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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自己其實沒什么東西能讓他往外吐。他沒吃過什么正經的東西,只勉強維持過自己的給養。而從時間再度在他的身上開始流動算起,他也沒有相應的機會。
腦中那些并不真正屬于他的記憶中存在相應的概念,存在對于不同種類的食物的印象——色、香、味、口感,無比詳細。他甚至能借此推斷出自己的喜惡,但這些過于詳實的記憶并不能改變,他的消化系統里確實不存在什么能讓他吐出來的東西的事實。
這種反應在他生理上的感受也并不真正出于某種生理問題。他“與生俱來”的精妙大腦冷靜地為他分析出了這一現象的成因。在他脫離開靜滯力場之后的那個瞬間里,他的大腦本身不合常理地接收到了太多的情報信息。他無從知曉如此多的情報信息到底是從哪來的,又為什么會被強灌進他的腦子里,但過多的數據確實影響到了他的腦功能,并且因此向他的其他器官發送了錯誤的訊號。
所幸,這種錯誤很快便被他自己勘正了。他的軀體本身天然有著強大的糾錯能力。即便他的腦子依然因為必須處理分析這樣過量的情報而無暇他顧,他依然也是一件鋒利且危險的武器——這是由最初的設計所決定的。
那些不知來源的、能把一個凡人逼瘋無數次,又或者干脆炸掉一個靈能者的腦子的信息量,僅僅令他干嘔了兩聲。他什么都沒吐出來,作為天生戰士的機能迫使大腦強行分出的那個用于“關注眼前情況”的線程告訴他,這也理所當然。
再然后,他意識到自己身上穿著一套華麗的、紫金相間的甲胄——華麗,但缺乏必要的功能性,甚至實用性。他不知道它的結構,但卻自然而然地意識到了該怎樣“運用”它:這東西穿起來并不方便,甚至甲胄本身的設計也在拘束并限制他的行動。若想在不破壞掉著裝本身的前提下進行行動,那必然會很不舒服。
他從未穿著過類似的東西,但他自然而然地明白該怎樣在這樣的限制之下優雅地活動身體。他的手腳還有些虛弱,但已經足夠讓他從這冰冷的地面上緩緩起身了。
他在光可鑒人的地面上借著幽綠色的簡單照明,看見了自己胸前金色天鷹的模糊倒影。他因此而無意識地露出了一個苦笑,而這也同樣模糊地倒映在了地面上。他看見自己絲綢般柔順地垂落的銀發,以及鏡像當中即便模糊,也宛若天神般俊美的面容。而后,他臉上無意識的苦笑擴大了。
目前,能被他用來思考現狀的腦力不多,因此他不理解自己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表情。這是一個很無所謂的問題,它的重要性排在目前所有必須得進行分析的問題中的最末——而最重要的,顯然是那些罔顧他本人的意志,莫名灌進他腦子里的那些情報信息。
或者說,另一些不屬于他的記憶。
那些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完全沒有被進行過任何揀選,充斥著大量冗余的無用數據,就那樣直愣愣地被強塞進他的腦海當中,迫使他詳細地閱覽其中的所有內容。那其中的一部分事情他已經知道了,那些知識,技巧,發生過的故事在他出生之前便已經被組成了“他”的、詳細編譯過的基因自然地植入了他的腦海。而現在,涌入他意識當中的另一些他不曾知道的信息告訴他,這些曾發生的故事已經有了一個結局。
他在跌出靜滯力場的短短的十幾秒鐘內,閱覽了“福格瑞姆”萬年來的一生。
福格瑞姆降落在徹莫斯上,如同自灰燼中冉冉升起的鳳凰;福格瑞姆被帝皇迎回泰拉,率領帝皇之子加入了大遠征;福格瑞姆因異形的長劍而逐步墮落,帶領著整個軍團滑入了深淵;福格瑞姆隨同戰帥荷魯斯發動了叛亂,殺死了自己昔日的摯友,徹底倒向了混沌與色孽的懷抱;福格瑞姆獻祭了自己的兄弟后被擢升為惡魔王子,在色孽銀宮中縱情享樂;福格瑞姆放任自己的軍團子嗣恣意戕害他本應獻出忠誠并為之戰斗的帝國;福格瑞姆……福格瑞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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