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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甲州征伐-《一碗茶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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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由傻眼,心道:“咦,這不就是我先前那只被吃掉的襪子嗎?”看了看從那家伙嘴里拔出來的襪子,皺起鼻頭,激靈靈地發出“噫”一聲,丟下手指拈著的粘乎乎之襪,慌忙要從那人身邊退開之時,那人喘著氣抬手抓住我的足踝,說:“別走!”

    “不走才怪呢!”我忙不迭地甩腿掙開,從那人急攫亂探的手邊蹦跳閃避,紅著臉說:“先前你身上的異味,不是我弄的。”此節我當然要澄清,只聽那廝邊爬邊說:“我知道不是你!如果是你所為,我還高興呢。可惜那么大的蒜味,肯定是家中最愛吃蒜頭的信雄。你可別被他沾你身,他那個東西氣味大。我聽見他小妾經常抱怨說弄到她也一樣屙出來的都是蒜頭味,唉呀,那個難聞啊!”我搖著頭不想聽,轉身欲溜之時,那家伙爬過來急促的說:“別跑,聽我說!將要告訴你的事情很重要……”

    我以為他要告訴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暫時沒跑開,向后多退幾步,避開其手,問道:“你要說什么?是不是要告訴我,誰出賣我們家……”

    “你們家勝賴那是眾叛親離!”名叫恒興的男人一絲不茍的頭發又亂了,不顧模樣狼狽,爬過來說,“已是病入膏盲,無藥可救,你別管他們了!”

    我向后又多退避幾步,背靠廊柱,覺已退無可退,見他仍往前爬,不禁蹙眉道:“那你要跟我說什么?殉情之類的廢話就別說了啊,我還不想死。”

    “我要告訴你的是,”恒興抬起臉來,垂著兩條長長的渾濁鼻涕,眼淚汪汪的表白,“我愛你!”

    我聽了全身亂起細皮疙瘩,不禁一激靈。“噫……”

    恒興在我腳下垂涕道:“沒有廢話,言簡意賅。千言萬語化為三個字,提煉出感情的精華,凝聚成一切美妙想法的結晶,那就是‘我、愛、你’!”

    我忙縮腳不迭,嘖然道:“噫!看你的鼻涕垂到我腳背上了……”

    恒興脫下我的襪子,拿來擤掉鼻涕,然后珍視片刻,鄭重地收起,并且揣好,隨手又掏出一只新襪子,說:“我專門去給你買的。經過激烈的殺價,搞一箱回來。全是新貨。這個款式還不錯,而且似乎容易消化。”捧著腳替我穿上,然后在我愕覷的目光之下親吻著說:“你是我的寶!從小就是我之女神,夜夜伴我入夢。先前我過于激動,一時失態,對姑娘無禮,想來真是不安!”

    我從他滿是鼻涕的嘴邊移開足,懊惱道:“知道不安,你還糾纏?”

    “糾纏那是一定要的,”恒興又湊嘴來親,眼淚汪汪的說,“如果不愿殉情,我們可以一起私奔!你看私奔怎么樣?夠不夠浪漫?”

    “我覺得有夠‘爛’漫!”我挪開腳不給他親,見沒地方放,就擱在欄桿上,蹙眉道,“你這種人有妻有兒,有家不回家,身在福中不知福。我卻無家可歸,想回家都沒地方回了。都已經被你們搞成這樣無處可去,還糾纏不休!”

    “那就正好一起私奔,”恒興忙湊過來唏噓道,“我那個家不算家。那是信時的老婆,信時就是有樂那個有福氣能泡到你的小子之兄,又名秀俊,他因為愛上一個男子被另一個嫉妒的男子殺害后,由于無子嗣繼承家門,他家要被處分而散伙了,他妻子面臨以下選擇:一、殉夫自盡;二、出家為尼;三、遣回娘家。那也不是事兒呀,娘家還要顧面子,又不一定肯收,你說怎么辦?生活成問題了。主公考慮到她這樣未免可憐,見我打光棍多年,就讓我娶了信時之妻來照顧。也就是俗話說的‘執二攤’,由我來接盤他家那個殘局。我硬著頭皮,還給她生了小孩對付著過日子了,不過唉呀,他家那個亂糟糟的事情多得很吶……”

    我沒心情聽他嘮嗑,還邊親邊拉家常,急要跳出欄桿外,卻被攔腰抱住。恒興摟著我,顯得關心地說:“廊外這個方向是魚池,你別摸黑亂跳啊,當心水深泥滑……”

    正糾纏間,忽聽一陣雜亂腳步聲響近,我轉面瞧見有人提燈籠穿過曲廊走來,后邊跟著大大小小一撥男女,不知是誰家孩子。經過我們身旁之時,其中有個少年瞅著恒興,似感奇怪,問了句:“信忠他們找你呢,卻在這兒干什么?”

    看見有人經過此處,恒興慌忙放開我,搶在那簇引路的燈光穿出拐角之前,先已竄去欄桿那兒坐著,還蹺起了二郎腿,掏出本書看。眼不離書,頭也不抬,聞言從容作答:“正如大家所見到的,我在這里看一會兒書。即便百忙之中,對性情進行陶冶也是必須的。”我留意到他的發型又迅速恢復了一絲不茍的樣子,然而他鬢角旁邊的頭發上還嵌著梳子來不及摘下。

    那撥不知誰家的小孩魚貫從他面前走過去,其中有個半大孩子問:“可是這兒沒燈沒火,你怎能看得見書上的字兒呢?”旁邊一個小女孩掩齒而笑:“還倒著拿書。”

    恒興借著晃閃而過的燈光一看,果然把書拿反了,口中“噢”了一聲,轉過來重新拿正,提起食指吮了吮口水,翻開書頁,表情嚴肅地說:“最近我嘗試換個角度看事物,并且學會用心去看,而不是用眼睛。別說在外邊還有自然的微光,就算在屋里我也是不用點燈了。”

    那些孩子微笑贊嘆:“哇,恒興想泡的那個姐姐好漂亮!”隨著一片竊竊私語,交頭接耳著慢慢走遠。最末一個小孩沒忘記轉身回來,朝恒興打著手勢,指了指發鬢上的梳子。恒興回以互相勉勵般的眼神,朝那小孩點了點頭,指指腦袋說:“對,讀書最重要是用腦!”那小孩見他會錯意,忍不住大聲說:“你頭上有支梳子!”

    恒興一怔,抬手往鬢發摸了摸,才會過意來,卻仍不慌不忙地說:“頭發上有梳子不奇怪,我看很正常!若是有只鞋子在頭上,那才說不過去。”一邊以言語敷衍,一邊抬手去拔梳,不料忙亂之下,梳子箍夾頭發更緊,吃痛叫苦:“哎呀!不小心弄掉幾綹發絲了……”

    我背靠廊柱子,站在另一邊讓開路,瞅著那撥打扮漂漂亮亮的孩子從身旁蹓跶而過,目送他們身影消失在庭園里,難抑好奇地問道:“那些是誰家小孩啊?”恒興在旁回答:“主公家里的小孩,近日隨他們母親從各處剛回來的。”我不禁驚訝道:“他有那么多小孩嗎?”恒興在我身邊朝小孩們遠去的身影揮了揮手,說:“也沒多少了,他生小孩不容易,還被你們家擄走一個,那么幼小就硬綁去當人質,至今該有十年之久了吧?主公日思夜想那個苦命的年幼兒子,心里有多么難受。親生骨肉分離,他當然哭啦!你別看他表面好強,我都不忍見他躲到房里念叨哀泣的樣子……”

    我不由嘖他一聲,說道:“我剛才粗略數了一下,那撥小孩少說也有十來個。全是你主公生的?既然他能生這么多,還好意思說生小孩不容易……”恒興眉頭深鎖道:“我剛才說那些是主公家里的小孩,但也不全是他一個人所生。其中有他親生兒女的孩子、養子養女的孩子,以及他妻室娘家兄弟姊妹其他親戚的孩子也跟著來湊熱鬧,后邊那個好像是他妹妹阿犬的小孩,由于我心神恍惚,記不清老二還是老三或者老幾來著。信包或者誰的小孩也在那兒,走在最前面提燈那個應該就是他家老二或者老三但也可能是老幾來著?唉,被他看到我和你在這里就糟了,回去跟他爸一提,都不知道糟到哪兒去,所以我覺得還是連夜私奔為好……”

    我轉面一瞅,見他頭發又亂了,梳子還晃悠悠地掛在那兒。恒興渾似未覺他原本很講究的頭發聳起兩綹,并且左右分叉,在黑暗中仿佛有一對角的牛魔王向我逼近。

    “才不跟你私奔呢!”我連忙搶先提腳往他胯下一踹,不料被他夾住了腿。我哎呀一聲叫苦,順手脫下一只鞋子朝他頭上打,恒興不以為意,反而拿住我足踝,脫下我另一只鞋子銜在嘴上,眼露異光正要欺近,忽聽一串細碎腳步聲從背后傳來,曲廊拐彎處又有燈籠的光亮閃爍而近。恒興嘖一聲,不禁懊惱:“又來一撥?”

    恒興摘下嘴銜之鞋,剛慌忙把我放開,一個小男孩撲到他懷里,親熱地叫道:“爸爸,你在這里干什么呀?”恒興傻眼道:“老二?你怎么也在園子里?”小男孩摟著他說:“我本來就一直在啊。爸爸,你在這里做什么呢?”

    恒興嘖一聲,坐到欄桿上蹺起二郎腿,手拿著我那只鞋子,匆忙捧到眼前作閱讀狀,面不改色地說:“爸爸在看書。不要打擾,自己玩去!”小孩從旁邊的地上撿起書捧給他爸爸,說:“可是書丟在地上呢,老爸你拿的是那個姐姐的鞋子,她腳上沒鞋了。咦,另一只在……”

    恒興見一排從面前魚貫而過的小姑娘們都好奇地瞅著他頭上,他神態自若地說:“看什么,沒見過大叔梳頭嗎?頭發上有梳子不奇怪,若是你們看見腦袋上有只鞋子,那才不對頭。”那批小姑娘紛紛指著他的頭說:“可是你頭上不但有梳子,還真有一只鞋子!”小孩兒伸嘴到恒興耳邊提醒他:“那個姐姐的一只鞋子被梳子卡住了,掛在你頭上。”

    恒興的這個孩子輝政,長大后以女婿的身份到我們家經常纏著問起他父親生前的種種事跡。不過這類事情我只有含笑不語。

    記憶中恒興嚴肅的表情,和總是較真的樣子,我想很多見過他的人都會難以忘掉。極為難得的是,他不論在什么情況之下,都能保持表情嚴肅,即便是在小姑娘們紛紛拿出鏡子照給他看頭上的鞋子這種我都覺得尷尬的時刻,恒興依然鎮定自若地說:“這個試驗表明,人的發型固然很重要。不過發質也不能太硬,你們看我都已經搞成這樣子,梳子還是拔不下來……”

    個別小姑娘看不過眼,就伸手來幫他拔。結果是鞋子很容易就摘下來了,梳子仍然箍纏在頭發里,反而就連那小姑娘的衣袖也被梳子和頭發糾纏住了,急扯不出。于是更多小姑娘上前幫忙,七手八腳之下,恒興的頭發轉眼便已被她們搞得一團混亂,最后簡直不成樣子。那些小姑娘的手鐲、手鏈、指環什么的還都留在他頭上,由于扯不下來,恒興端坐在花花綠綠的小姑娘中間,一臉困窘,頭上琳瑯滿目。

    我忍不住也捋袖上前幫忙,試圖挨個解開被他頭發糾纏的可憐小姑娘,百忙中我們還交談了一下。主要是我好奇:“這都是誰家的小孩呀?個個漂亮可愛……”恒興坐在那里任人弄他頭發,神情憋悶的說:“還不都是主公和他兄弟子侄家的小孩,既有他女兒和養女的小孩,甚至里邊也有年小一點的親生女兒和養女本身。其中也包括家老親信重臣和親戚朋友們的小孩。跟先前那一撥不同,這一批人更多,還幾乎全是吱吱喳喳的女孩子們來著,攪到我頭都大了!更糟糕是被她們看到我和你在一起,而且還這個樣子,回頭再七嘴八舌一說,唉呀,這下糗大了……”

    趁著恒興被小姑娘們包圍,并且又越發糾纏在一起,兀自跟她們拉扯不開。我穿上鞋襪,心想正好得以脫身,轉頭瞥他一眼,忍笑說:“不如把他頭發剪掉算了。”恒興仍不甘心地要抓我手腕,急切的說:“別……”我見他還要糾纏不休,就脫下一只鞋子,對那小男孩說:“你看那邊有一只鳥!”先引那小孩轉頭望向別處,才揮鞋往他爸臉上啪的一打。恒興吃痛縮手,我拿著鞋在他眼巴巴的注視中跑掉了。

    本想從后邊那道門溜出去,兜兜轉轉,卻在園子里迷了路,找不著眼熟的地方。而且廊道走到盡頭,我一看天這樣黑,路上還有雨后的濕泥,一邊穿鞋,一邊尋思:“不如隨便找個地方睡一會兒,等到天亮才好走。”

    這兒離阿市那邊應該好遠,況且我不想再回去了。不論是有樂,或者阿市母女,他們對我很好。面對他們,我不知如何告別。道別的話語說不出口,還是覺得不辭而別最好。

    我四下里轉悠了一會兒,看到前方有座天守閣雄踞樹叢間,赫然拔地而起,高聳在夜空之下。我好奇地走過來瞧,見沒人出來攔住不給入,就溜進去看。還悄悄摸上了樓,覺得這里倒也清靜,琢磨著不如找處地板角落躺一會兒,天亮就走。

    樓檐下掛著燈籠,有個人在憑欄而望,頭沒回的說:“你上來干什么,怎么不去陪著有樂?”

    我聞聲一怔,伸頭而覷,問道:“誰在這里呀?”那人在樓欄邊拿著千里鏡亂望,說道:“我常到這里夜觀天象啊。剛才看他們在屋里喝多了,我就溜出來。”

    我心想:“不料遇到信包在這里。”一時不知該當如何自處,訥訥的問了句:“你都沒轉頭瞧一下,怎么知道是我上來了?”

    信包背對著我說:“我拿千里鏡觀看各處,看見你從下邊走過來。”我挨近欄桿邊,問道:“你用這根筒子來看星星嗎?”信包說道:“看星星用的不是這一支。那個更大更長一些。”我忍不住好奇地問了一聲:“可不可以讓我也看一眼?”

    信包將手上的那個筒子遞給我拿來瞧,問道:“看到什么了?”

    我驚異地告訴他:“看到恒興模樣怪怪地走過那片有很多燈籠的院子。哇,好清楚哦!就連恒興頭上那根梳子也能瞧見。他還沒拔下來,又多了根小女孩兒愛用來束發的花繩纏箍著,看來棘手得很。咦?有樂和秀吉還有利家藏在那里突然跳出來,把恒興嚇一跳,隨即有說有笑,說了些話,灌了些黃湯,又把恒興這家伙拉著一起走去山坡那邊了。他們鬼鬼祟祟要干什么呀?”

    信包微笑道:“他們喝多了總會那樣。無非就是到那個小山坡上大喊大叫。”

    我依著信包指點的方向,在天守閣用千里鏡望見他們果然爬上那片山坡。這時我才發現,先前我同阿市三個女兒似乎也曾在那邊玩耍,原來他們家庭園居然這么大,里頭竟有個好高的草坡,下方還淌著一條溪流。

    從千里鏡里瞧,感覺就在不遠處,晨曦之下,只見有樂他們幾個喝醉酒爬到高處大叫,引起一片雞啼和犬吠。正如信包所言,那邊充滿了嚷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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