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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這處高大莊嚴的慰靈碑前方，便躬身拜倒了一片。
“請老丈受我等愚夫一拜！”
寒風呼嘯，大雪飄落。
隱約模糊了視線。
老者只覺得前方影影綽綽，許多本該讓自己仰望的身形。
似乎一下子低矮了許多。
這讓此生從未經歷過這等場面的老者，一時間竟有些手腳無處安放的驚慌失措之感。
“小老兒受不起，受不起啊……”
這般不斷呢喃重復著這話的時候。
忽然聽得耳邊傳來一聲溫和地勸慰。
“這一拜，是老丈應得的。”
被這聲音嚇了一跳的老者，扭頭看去卻見那位傳說中的冠軍侯，不知何時竟然出現(xiàn)在了自己身邊。
看著身前那猙獰龍首噴出的灼熱氣息，老者身形一顫，眼神中閃過一抹恐懼。
腳下小退一步，差點絆倒。
好在這時，一股柔和有如暖陽的無形之力，不但穩(wěn)住了他的身形，更是順勢幫他溫暖了身子。
“因為這是令郎用命換來的。”
摘下面甲的韓紹，面冠如玉，金質玉相，宛如上古神庭里走出的神尊。
說話間，翻身下馬的韓紹，上前親自為老者撣去了肩上的積雪。
而后將身后的戰(zhàn)袍大氅解下，披覆在老者身上。
等做完這些之后，韓紹這才后退兩步，雙手抱拳，向著老者躬身一拜。
“老丈當珍重，勿負了令郎一番死戰(zhàn)的拳拳孝心。”
被他這般舉動驚住了的老者，目光失神間，竟然忘了該如何反應。
后續(xù)跟在韓紹身后的千余精騎，終于策馬趕到。
沒有任何多余的言語。
只聽得一聲沉穩(wěn)的斷喝。
“陷陣營！禮！”
下一刻。
那千余饒過人群出現(xiàn)在慰靈碑下的精騎，驟然翻下馬。
向著老者抱拳躬身一拜。
在場所有鎮(zhèn)遼百姓看著這沉默肅然的一幕。
無人能形容此刻眼前這一幕帶給他們的深深震撼。
后面陸陸續(xù)續(xù)湊過來的那些百姓，更是如此。
他們實在無法想象，這些平日里眼高于頂?shù)能娭形淙耍谷挥幸惶鞎蛑幻胀ɡ险弑瓐?zhí)禮。
那位新晉冠軍侯甚至還親解戰(zhàn)袍，披覆在老者身上，為之遮風擋雪。
如此敬重的舉動，讓所有在場百姓一陣默然。
隨后似乎也被這種情緒所感染，不管是先來的，還是后至的。
全都用各自的方式，向著慰靈碑下的老者，執(zhí)禮甚恭。
“這……”
身披戰(zhàn)袍大氅的老者，昏暗的老眼望著眼前這做夢也沒幻想過的一幕。
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回首看了一眼碑文上那個往日一直掛在嘴邊的人名，忽然老淚縱橫。
冠軍侯說得對，這是老兒應得的。
因為這是吾兒用命換來的榮耀！
咱斷然不能讓吾兒丟臉。
‘對，不能讓吾兒在九泉之下，讓袍澤取笑……’
想到這里，老者不知道從哪里生出一股力量。
那具早已被歲月消磨得佝僂的身軀，一點一點挺直。
而后哆嗦著嘴唇，上前將那位平日里只能遠觀仰望的冠軍侯，虛扶而起。
“冠軍侯請起。”
“諸位請起！”
強行挺直身軀的老者，顫抖的聲音于寒風中響起。
“今日這一拜，小老兒就替吾兒愧受了！”
“其實說起來，吾兒不過軍中一普通小卒……”
“送來撫恤的文吏說，他也沒立下啥功就死了。”
“小老兒也不知道他怎么死的，死前作戰(zhàn)勇不勇猛，是不是真能當?shù)闷鹉銈冞@一禮……”
“可既然他已經死了，這一禮小老兒就替他受了。”
“反正就算折壽，折的也是小老兒的壽。”
老者這話帶著幾分自嘲與說不出的悲涼。
戰(zhàn)場上一個沖鋒，小卒一茬一茬的死。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還沒有來得及立下什么功勛，就死了。
死前籍籍無名。
死后同樣也是。
除了家人記得某年某月，家中有人亡于某戰(zhàn)。
誰會記得？
有時候想想，活著的人不免也感到迷茫。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
若是連這名也留不下，是不是太過不值得？
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有了身后這慰靈碑，可承祭拜，可受香火，也算是有了一番死后哀榮。
銘記于后世。
老者抹了把被寒風吹冷的熱淚，面帶欣慰。
而聽到他這話的一眾鎮(zhèn)遼城百姓，心中也是有所觸動。
只是一個沒有立下功勛的普通小卒，竟然能獲得如此殊榮。
甚至引得一尊第六境的頂尖強者，當朝徹侯對其老父執(zhí)此大禮。
不管怎么樣，那小卒就算是死了，也該是值了吧。
人群中有些身具修為的百姓，忽然眸光閃動。
竟然因此生出幾分想要從軍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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