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天之叢云-《一碗茶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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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在哪里真的很重要,”傳教士紛聲圍過來爭辯道,“而且他真的是早就死在那個架子上面了,醫學方面嚴肅的學者認為他流出來的血水來自肺受創,被刺穿之后他就死了……”
“誰被刺穿都會死!”眼神瘋狂家伙在人堆里揮扇伸出來撩刀,難抑懊惱道,“死不掉也不奇怪。世上什么人都有,有的人命硬、有的人命不硬,有些人立刻死、有的人緩幾天才慢慢死,這有何值得大驚小怪?你們整天圍過來糾纏不休說這些沒用的有什么意思?如果我說相信你們,他真的死在那個架子上面了,那又怎么樣?”
“然而他又復活了!”傳教士圍著他興高采烈地紛聲說,“他真的死掉,然后又活過來了,這才是最重要的。因為顯示了神跡……”
“他活過來了嗎?”眼神瘋狂家伙在人堆里伸扇出來撩刀打回給披發之人,忙亂之余,嘖然道,“他去哪兒了?留下什么可靠的行程記錄沒有?既然沒死掉,后來怎么不繼續親自折騰啦?”
“后來他走掉了。”旁邊有個家伙被擠剩半張臉,猶自掙扎道,“他被追殺要逃亡,怎么可以隨便留下行程記錄讓人捉住呢?”
“這些說不清楚扯不明白的都是糊涂帳,”眼神瘋狂家伙伸扇撩刀打回去,隨手抬扇敲那家伙半露的腦袋,冷哼道,“況且先死掉,或者看上去像是死掉,然后又活過來的人也有很多。即使已經被埋葬在墓棺里,卻又敲著棺蓋急著要爬出來的實例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還有些人先死了,后來又緩過氣來,看上去像要活轉,然而沒多久還是死了。有的人幾天之后死于創傷感染,引起高燒衰竭而亡,甚至有的人看上去痊愈,卻在一兩年之后又死于舊傷,這次終于死硬了,沒法再繼續親自折騰。這些例子也有很多,說穿了其實不足為奇。熊之丞,你小小年紀別跟他們廝混在一起。會搞亂你本來就不是很清楚的腦子!”
“啊,安土城的宗教辯論會還沒結束嗎?”名叫信張的灰發老者從石階邊抬頭,醉眼朦朧地轉望道,“天臺宗斗嘴勝了,還是耶穌會吵贏啦?”
“誰都沒贏,那場辯論會當年早就開完了。至今他們仍還只是在糾纏不休這些滿地雞毛的瑣碎事情。”眼神瘋狂家伙不耐煩地伸扇撩刃道,“全沒爭到點子上,攪到我頭都大了。況且我認為辯論這東西從來沒用的,就只是吵個不休,誰也說不服誰。有理沒理說不清楚,有些人揣著明白裝糊涂,有些人自以為明白卻是真糊涂。子曰:‘巧言令色,鮮于仁。’我從來不相信能言善辯的家伙,有時候人們并不是越辯越明白事理。世人還是更愿意靠實力說話,向掌握權勢者低頭,因為在權勢威壓之下再爭論也沒有意義,最后連聲音也會發不出。不管‘茶仙’盧仝當年怎樣爭辯,頭仍然要被砍下。無論有理沒理、有罪無罪,其實還是掌權者說了才算。當年倘若不是我稱贊了耶穌教士,那場辯論會的結果只能以教士們紛紛被掛上十字刑架挨戳為收場。如果沒有我護著,將來他們在咱們這里也只有這樣的下場,多一天也混不下去。”
名叫信張的灰發老者歪靠在石階旁醉眼迷矇地說道:“空口無憑,許多事情光靠嘴舌辯論是不會有結果的。除非有證據,不然誰見過釘在十字刑架上挨戳又沒死的活例?”教士們紛聲爭辯道:“他真的死在上面了。”
“我管他死在哪兒!”眼神瘋狂家伙惱怒地伸扇去敲他們腦袋,難抑煩躁道,“你們還在糾纏這些雞毛蒜皮……”
“就是啊,我也煩他們。”披發之人搖頭說道,“明明有兩個挨戳未死的活例在眼前,他們怎么不過來把我們捧為耶穌?卻圍在你那邊糾纏千年前的往事,聽到我頭都大了……不如我跟你先合力把他們干掉,然后我再跟你算舊帳。”
“瞧,那邊明擺著就有一個挨戳未死的活例出現了。”有樂從鞋堆里伸手一指,叫嚷道,“是誰把那支短刀打偏了去向,卻扎在信張脖子上了?”
眼神瘋狂家伙轉頭顧望道:“應該沒事,信張脖子硬得很,前次中箭都死不掉,打完仗仍然好端端。”信張拔出短刀,摸了摸脖子,醉醺醺的笑道:“我脖子后有個硬痂,很厚的,剛好扎在硬塊上面了。”教士們圍過來察看畢,紛聲說道:“脖子確實很硬呀。但你不是耶穌,因為耶穌一扎就死,后來主讓他復活,出現了神跡,這才是我們要說的重點……”
披發之人煩躁道:“還在扯這些?信張你坐開些,讓我過來劈他們死……”揮斬之際,但感劍勢逼臨,一凜轉視,只見四名劍士先后踣跌,那縞素少年口中吟詠:“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逕將劍勢凜催而近,披發之人撩刃不及,臂衫又裂綻濺血,一驚而跳,翻上檐頭,躍于屋脊之上。
“什么路數?”聞聽披發之人驚怒交加而問,謝頂老頭依然貼頰伏地,加以解說道,“那少年所吟乃是唐詩。幼年出家的姜德隱所作,此人七歲時投和安寺圓貞禪師出家為童侍,從而名叫貫休。成為唐末五代著名畫僧。貫休記憶奇佳,日誦《法華經》千字,過目不忘。他雅好吟詩,常與僧處默隔籬論詩,或吟尋偶對,或彼此唱和,見者無不驚異。貫休受戒以后,詩名日隆,仍至于遠近聞名。唐天復間入蜀,被前蜀主王建封為‘禪月大師’,賜以紫衣。貫休能詩,詩名高節,宇內咸知。嘗有句云:‘一瓶一缽垂垂老,萬水千山得得來。’時稱‘得得和尚’。有《禪月集》存世。亦擅繪畫,尤其所畫羅漢,更是狀貌古野,絕俗超群,筆法堅勁,人物粗眉大眼,豐頰高鼻,形象夸張,所謂‘梵相’。在中原繪畫史上,有著很高的聲譽。存世《十六羅漢圖》,為其杰作。”
“一個自幼出家學詩作畫的小和尚,”眼神瘋狂之人搖了搖折扇,不禁稱奇。“也能做出這樣劍氣縱橫、充滿豪概的詩作?他下場如何,有沒有揭不開鍋?”
“應該沒有吧?”藤孝在旁搖扇說道,“禪月大師得賜紫衣,出入王侯之地,畫作尤為名剎歡迎,大概不會缺衣少食。他活了近九旬高壽,終于所居。雖處于亂世之中,由于自身修為過人之故,似并不受殃及。他留下詩畫佳作不少,尤以這首唐詩‘獻錢尚父’最為膾炙人口。錢尚父即錢镠,五代十國時期創建吳越國的江南豪強。詩中‘貴逼人來’之句,意指富貴逼人而來,即不求富貴而富貴自來。詩中所云‘十四州’,指的是當時吳越王錢镠安居十四州。其享江南之富裕,被人稱其為‘錢王’。”
“所以我推薦你去當和尚是沒錯的。”眼神瘋狂之人轉覷那個名叫信正的面色蒼白家伙,冷哼道,“和尚廟里總有一碗飯吃,不至于讓你餓死在佛祖面前。”
“你們這幫家伙太不知所謂了,總是東拉西扯,盡扯些沒用的廢話!”披發之人在屋脊上不由煩惱道,“我問那小子什么路數,不是跟你們談詩論古。你們‘清洲幫’打仗也是這樣一路扯去又一路扯回的閑扯嗎?這么愛閑扯,一直在那兒亂侃不休,怎么不是你們滅亡,反而是我家被你們這幫‘侃神’滅掉啊?”
“那是你不懂個中奧妙。”藤孝搖扇笑覷道,“錢王也愛閑侃,仍能稱雄十四州。朱溫更愛閑扯,一路胡說八道地走來,最后還滅了唐。李存勖亦愛閑扯甚至亂鬧,整天跟演戲的伶人胡混,照樣能滅梁。你一本正經,反而被世人視為貪圖安逸享樂,導致你家族的衰敗,更將你家的滅亡歸咎于你耽于逸樂。”
“你別聽幽齋胡扯,”眼神瘋狂之人轉覷那個名叫信正的面色蒼白家伙,蹙眉道,“更別學他舞文弄墨、賣弄風騷。他家底厚實,本身又是豪強武將。就算整天愛寫些沒用的詩文也餓不死他,尤其他處世聰明,會做人比會做文章更重要。那些混得好的文人都是首先會做人,你做不到他這樣,還是出家為妙。當和尚餓不死你,寫東西一定會餓死你。人跟人不一樣,不要瞎比較。更別自以為是地說‘我一定要試、萬一我也行呢?’你不行,不要試。等到你終于痛嘗苦果,自知不行就為時已遲。人若年老了,再想改行就改不過來啦。你以后不要在我墓前哭,去跟你那個死去的舅舅哭訴悔恨。”
信雄在鞋堆里以甜嫩好聽的聲音哽咽道:“你的墓在哪里呀,怎么我不知道呢?”眼神瘋狂之人投以懊惱的目光尋覷道:“你很想我死嗎?沒死哪來的墓?”披發之人在屋脊嘖然道:“嘰嘰歪歪太多!各位清洲的老朋友,覺不覺得你們的廢話太多了?還要死要活地在那兒哭哭啼啼,跟演言情戲劇似的不嫌膩乎,要死也容易,惹惱起來,信不信我把你們全干掉,讓歷史從此改變為另一個樣子……”
“你不是我們的朋友,”話聲未落,披發之人忽覺頸后凜寒,側轉面孔而覷,只見一影晃閃而過,披發之人急揮劍斫,頃似兩道刃風交迎,卻又劈在虛處,霎剛閃過之影先已消失無蹤,隨即啪一聲輕響,他身上所穿之竹胄迸裂而落,肩窩現出一條斜長的劍痕,綻衫殷染漸擴,雖并不深,披發之人卻自變色道,“好快的劍,鬼似的身影,是那個叫蒲生的家伙來了嗎?”
竹胄從屋脊滑落,墜于檐下。一只纏裹金縷烏巾的手從檐影里探出,接著墜落的竹胄,抬到眼前瞧了瞧,隨即交給身后的隨從。
“鬼武,”眼神瘋狂之人蹙眉道,“不去陪著信忠做事,誰叫你來這里?”
纏裹金縷烏巾的手收于檐影之下,一人懶洋洋地在廊柱掩遮之側躬身行禮,卻并沒作聲。我瞥目瞧去,只見柱影后半露一目狠厲回覷,稍僅霎刻目光交觸,盯得我心頭一寒,正要移眸另望別處,檐下那個隨后接過竹胄之人撫髯而出,說道:“主公莫擔心。秋田城介那邊,自有長龍和我兒關長尚他們隨身扈衛守護,城介認為這邊可能會有事,或許用得上我們,就讓在下跟長可大人一起過來看看。”
“那長髯大漢是關綱長次子關成重,”藤孝見我兀自愣望,便抬扇遮于口邊,低聲說道,“初仕官于齋藤氏,后成為清洲這邊咱們右府公的家臣。他與蒲生身邊的關盛信一樣,皆屬于早年渡來的關氏勢力。他提到的長龍,便是勇不可擋的齋藤長龍,其乃‘蝮蛇’道三的第五子,綽號‘千人斬’。廊間那個眼神狠厲的家伙就是人稱‘鬼武’的森長可。你甲州和信州家族不久就要面對他們幾個難纏的敵手。”
我側身轉覷,藤孝先已悄自移軀,光秀垂下目光,避開我之眸,低頭說道:“還有瀧川一益。主公命他們不日跟隨秋田城介,集結大軍,向甲州和信州進兵。”
“城介知道此事了嗎?”我聞言暗為心凜之際,眼神瘋狂之人微一皺眉,搖了搖折扇,低哼道,“他怎么不事先跟我通氣?”
“若是事先通氣,”長秀捻著微須出現在另一邊廊下,丹巾羽帶無風自飄,閑立而望,接過話頭,說道,“就不一定能做到不動聲色地引出本來該死之人,我很想問問他們為何仍不肯死。城介和貞勝大人也是這樣想的。”
“城介指的是秋田城介,”藤孝又晃到我后邊抬扇悄言,“亦即右府公之長男信忠公子。”
“鬼武和關二爺來到就沒事了,”秀吉高興地說道,“再加上蒲生,就更無虞。他在屋脊上么?我怎么沒瞧見他神出鬼沒的身影……”
“這是關一哥,不是關二爺。”長秀在廊間瞥來一眼,捻須道,“論資排輩,龜山那邊的關盛信才是二爺。關家里頭,鷺山這位排行才算老大。我想應該就是這樣,除非不是。”
“真的沒事了嗎?”有樂從藏身之處伸頭出來,忽被揪住后衣領子,那個疤面之人拽他欲離,不意一劍后發先臨,有個戴草笠的影子悄至,另一側還有個落魄文士模樣的家伙急搶上前,兩翼夾攻,迫疤面之人不得不放開有樂,騰出手拔刀,但只出鞘半截,一刃先抵于喉前。有個黑臉漢子伸刀逼住疤面人,另一只手迅速將有樂拉到身后。有樂難抑驚喜道:“長德,你也來了?咦,賴鄉和千賀剛才去哪兒了,怎么現下才露面?”
“那黑臉漢子是光秀麾下的山崎長德,”我聽藤孝在后面說道,“越前豪族朝倉門下宿將吉家之子。父親吉家曾在進攻長島時討死清洲大將森可成與有樂的兄長信治,最后在朝倉家滅亡前的近江刀禰坂一戰中戰死。長德在朝倉家滅亡后出仕光秀,卻與勝家權六也關系甚好,和利家更是朋友。”
長德的處世之道比父親強的多,朝倉家滅亡后出仕明智光秀,但卻沒有參加本能寺之變。而是投靠了勝家權六。賤岳之戰中又轉仕前田利家。關原大戰、大坂之戰都從屬家康陣營,經歷每一場大變,都能及時改投贏的那一方,始終安安穩穩的守著家業,其明哲保身的能力讓人佩服。
“你是吉家之子?”疤臉之人渾似未見鋒刃抵喉,面色不變的冷哼道,“令尊與我同在刀禰坂之戰并肩抗敵,血拼而死,你身為他兒子,卻投了敵,看樣子還混得不差,想想九泉之下的父親,問心無愧嗎?”
“說來慚愧,”名叫長德的黑臉漢子點頭稱是,“然而家父也不希望我們一族跟著輸家滅亡。”
“你投靠明智光秀這個叛徒,跟隨他走上背叛的這條道路料想還長著呢。”疤臉之人在刀鋒之畔粗著脖子說道,“能背叛一次,就能背叛二次、三次,甚至更多次。你家香火早晚要滅!”
“那就走著瞧好了。”名叫長德的黑臉漢子皺眉說道,“然而閣下滿面疤痕,掩蓋了本來相貌,非僅我們辨認不出身份,若去九泉之下與家父相見,恐怕他也認不得你是誰了。朝倉已亡,你何去何從?”
“他不是朝倉家的,”權六皺著眉頭說道,“只不過在刀禰坂與朝倉家臣一起戰斗。我看此人根本就是義龍的遺臣,‘十四條合戰’中我似乎見過他,樣子再怎么變,身手家數總有跡可尋……”
說話之間,院墻外又翻進來幾人,打開大門。一個有胡須的面色和善之人過來攙扶信雄,將其從鞋堆里拉出。有樂轉頭問道:“善長,你們怎么到現在才冒出來呀?”面色和善之人率領數個家伙護著信雄,說道:“御本所的家臣瀧川雄利聞知伊賀有人密報,稱朝倉舊臣與義龍舊部糾集勢州浪眾,日前潛入清洲,圖謀不軌。我獲訊便與重孝、義冬、長時一同向丹羽大人、貞勝大人稟報,決定不動聲色引他們出來消滅。”
“御本所,即信雄雖然是個智謀拙劣之人,”藤孝在我后邊以扇掩口,低言道,“好在他身邊不乏能臣。生駒家族的這位名叫善長的和氣先生尤其能干,其父名叫家長,后成為伊勢北畠家執權山崎兵部少輔的婿養子。北畠家滅亡后跟隨表兄弟信雄。”
“打仗是打錢,沒有錢什么戰術都不靈。”名叫善長的和氣之人轉覷疤臉家伙,說道,“任何戰爭都必然以發動者對財賦的積聚為前提,越是曠日持久的慘烈戰爭,越是意味著征稅者將大量剝奪民間財富。古往今來,任何一場滅國之戰,任何讓后世膜拜的武功,無不以成千上萬的家庭最終破產為代價。義龍固然狠,他路過的地方,連路邊的狗都要挨兩嘴巴。然而他為了戰爭,已窮耗領地內諸多豪族的家財,最后他兒子龍興落得眾叛親離,這樣失敗有何意外?自古興亡存廢沒有意料之外的事情,與其仍想著報仇,不如護主歸隱,保留一絲血脈不斷,而不是慫恿著龍興公子一路拼盡,落個死無葬身之地。”
“你這家伙一心要效仿李善長,”疤臉之人冷笑道,“想學他輔佐朱元璋那樣干出大事業,卻去跟信雄這種笨蛋,能做成什么事情?不如改投我主公龍興公子,才有望幫著打出天下。”
“龍興不過瞎折騰而已,”有樂旁邊那個名叫賴鄉或者季通的落魄文士模樣之人搖頭說道,“連根據地都沒有了,就會四處浪戰,還指望他能干成什么?如若戰死在刀禰坂,反而是他最好的的歸宿,也不失為最大的榮耀。”
“咦,他去哪里了?”有樂似乎想起什么,轉望屋脊方向,問道,“剛才還咋咋呼呼,怎么轉眼沒動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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