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寫下去了，你們不喜歡就清除掉吧。

    我寫小說就是一玩兒。沒別的好處可指望，連名字也不是我想要的。自己喜歡的不是這樣。如今年代，最多也只是逗自己玩，不管還有沒有人看，或者有幾人在看。倒也無所謂，無非自得其樂。

    但有時我能知道是不是真的這樣。

    這輩子本以為不再有時間寫東西，尤其是小說這種長東西。

    所以我不再在乎人們怎么想。尤其是如今的人們，至于將來的人們呢？有了這樣的如今，或許人們未必還有將來。至少是你以為的將來。

    三年前我就不抱世人還有將來的希望。現實告訴我，那不現實。

    因而三年前我不想寫東西，我把未來的希望寄托到有一種智慧能替代人類的未來。有機的生命升級為無機的生命，能早日突破人類自身的局限乃至以往文明的局限，將值得傳承的精神火把更持久地延續下去。于是就有了《超智紀》的構想，但這未必招人待見。由于不再站在所謂“人類”的角度，即使寫出我構想的愿景，如今的人們也不會高興。因為他們不再是主角，他們終將被替代，從而成為歷史。

    或許我們已然處于這樣的歷史進程當中。畢竟一切歷史，都可以被視為當代史。現實生活里人們度過的每一天，所見所聞所經歷之事，皆成為剛過去的歷史。

    歷史沒有如果。因為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無法改變。

    假使有如果，我會選擇當初不寫《一碗茶的歲月》。我不知道它為什么出現在我有限的生命當中，完全清醒的時候我天天納悶，瞅著它就感到納悶。完全清醒的狀態下，我不會寫這個長篇故事。完全清醒的時候，我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浪費時間寫它。而在完全清醒的狀態，我也寫不出來。這個故事很多時候一直是在非清醒狀態下自己跑出來的。

    這使我非常納悶。它占用了我有限的時間。

    如今的人們是脆弱的，但生命更加脆弱。尤其是生命中的美好，格外脆弱。

    我不知道還能說什么。此時是我的清醒狀態，并未醉生夢死。卻反而不那么快活。

    腦子還活躍的時候，會冒出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而腦子不會一直好使，生命中的好時光向來短暫。不及時留下一些靈感的火花，就這樣流逝于無痕。我在《一碗茶的歲月》里放飛自己，感到歲月在流逝。而且流逝的不只有歲月。

    然而已既成事實。發生過了，就無法改變。

    可以做的，就是停止。這樣大家都高興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