本原因。 “不能讓這廝繼續胡說八道下去了。” 一貫冷漠傲氣的趙牧,顯然也看出了這一點,有些氣惱地沉聲傳音道。 位置不同,看問題的角度也不同。 普通將領會考慮的東西,他們卻是不會。 他們只論輸贏。 李靖聞言,提了一句。 “放心,侯爺并未出聲。” 一尊至少七境真仙的神念含怒發聲,如此大的動靜,侯爺不可能感應不到。 而既然他沒有做出反應,便說明一切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只是話雖如此,他這個侯爺之下的軍中第一人,面對這種情況也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所以略作遲疑,李靖便沉聲出言道。 “閣下到底想說什么?” 如果說前幾句話,對方是在為自己老師鳴不平的話。 那后幾句卻似乎只是引子。 聽到李靖發問,對方沉默了片刻,然后忽然好奇問道。 “伱不覺得……老夫這是在故意擾亂你的軍心?” 李靖搖頭,漠然道。 “你不敢。” 這般赤果果的三個字,引得顏術沉默。 確實,他不敢。 八境天人在一尊剛剛踏足上三境的七境真仙面前畏手畏腳,聽起來有些可笑。 可這就是事實。 在這里待得越久,越覺得那個年輕后輩的深不可測。 之前老師他非要將自己安排在對方身邊。 顏術之前還有些看不透、想不通,可現在他卻是隱約看到了一些。 不過這些暫時都不重要。 念頭轉過,顏術直接略過了那個敢與不敢的尷尬話題。 “老夫只是想告訴你們,這世上從來沒有所謂的對與錯。” “只有強與弱。” 說到這里,顏術忽然嘆息一聲,然后也不知是在跟包括李靖在內的眾人說,還是在跟那位冠軍侯請求。 “老夫只希望等此戰打完之后,給我等草原一族一個機會……” “跟當初的秦人、趙人、齊人一樣的機會。” 什么機會? 真正成為一族的機會。 “也只有這樣,才能讓你我雙方的子孫后代不再流血,不是么?” …… 冠軍城,這座大雍東北最邊陲的古老城池,依舊在血戰。 四輪烈陽取締的暗夜之下,一道道赤紅著眼眸、面色猙獰的身影,踩著城墻下厚厚堆積的同族尸骸不斷攀墻而上。 盡管那位并未露于人前的圣地上三境強者已經給出了破解之法。 可那四輪烈陽卻依舊好端端地高懸于空。 唯一的原因便在于侯府之中傳來了那一聲輕描淡寫的話音。 “讓他照。” 短短三個字,便無人再去管那四輪烈陽分毫。 一將功成萬骨枯。 這一刻,那一道道從天下各處將神念投向這片戰場的身影,心中忽然生出近乎同樣的念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