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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安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天姥書院此番針對他，必定暗藏圖謀，或許是要將他作為突破口，抹黑宋家，借此除去爭霸道路上最大的對手。

    而屠瑤暗示（亦或默許）樓心悅下山送信，便是表明了她的態(tài)度。簡而言之，她既不會替步安出頭，也不愿因為書院利益而犧牲步安。

    步安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覺得悲涼，假如換做一年前的他，或許會爭一時意氣，跟書院辯個明白，可眼下他卻只是搖搖頭站起身來：“師姐放心，我明日便走……”

    ……

    ……

    這天傍晚，阜平街上靜得有些出奇，明明有許多人進進出出，卻幾乎沒人說話，平日里嬉笑怒罵的七司眾人突然都變得沉默寡言，即便有街坊主動打招呼，也只是敷衍地點頭，便匆匆走開。

    夜幕降臨，七司最早的那間小院，門戶緊閉，張瞎子坐在院中樹下，緩緩展開一面黑色的旗子。他面前十余人年長的不過三十出頭，年輕的只有十六七，明明都是市井裝束，身上卻自散發(fā)著一股令人動容的肅殺之氣，一個個神情凝重，內心激蕩，仿佛又要回到半年前叱咤風云的狀態(tài)。

    “這回一走，三年五載也未必回得來，黑營弟兄，凡是家中還有人的，就去安排妥當，到天亮有三個多月時辰……”張瞎子一邊說，一邊摩挲著黑營營旗，這面旗子是寧陽百姓一針一線連夜縫制出來的，曾在劍州延平兩府每一座縣城的城墻上隨風招展，即便被雪藏了大半年，重新展開它時，仍能嗅到其上沾染的血與煙的氣息。

    “該交代的早就交代過了……”有人笑吟吟答道。

    “等的便是今日！”也有人一字一頓，說得鏗鏘有力。

    一墻之隔的另一座宅院里，程荃環(huán)視十七八個黃營弟兄，緩緩說道：“天下大亂，正是我輩出頭之日……”

    再遠些，同樣是半年前剛被七司買下的宅子里，洛輕亭“啪”的一聲拍在桌案上：“往大了說，是為報答步爺知遇之恩……往小了說，也是為自己掙一份前程……”

    ……

    晴山宅子的后院里，步安癱在躺椅上，任由心娘捏弄著肩胛，有一句沒一句地跟蔓秋說著話——他穿越之初最大的心愿便是做個優(yōu)哉游哉的江南富家翁，眼下無這模樣，倒像是實現了當初的愿望。

    “你爹走時，跟你說了些什么？”步安像是不經意似的，隨口問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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