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沐猴而冠-《一碗茶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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墻影下立起一人,顫巍巍地走來,話聲暗啞的問道:“會不會認錯了人?”
“不會錯,”花白胡子的家伙低哼道,“三河暗花,懸紅要她的命。他們那邊在園子里有內應,領誰來就是誰要進那個醬缸腌著。”
我想到蒲生之言,心下暗驚:“那就是我了。妥妥的沒錯……”話聲暗啞之人嘖然道:“我問的是,你們有沒認出她到底是不是壽桂尼家的人?”
“沒錯,就是她。”破帽兒遮額的家伙在墻邊說道,“跟花紅懸賞目標一樣,眼前這女子便是當初常跟我們訂購鮮花送去尼姑臺那里的小姑娘。當年我還打聽過,她是義元公家里的人。后來去了京都跟親戚住,卻招惹了三河殿的手下,有人出好價錢要她的命。”
我忍不住問了一聲:“是不是三河碧海郡的忠世他們還想要我死呀?”那幾個家伙不約而同地搖頭而笑道:“我們不是忠世一伙的。烏衣巷從來單干,最近生意不好。接的買賣全是殺熟人。前些天讓我們去殺雪浮和尚,我們就沒接那一單。這單要是再不做,就沒人找我們干活了。”
“何止呀?”蹲在大缸上的那個家伙苦笑道,“不趕快做掉她,就會有人到烏衣巷訂花送去咱們幾個的墳頭。‘三河眾’不好惹,若還想在遠江一帶混下去,咱別得罪他們為好。”
“我就不怕招惹他們,”畢竟與三河已結下梁子,我聞言不禁心頭冒火,蹙眉說道,“他們逼你幾個來干臟活嗎?”
“歸根到底,是生活逼迫。”蹲在大缸上的那個家伙苦笑道,“每當日子稍有改善,東西又亂漲價,房東也乘機加租,于是再次被搜刮光,重新變窮。膽子小就挨餓,膽子大就去作奸犯科,糟糕的生存處境逼良為娼,便連我們也是被迫‘著草’、撈了偏門。然而三河那幫家伙極不好惹,這些人尚未取得天下就已經專制得很。你招惹了他們還不知害怕,結果就是要進缸里去腌了。”
眼見數道黑影四下逼近,拉著我退無可退的那人按刀說道:“別忘了我們都是東海人。世代素受義元公一家的恩澤,做人不能忘本。何況見利忘義……”話未說完,檐上翻落一個黑影,猛然揮刀照腦后急削,口中不耐煩道:“就你話多!”
我身旁那人唰一下出刀反撩,叮的一聲擋開削近后頸的刀刃。身后那人不待落定,翻袂晃轉,又挺刀進擊,急搠后背。我身旁那人冷哼道:“你怎么都是從背后襲擊呀?”反揮一刀,后發先臨,抵著背后出刀之人喉下。那人一遲疑間,收刀后退,在墻影里蓄勢道:“出刀不殺,手下留情。你不配干這行,去當和尚罷,不然遲早讓比你狠的人先殺掉。”
“你們也是東海人嗎?看到老鄉太好了,”我忍不住歡然說道,“不如你們全都改行吧,咱們一起回家鄉去賣花。我這有點本錢,可以幫著擴大你們花市的門面。”
“擴大門面這個想法很好,”破帽兒遮額的家伙稱然,“身上帶錢就更贊了!大家動手把她脫光,放進醬缸里。身上值錢的東西還有衣服,我們收走不謝。”
蹲在大缸上的那個家伙嘖一聲說道:“這么漂亮的大姑娘,把她脫光了不好吧?何況還是義元大人家里的小姐來著。不如留點面子,搜身取走她的錢財,然后整個兒放她進醬缸里,留下身上衣服不扒光。什么也別說了,趕快動手,我要拿錢去吃碗面,窮困饑餓太久了,實在沒辦法忍受下去。沒錢真是很慘!想好好做人,多少講點情義,卻裝不成人樣兒,都是餓肚子給鬧的……”
沒等他唉聲嘆氣完畢,我就掏錢伸遞過去,說道:“給!這些零錢夠你們拿去吃好多天面條了。”
蹲在大缸上的那個家伙接錢贊嘆不已的說道:“零錢就有這么多?看來你身上很豐富,果然不愧是名門豪族小姐,被追殺逃亡還這么闊綽,給點零花錢竟出手如此豪爽!還等什么呢?快搜身拿光她的錢……”
其實我沒那么有錢,出來逃難走得匆忙,未及帶上多少值錢的細軟就拉著有樂跑掉。不過我從小跟著那位奇怪的老爺爺四處流浪,他似乎不在意沒錢花,而我學會了撿東西,以及尋找值錢東西,并且善加儲藏。
“這貨何止有錢,她還有地。”破帽兒遮額的家伙撫頜而覷,蹲在墻下說道,“有地就能養人。我聽說她有望繼承的地盤不比井伊家族那個女領主直虎名下的地方少。或許便因為此故,才有人想要她死,我猜想此人不是數正就是忠次。三河殿身邊那幫家伙里頭,數正的嫌疑大些,忠次應該沒那么奸。”
“別想那些傷腦筋事情,”蹲在大缸上的那個家伙催促道,“趕快干完活兒拿錢走人,然后回三河向神秘雇主收錢。休要再問誰在背后主使,免得遭其滅口。”
“如果真是數正他們主使,滅口我看有八成甚至九成都不止。”我蹙眉說道,“你們自己心里也清楚,這活兒沒那般簡單。假如不是這樣,他們直接就派人來干了。何必多費周折從外邊另找人手代勞?不如這樣,若想要活命,你們改跟我干,當我的家臣怎么樣?從此會有錢、有地、有花市,甚至能擴大生意。并且還不用死。更不用擔心再餓肚子……”
“這樣啊?”破帽兒遮額的家伙琢磨道,“你描述的前景很可觀,我聽著也不免有些心動。”
我抬起一只手,高興地說道:“那還不趕快拍一下手,這叫擊掌為誓,即刻把這事兒說定。”破帽兒遮額的家伙點了點頭,伸手來迎,說道:“好啊,就這么說!”
于是,我們拍了手。啪的一聲響,他晃手抓住我腕間,趁機拽我到大缸那邊,按著后頸要往里塞入。我不禁驚問:“怎么回事呀,剛才不是說好了么?賴皮怎么行呀……”
先前護著我的那人急要出刀來救,卻被好幾人一齊出刀,逼抵要害,從前后左右將他架住。花白胡子的家伙低哼道:“倘敢亂動,教你即刻死于亂刀之下!”頸后那個從墻影里欺上來的家伙亦說道:“大家一塊兒來的,我不想你死在這兒。何況你剛才饒我一刀,想還你個人情。但若輕舉妄動,別怪我們以多欺少。”
“市十郎,”蹲在大缸上的那個家伙催促道,“趕快塞她進缸,以免夜長夢多。畢竟這兒是清洲,地頭蛇太兇,咱惹不起。”
我急轉念頭,在缸口說道:“知道不好惹還敢亂來?我數到三,再不放開,你們馬上就會被干掉!”
“這兒哪有其他人?”蹲在大缸上的那個家伙轉面亂望,哼了聲說道,“虛聲恫嚇沒有用的,而且你俯身在缸邊撅那個股太高了,會使我產生其它想法。識趣就含蓄地收一收,不然我就要趁搜身之際胡來,順便拿走你的衣服……”
話沒說完,挨一巴掌掉進缸里。隨即濕漉漉地冒出腦袋愕問:“市十郎,為什么給我來一手?”
破帽兒遮額的家伙扶我站正,跪拜道:“小姐請受在下市十郎磕首三拜,愿為家臣。此后若有貳心,千刀萬剮!”
花白胡子的家伙也連忙搶身撲來跪伏道:“老朽孫九,乞求收伏。”其余幾人也慌忙拜倒,我噙笑而問:“怎么你們不賭一賭了嗎?”
“沒必要,”話聲暗啞之人在我腳下顫巍巍的說道,“我們愿降伏。在下名喚鳥市,乞求小姐收留。”
“為什么沒必要?”缸里的濕漉漉家伙亂望之余,不禁惱問道,“難道你們就這樣輕易投降她了,節操在哪里?”
“節操掉一地,也是沒辦法的事兒。”花白胡子的家伙嘖然道,“來殺她,我們本來節操就已經掉了。虧你還有臉提節操?你還知道有節操這么一回事嗎?別往那邊張望,蒲生在樹梢那兒跟鬼似的飄著。”
缸里的濕漉漉家伙聞言一驚,幾乎又嚇縮回醬料中,失聲道:“啊,可怕的蒲生在附近飄蕩嗎?”不知因何竟似噤若寒蟬,沒敢遲疑片刻,慌忙爬出來,跪拜在我腳邊,惴然道:“小的名喚七喜,先前冒犯尊駕,著實過意不去,這些零錢請小姐先拿回去收好,就算沒錢花,我也愿意跟著你‘揾食’。何況你真的有地,我琢磨過了,跟著你不會挨餓的,對吧?”
“閉嘴,”花白胡子的家伙瞪他一眼,俯身趴在地上,低聲說道,“有人過來了。”
一個提燈小侍走到矮垣外,往里邊瞧了瞧,問道:“夫人,可有吩咐?”話聲暗啞之人在我腳下顫巍巍的說道:“你幾個都別作聲,那個人似乎是甲賀伴黨。”我覺那提燈小侍依稀有點眼熟,先前似在園中見過他隨侍左右,不知腳下那些家伙為何害怕,我回答了一聲:“倒也沒什么事情可吩咐的。”
那小侍提燈走入,張望道:“這個作坊先前的那些人呢?”濕漉漉的家伙在我腳下抬了抬眼,見我亦投眸意含詢問,他遲疑了一下,才回答道:“綁在后面,本來也要一塊兒塞入醬缸。我……我這就去放了他們。”
“不不,”那小侍提燈上前向我施禮,隨即抬首說道,“照樣放入醬缸,運去三河。給你們的那位神秘雇主看,就說是完事兒了。干凈利落,不留活口,雇主一定滿意。”
非僅我聞言惑然,我腳邊那幾個家伙亦一齊愕望,濕漉漉的家伙愣著眼問道:“然后呢?”
“然后,就沒你們事兒了。”那小侍提燈轉覷四周,語氣尋常的說道,“隨即我們這邊自然有人跟著找上你們那位神秘雇主,從他那兒順藤摸瓜,查出何人在背后主使。”
我腳邊那幾個家伙相顧恍然,濕漉漉的家伙猶豫的說道:“可是沒有她的尸首,又怎么交差呢?”
“這個不難辦,”那小侍朝矮垣外抬燈搖了三下,樹叢里晃出來兩個黑衣蒙面家伙,抬來一個木箱,到缸邊打開,我亦隨著腳邊那幾個家伙投眼望去,只見箱內躺有一個歪著脖子的女尸,身無寸縷,而且浮腫發青。見我神色不安,那小侍伸燈照給我看女尸之臉,說道,“這是信雄公子房里那位會畫畫的侍妾,先前瀧川大人的手下在林子后邊那條小河里找到她的尸體,眼下派上用場了。”
說完,示意黑衣蒙面家伙將女尸塞進醬缸。我蹙起眉頭,忍不住說道:“既是信雄的側室,為何不好生安葬她,卻這般糟踐她遺體?”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那小侍提燈照著塞尸醬缸,語氣如常的說道,“為了夫人你的安全,只好暫且如此權宜行計。此乃瀧川大人的主意,和長秀大人商量過,貞勝大人也贊成,三位大人皆認為不需要告訴主公和信雄公子知道。貞勝大人說,該怎樣辦才最有利于主公一門,我們就怎樣辦。況且信雄公子這個小妾也不算正式迎娶過門的側室,只不過是他隨便收去填房充數的一個婢女。我們查過她雖說來自伊勢,其實本是龍興公子那邊派來的的耳目。龍興公子戰死后,不知她又效力于誰。夫人別擔憂,我們心里有數。如果是真正側室身份,不論生前身后,在我們主公這里當然會受厚待。然而假的又另當別論。”
話至此處,似有意似無意地抬起眼皮,朝我投來若含言外之意的目光。不等我反應過來,那小侍又提燈掃視我腳下那些跪伏的家伙,皺了皺眉,說道:“至于這些沒什么節操的家伙,夫人不必理會,交給我們處置就可以了。”移開燈光,轉頭朝矮垣外叫喚一聲:“針阿彌、種田龜,請你二人護送夫人返回園內。”
隨著映垣影移,又有兩三個小侍提燈現身。破帽兒遮額的家伙認出門邊侍立之人,先為一怔,隨即趕緊低頭,不安的說道:“門邊似是今川家的孫二郎,亦屬夫人東海一族。”我詫然投眸,含惑問道:“是嗎?怎么先前我竟不曉得……”門邊侍立的小姓施禮道:“在下無非今川家族里身份低微的小輩,怎配小姐掛齒?不過聽聞小姐無恙來投信長殿,小的心里也甚喜慰。”
說著,趨前悄告:“這幾個家伙雖說也來自東海,不過應該沒什么節操可言,只怕靠不住的。小姐不必在意他們,回頭這幾個家伙便會被那神秘雇主即刻滅口,但我們瀧川大人會派高手跟隨其后,找到雇主及其背后指使之人,不動聲色將其消滅。斬盡殺絕,必不留后患給小姐操心。”
“我會跟著去,”先前進來的那提燈小侍轉面瞧了瞧我神色,見猶遲疑,便語氣尋常的安慰道,“確保今后三河那邊想殺你的人沒有一個能活下來。”
“伴正林既然這樣說了,小姐自必從此安然無虞。”門邊侍立的小姓連忙點頭稱然,寬言道,“甲賀伴黨出手,沒有擺不平的事情。”
“既是這么厲害,”我不由惑問,“昨夜你們怎么不攔住信雄他們,卻任由折騰拆屋來著?而且剛才我被誆出來之時,怎么也沒人攔阻呢?”
“家中從來沒人敢阻撓信雄、德姬、有樂他們搞事折騰的,”一個模樣質樸的小姓微笑說道,“這些公子小姐從小胡鬧慣了,便連主公也拿他們沒什么辦法。況且我們防的是外人搞事,不是防自家人。至于家中這幾位活寶,他們幾個一旦橫行起來,我們也沒轍兒。不過昨晚有人無聲無息地打滅了庭院內那些燈火,手法巧妙,引起了我們懷疑。于是想看看是誰搞鬼,先前便沒貿然現身。”
“種田龜,不要再說了,過來幫一下手。”大缸邊有人叫喚道,“那女尸在河水里浸泡腫脹變大了,不好塞進去。”
我轉頭瞧見醬缸那兒又多了個小姓,幫著兩個蒙面黑衣家伙塞尸,看上去很費勁折騰。模樣質樸的小姓挽袖正要過來幫忙,先前進院的那提燈小侍皺眉說道:“種田龜,不要去幫。魚住勝七,你也別弄臟了手。且讓那幾個東海的家伙幫忙就行了。”
然而東海的家伙都沒動彈,只望著我。先前進來的那提燈小侍皺了皺眉,看得出他們害怕,但仍等我點頭,他們才肯動。那提燈小侍嘖然道:“夫人,不是真要收他們為手下吧?”我無奈唯有頷然默示同意之后,那幾個家伙才起身去缸邊幫著塞尸。我轉覷那提燈小侍含詢的雙目,說道:“已答應了,說話就要算數。”
“就是呀,連人家小姑娘都知道說話算話,你們答應接這票買賣,說話怎能不算數?”兩個東海家伙拽扯著墻后一人正要往旁邊的醬缸里塞入,有個人忽道,“烏衣巷的家小不想要啦?一家大小的命難道就不是命?”
我本想為這家作坊的人求情,聞言不由一怔。兩個東海家伙吃驚尋覷,往墻影里被捆綁的那些伙計投眼愕問:“剛才誰說話?味香坊的人嗎?”被捆綁的人回答:“味香壇醬料作坊的人已塞進醬缸里好幾天了,死人怎么會說話?”東海家伙驚問:“誰殺他們的?那……你們又是誰來著?為何冒充味香坊的伙計?”
“還能有誰?”被捆綁的人搖頭笑道,“當然是我們干的。本來還想等你們把她塞進醬缸之后,再將你們這幾個家伙也一并塞進醬缸,運回遠三之地。不料你們東海家伙太無能,和氏真一樣沒用。若干甲賀伴黨的人就把你們這幫沒用的廢物嚇壞啦?投降誰不好,投降她?認一女子做主人,烏衣巷的節操還真是沒下限。連甲賀伴氏你們也害怕成這副熊樣,伊賀你們就不怕了?”
東海家伙傻著眼怔望道:“哪兒還有伊賀呀?我們聽說不是早被信雄和他爸爸打廢了么?”
“你們才廢呢!”被捆綁的人坐在墻腳冷笑道,“伊賀三大派,只滅了百地。也沒滅徹底,服部氏早就離開了伊賀,況且還有不知去向的藤林一族。隨便哪支派系出動,殺伴正林有如捏雞。”
先前進來的那提燈小侍皺了皺眉,轉面吩咐:“種田龜,你先護送夫人回園。接下來的場面會甚為難看,不要讓夫人看到太多殺戮,會影響她清純的心境……”被捆綁的人坐在墻腳裂開嘴笑道:“殺你如捏雞的場面確不好看!”笑聲未落,不知如何從繩縛中輕松掙脫,率領墻影下紛起的數道黑影,倏然躍身逼近。
一個提燈小姓護著我往外跑,后邊打斗聲起,匆忙中我回望一眼,瞥見兩個黑影從墻頭撲向那個名叫伴正林的小侍,其余的人也交起手來。沒等更覷分明,一顆被抹飛的人頭落到我腳下滾動,將我嚇一跳。未及低眼去瞧,又一顆人頭濺血而飛,朝身后急落,我慌忙走避不迭。
護著我的那個小姓不安道:“似是伊賀早年投靠三河的那幫人,瞧他們出劍迅狠的身手,顯然接近于服部一族。卻又似是而非,應該屬于秋葉街一帶隱匿的雨巷流忍。不料他們在這兒早布殺陣,已然不動聲色地設下埋伏,看來出動的人數還不少……”
院墻外一人轉出來說道,“看不出你這只小田龜好眼力!”從身后倏揮一劍掃芒橫削,將那小姓持來格擋的燈連桿劈為兩半,劍勢迅猛,斫斷門柱,迫那小姓跌撞退避。嘭一下大響,門也劈裂為兩段。劍勢不減,頃即抹向我喉下。
我只道要完,卻見一枚針芒飛閃而至,擊叩劍梢,叮的一下磕出火星。頃即眼前出現更多針芒,叮叮叮叮磕擊之聲不絕。大片針芒激閃之際,那人持劍之手及臂膀、肩背諸處接連綻放血花。便連臉上也嵌針數枚,劍勢去偏,劈倒旁柱,只見有個小侍先已將我抱開,手微揚間,那人眼窩嵌針,一驚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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